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玄皓眼睛又是一亮，一揮手便是一道黑色的靈力沖天而起，緊接著一片片黑色的花瓣就墜落下來。

  仿佛是下了一場花語，小小的花瓣在半空中便化作了一隻只小巧的花苞，花苞緩緩開放成了一朵朵精緻的花朵，但是每一朵花都散發出一陣陣黑色的煙霧。

  「有毒！」

  句芒立刻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口鼻，他有些擔心地看著半空中的玄冥。

  事情越來嚴重了，這樣下去，勢必會引起更大的混亂。到時候，玄冥的這個小徒弟就真的活不成了。

  「阿融，你過來。」

  句芒喊來了祝融，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就讓他離開了。祝融駕雲迅速遠去。

  其他的幾位上仙都是自顧不暇的模樣，只得掩著口鼻一步一步地後退，爭取既不狼狽又能夠安全地撤離。

  玄皓的身體也有些發綠的跡象，玄冥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臉上依舊淡然穩重。

  阿桃守在一邊看得著急，師祖制不住師父，師父的身體卻一步步魔化，如果繼續下去，師父就徹底毀了。

  可是自己連實體都沒有，根本就沒有辦法幫上忙。

  阿桃著急地原地打轉兒，忽的來了一陣風，她就隨著那道風飄了出去。緩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玉潭的水。、

  一潭清泉卻能夠抑制住玄皓每次入魔的魔性，看著那碧波蕩漾的潭水，阿桃突然想到了什麼。

  她猛地一個用力將自己浸入玉潭之中，隨後便不停得下沉，循著玉潭靈力散發的地方一個勁地游過去。

  她看著無數的魚群從自己的魂魄之中穿了過去，也看到了水底招搖的水草。周圍的一切都還是像之前一樣。

  阿桃游得越來越深，周圍的水越來越冷。水底漸漸出現了一絲亮光，看著那抹亮光，阿桃又有了動力。

  那道亮光不再微弱，而是越來越亮，但這裡的水溫也越來越涼。

  那是一塊藍色的石頭，他靜靜地躺在水底，絲毫不吝嗇自己的靈力。石頭附近的水流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屏障，阿桃被攔在了外面。

  想到外面的師父，阿桃咬咬牙就一頭撞了過去。那道屏障不但沒有排斥她，反而讓她融進了屏障里。

  屏障裡面的水流就像是膠水一般，阿桃不得不頂著水流將自己撞向石頭。

  一道藍光閃過，隨後便消失不見。那塊藍色的石頭緩緩地從水底升起，打破了那道屏障，一點一點升出了水面。

  玄冥剛擊出一掌就注意到了玉潭的異樣，他一走神，玄皓的一掌就迎面而來。

  玄冥被玄皓的靈力所傷，一下子飛到了玉潭附近。那塊石頭泛著藍光就鑽進了玄冥的手掌。

  玄冥看著那塊石頭一個失神，那塊石頭他一直放在水底，只是因為他的靈力十分純淨。如今這塊石頭卻像是有了生命。

  玄冥四周查探了一番，果然，阿桃不在了。

  他看了看逼近的玄皓，還是咬了咬牙將石頭扔向了玄皓。

  另一邊，祝融拖了一隻金色的籠子飛奔過來，衝著玄皓的方向就砸了過去。

  「嘿！」

  祝融大吼一聲，金色的籠子就飛了出去。

  那塊藍色的石頭也在同時直衝玄皓飛去。

  藍色的光芒與金色的光芒交相輝映，還有一陣一陣的黑色光芒閃爍其中。

  遠遠看上去，有些詭異得好看。

  所有來圍觀的上仙都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可不多見。

  「玄皓。」

  玄冥就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徒弟被那道金光一點一點地覆蓋，而他只能看著。

  「玄冥，你」句芒想要說些什麼安慰玄冥，但玄冥卻搖了搖頭。句芒只好拍了拍玄冥的肩膀就離開了。

  「是我不好。」

  玄冥低喃一聲，緩緩地靠近了那隻金色的籠子。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透著沉重。

  玄皓已經被一團綠色的藤蔓包裹成球，但在金光之下，那些綠色的藤蔓開始逐漸瓦解。

  而那些盛開的黑色花朵也一點一點地乾枯最後順著金光灑在了地上。

  而承載著阿桃魂魄的那一塊藍色石頭一下子沒入了玄皓的體內，一道藍光閃過，那些藤蔓全部退散。

  失去了藤蔓的支撐，玄皓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整個人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金色的籠子隨著玄皓的下墜而下墜，最後將玄皓鎖在了裡面。

  看著消失的藤蔓，玄冥只覺得自己的心也空了。

  金色的籠子依舊金碧輝煌，看上去，真的精緻又美麗。

  玄冥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他呆呆地看著站在那裡卻不敢再靠近一步。

  他不敢去看籠子裡的那個人。

  他怕對上那一雙眸子，那一雙充滿怨恨的眸子。

  從小到大，玄冥沒有讓玄皓吃過一點苦。可是今天，他不得不親眼看著自己的徒弟受此苦楚。

  「咳咳。」

  玄皓一咳嗽倒是把玄冥嚇了一跳，他緊張地看著籠子裡的那個人，可是那人並沒有醒過來的打算。

  玄皓只覺得身體一輕，剛想站起來卻整個人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昏暗，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

