第283章 廢樓 中

  與此同時，我突然注意到街角處過一個騎著單車的小女孩。這小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裙子，裙子上面滿是白色的小圓點。我頓時欣喜，這可真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呀。

  可就在我興致勃勃的向個小女孩身邊走去的時候，突然在那小女孩的身邊又出現了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的穿著打扮同這個小女孩是一般無二，都是梳著兩個馬尾小辮兒，都穿著一件紅色的白斑點的裙子。

  唯一的區別就是之前那個小女孩騎著一輛單車，而她則是步行。騎單車的小女孩很快便從我身邊駛過了，而那步行的小女孩子緩緩的向我走來。

  我看著那緩步向我走來的小女孩，心裡便暗道不好。他大爺的，這裡的人不會都是同樣的面孔吧？

  那小女孩打我身邊緩緩的走過，他在走過身邊的時候，我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她的面容。他的面色略微有些蒼白，表情木訥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

  她行色匆匆，轉眼便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待那小女孩走過去的時候，打街對面便又走了一對母女。

  那母親看起來已經有40多歲了，但他的面容卻同手裡牽著的那個小女孩是一般無二。而這個小女孩不論是從妝容還是從衣著上看，都與我之前所見的那兩個小女孩是一般無二。

  我突然開始迷茫了，我警惕的觀察四周，卻發現街上匆匆的行人是越來越多，白圓點的紅色小裙子也越來越多。

  我知道那真正的小女孩此時肯定在他們之中，但是她們一般的妝容，一般的打扮，讓我根本無法分辨。

  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恐怖，這條看似寧靜的街道上，卻充滿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氣息。

  試想一下，如果你有一天覺得走在街道上。發現整條街上不論男女老少都長著一個小女孩的面容，你會不會害怕？

  不管你此時會不會害怕，但我此時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仿佛整個城市的人都湧上這條街道一般。但是在這條街道里，我是一個真真實實存在的人，那擁擠的人群在經過我身邊時，會自動給我空開一個一米大小的圓圈。

  摩肩擦踵揮汗如雨，我此時終於懂得了這兩個成語的真正含義。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就如同是在遊行一般，只是沒有了激揚的口號，安靜極了。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猛的轉頭看去，卻發現那扇古樸的小門，不知道在何時竟然打開了一條小縫。有一條雪白而稚嫩的胳膊變成這條小縫裡鑽出來，她緊緊的抓著我的胳膊。

  就在我想要掙脫的時候，又有一個小女孩突然從那個門裡探出了腦袋。還有另一隻手沖我做了一個安靜的動作，然後又沖我微微的勾了勾手，示意讓我跟著她走進這個木門裡。

  我頓時心中又是一陣歡喜，難怪那老瘸子讓我在這個世界裡要有耐心，這個真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就在我邁步準備向小門裡走去的時候，便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頭一緊，仿佛是有人拿錐子刺了一下我的心臟一般。我雙腿一軟便直接坐在了地上，頓時我額頭上的細汗便如同下雨一般流了下來。

  「快過來啊……快進來快進來……」

  我突然聽到那個小女孩的聲音，在這個安靜到嚇人的街道里，那女孩突然發出的聲音讓我不由的打了一激靈。

  是我望著那從門縫裡探出了半個腦袋，就發現這聲音根本不是從那小女孩口中發出來的，而是從我的內心裡發出來的。

  我很納悶為何小女孩的聲音會突然出現在我的內心裡，我就在我心生疑慮的時候，那小女孩的聲音便再次在我腦海里浮現出來。

  「快進去啊……進去就可以出去了……快進去啊……」

  那聲音仿佛越來越急促，進而轉化成了一種命令式的口吻。而就在此時我突然見到門縫裡那半顆腦袋上面，漏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這個笑容讓我怎麼說呢，就如同是拿針線縫成的布偶娃娃一般。是那種麵皮不動，嘴角卻能上揚，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我知道自己上當了，便趕緊掙脫了開那小女孩的胳膊。小女孩見我不上當，臉上便頓時流露出了一絲兇相。

  他整個腦袋上的皮肉都開始脫落，那感覺就像是煮熟的土豆被剝了皮一般。紅色的肌肉，在我面前不停的跳動，令人隱隱作嘔的腦子，也在那骨頭裡面不斷地左右滑動。

  她拿手沖我一指，她全身上下的肌肉便如同是被火烤化的雪糕一般融化，進而消失。而當他整個人消失的時候便只留下一具白骨，在拿手指著我。

  她的半截身子夾在那門縫裡，導致那古樸的小門不能完全閉合。我透過那小門的縫隙向外望去，便感受到了一陣舒適愜意的微風，以及一道溫柔的亮光。

  我知道那小女孩說的並沒有錯，古樸的小門背後便是出口。那道溫潤的亮光便是象徵著自由真實的生活。

  但我此時還不能離開，如果我此時離開了，那之前我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功虧一簣了。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既然我難以抵禦那道小門背後的誘惑，我便索性將腦袋移到一邊。拿手心搓了搓腦袋，這才突然發現街道上的密密麻麻的行人，已然消失不見。

  此時那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恢復了正常，來來往往的行人依舊神色，千孔一面。老瘸子說過，在這個世界裡一定要有耐心。是我便索性坐在了地上，靜靜地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這一坐，便一直到夕陽西下。本來藍藍的天空，此時如同被烈火灼傷一般，美麗的火燒雲象徵著夜幕即將到來。我沒想到在這個小女孩的世界裡也有晝夜變化，於是我便猜想在他的世界中有沒有四季更替。

  而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從我身側的十字路口裡突然跑出來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突然闖進我的視野里，瞬間被我牢牢的鎖定。

  這個小女孩同其他的人完全不一樣，她沒有其他行人木訥的表情，以及僵硬的步伐。她神色慌張，在跑過馬路的時候還略帶一些稚嫩的色彩。對於我那日在車站時見到的那個小女孩是一般無二，更重要的是那小女孩一邊跑一邊叫喊「媽媽……媽媽你在哪……媽媽……」

  一定沒有錯的，這個小女孩才是我要去找的那個小女孩。她此時很明顯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還被困在這個被自我意識包裹的世界中。

  轉眼間，那個小女孩便要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我也不知道她這次消失之後，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此時耐心已經等到了機會，那我必須要趁機抓住她。我便趕緊快步上前走到她身邊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女孩回頭看了我一眼愣住了，半晌他突然沖我開口道「大哥哥……你看到我母親了嗎？」

  看著那小女孩滿臉天真的表情，我心中一陣苦澀。如此一般的夢境，我小時候做過千百遍，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夢到過在街道上同自己的母親走失，也不止一次的因為這個夢境而哭醒。

  轉眼間我已經長大了，再不會因為這樣的夢，而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但在童年對母親的空白，卻是我一生的缺憾。

  我拉著那小女孩的手，笑道「我知道她在哪，她也再四處找你呢。」

  說罷那小女孩突然警惕的看了我一眼，她掙脫開我的手，問道「你騙人……你怎麼知道我母親在哪？」

  我搖了搖頭，笑道「你叫雅思對不對？」

  「嗯……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你母親告訴我的呀，現在你可以相信哥哥了吧。」

  「那……那好吧……那你能帶我去找我母親嗎？」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笑道「好啊，和哥哥一起走吧。」

  拉著這小女孩的手，我便忽然心生了一種責任感，雖說這小女孩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拉著小女孩的胳膊回到那小門前，我便看到那該死的骷髏已然卡在門口。小女孩看到那骷髏的時候顯然是有些害怕，便躲在我身後，低聲道「大哥哥，我媽媽呢？」

  說實在的，這是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她這一路都是在找媽媽，而我帶著她也是為了找媽媽，可是現在的問題他它壓根兒就沒有媽媽，只有這小門前的一具骷髏罷了。我總不能指著那具骷髏，說這就是你媽媽吧？看著那小木門兒我也不能說，你媽媽就在那門兒里你進去吧。要說現在的小孩也特別不好騙，早已經不是一顆糖就能騙走一個孩子的時代了，更何況我現在手裡還沒有糖。

  「這……這個我怎麼和你解釋呢……」

  她突然揪了揪我的衣角，然後沖我擺了擺手示意我俯下身子，沖我低聲道「大哥哥，你是不是也找不到我媽媽了？」

  「我……啊……對啊她剛才還在這裡呢。」

  「大哥哥我告訴你，這裡的人都特別怪。」

  「怎麼怪了？」

  「我告訴你，我在這裡已經找了一整天媽媽了，我實在找不到媽媽我就問路人，我發現這裡的人都不會說話。」

  看著那小女孩滿臉天真無邪的表情我真是哭笑不得，對啊，那些人的臉都是你和你一般無二，再要開口說話豈不是露餡兒了嘛。我心裡雖是這麼想的，但是嘴裡可沒有這麼說。為了能穩定住那小女孩的情緒，也為了能把她和我拉在同一條戰線上，於是我便故作神秘道「對啊對啊，我也是納悶兒呢，這裡的人怎麼都不說話呢。」

  「大哥哥，那骷髏頭看著好恐怖，我們還是去附近找找媽媽吧。」

  我搖了搖頭，指著那骷髏頭，說道「你別害怕，那只是個玩具而已，這小門兒裡頭好像是個玩具城。」

  「玩具城？」

  「對啊，我剛才就好像聽你媽說要給你買個玩具的。」

  說著，我便把那具骷髏直接扔在了一邊。小女孩望著那骷髏還是有些害怕，緊緊地蜷縮在我身邊，低聲道「那我們趕快去找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