  是了，自己方才又一次入魔了。

  他努力地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一切，可是僅存的那一絲體力已經不允許了。

  玄皓的意識還是消散在那一片黑色之中。

  之後，玄皓的臉色也恢復了正常，而那隻金色的籠子也消失了。

  玄皓進入了自己的識海，那裡曾經有大片的花田，可是如今，只剩下了悽慘的殘花敗葉。

  在那些花叢深處還有一道藍色的光芒，可以看到他還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隱隱約約，似有若無。

  玄皓抿了抿唇，那個地方，似乎有什麼在吸引著他，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緩緩地靠近了那裡。

  在一朵手掌大小的曼陀羅花裡面，沉睡著一塊藍色的石頭。石頭晶瑩剔透，看上去有幾分鑽石的光澤，但更多的是一種溫潤，如玉一般的溫潤。

  玄皓總覺得有什麼在吸引著他，他便靠得越來越近。

  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去看，那塊藍色的石頭便沒入了他的眉心，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他的魂魄也受到了影響，不只是魂魄就連身體都泛著藍色光芒。藍色的光芒從頭到尾將他的筋脈洗滌一番，所有的黑色印記全部消失。

  他醒過來的時候，識海里的那片花田已經不見了。所有的藤蔓也一併消失不見。

  靈力的運轉也回到了最初的模樣，乾淨得如同剛出生的孩童。

  守在籠子外面的幾個人也是十分驚訝，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有玄冥知道，自己的小徒孫就此消失了，而自己的徒弟，怕也只會因為此事和自己越來越遠。

  救回了人，卻再也暖不了那顆心。

  玄冥嘆了口氣，坐在了一邊等待著玄皓醒來。

  玄皓卻根本不想醒過來，就這樣一直睡，睡了七天。

  直到所有的圍觀人員全部打道回府，祝融在句芒的指示下收拾了大戰後的破敗現場，最後慰問了一下玄冥之後，幾位上仙也一起離開了。

  這時，玄皓才悠悠地睜開了眼。

  天上的雲還在飄著，遠處的宮殿依舊散發著迷人的金光，周圍的靈力依舊在翻湧，那個照顧他成人的師父也還在。

  只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總有什麼不一樣了。

  任憑玄皓將那一雙眼睛瞪得再大再圓，他也看不見那個漂浮在周圍的阿桃了。

  「玄皓。」

  玄冥知道他在找什麼，但他也知道，再也找不回來了。

  「阿桃呢？」

  其實，問出這句話，玄皓才後悔了。這句話不該出口，更不該問向面前的這個人。玄冥從來不是一個擅長表達的人，即使他對阿桃很上心，可他依舊錶現得就像是與自己毫不相干。

  玄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合適，那一瞬間的沉默，他在自己的大腦裡面構思了上百種的回答，就連安慰的話都已經構思了幾百種，但是這一切都在開口的一瞬間瞬間毀滅。

  「不在了。」

  玄冥冷著臉回了一句，卻始終沒有看玄皓一眼。

  玄皓站在原地看著玄冥，他期待著玄冥能夠看自己一眼，跟自己說沒事，可是玄冥卻礙於自責根本不敢抬頭去看玄皓。

  玄皓還是失去了耐心，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一連幾日都沒有出來。

  玄冥將自己關在了書閣里，也是一樣的一連幾日沒有出門。

  玄皓等不到玄冥，便任性得甩手走人了。

  玄皓又一次到了人間，這一次他再也不會見到一個小女孩就炫耀自己是個神仙了。

  神仙又怎麼樣？

  還不是要和一個凡人一樣經歷七情六慾，感受怨憎會的疾苦。

  這一次，玄皓將自己深埋人海，只是靜靜得觀望著。寧可成為一個旁觀者，也不會插手任何凡塵俗世。

  他見過與風沙做鬥爭的駱駝，還有那些商人，誓死護衛著自己的貨物。可是由於風沙太大，最終他們連著貨物一同留在了大漠。

  他也見過與暴風雨鬥爭的農夫。他一個人披著一隻破了的蓑衣，頂著大風深一腳淺一腳得走在泥地里。

  可惜，最後也沒有拯救出自己的小稻米，只能看著那些稻米被大水吞噬，就連自己的性命也一併投向了大水。

  還有為食而亡的乞丐，為科舉瘋癲的書生，為妻賣兒的丈夫

  世間百態，玄皓一一看過。

  讓他印象深刻的是一隻女鬼，女鬼將九幽都險些掀翻，他站在雲端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好笑，可是笑容還掛在嘴角，自己的雲彩就被掀翻了。

  他有些生氣，等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女鬼受到報應。

  不過，那女鬼也還是個幸運的，她遇到了真心待她的人。

  但她也是不幸的，兩個人再相愛卻也不得不看著另一個人生病死去。

  玄皓看著那女鬼抱著另一個女子的屍體一步一步邁向郊外的墓地，那裡有上千的墓碑。

  嘆了口氣，玄皓還是選擇回一趟仙界。

  去看看那個頑固的師父。

  北陸大殿永遠都蓋著厚實的冰雪，只是這次回來，屋子裡面的溫度冷到刺骨。

  玄皓抱著胳膊灰溜溜地進了自己的房間，走到門口卻忽然有些害怕看見玄冥了。他迅速地鑽進了屋子裡。

  但是，玄皓一進屋就看見自己的床上躺了個人。

  玄皓一愣，下意識地退了出去。

  難道是自己太久沒回來，走錯房間了？

  可是左看一眼那塊橫匾，右看一眼那塊橫匾，上面寫的都是自己的房間啊。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玄皓想著又揉了揉眼睛，再一次走進了房間。

  床上，確實躺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