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辰星眼睛一亮，看著景行臉上的表情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收拾一下一會兒帶你過去。」

  景行本來也是打算去一趟的，下午的試煉也算是個不錯的觀摩機會，能夠一覽這些道家子弟的表現。

  辰星高興地點了點頭一溜煙兒就消失在了客廳里。

  景行沒有說什麼，只是掃了一眼置氣的兩個人轉身就出門去了。

  房間裡的兩個人見景行和辰星都離開了，對視一眼便紛紛起身往房間裡走去。

  沈清嘉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江無寧，步子停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決定自己先走一步。

  小院裡恢復了安靜，就連外面的雨聲都消失了。

  江無寧躺在床上發著呆，那處床幔被風緩緩吹起而後又放下，之後再一次重複之前的動作。腦海中的那些記憶一點點地湧上來，像是海浪一般，前赴後繼。

  那一年他剛出生。

  作為江家的獨子，全家人對他的期待是不必解釋的。一個接一個的擁抱，還有那笑顏笑語。

  抓周那天，更是宴請了不少的客人。

  同道中人更是不少。

  來來往往的人真是有一種要把江家門檻踩斷的意思。

  江管家笑得臉上的肌肉都抽筋了，卻還是耐不住心裡的喜悅。

  李家、宋家、王家不論是道上的龍頭還是位於龍尾的錢家，都是送了禮派了人來的。

  李家家主還抱著江無寧，看著他的面相就開口一頓誇讚。

  「這小子，以後必定是個奇才啊。你們快來瞧，這五官、這氣質。」

  「可不是嘛。我瞧著眼睛就隨了母親。我記得宋家的孩子個個眼睛長得美極，喲，瞧瞧。」

  「沒記錯的話，這個是叫桃花眼吧？以後不知道有多招女孩子喜歡吶。」

  還是王家的家主，一聲驚呼還把眾人嚇了一跳。

  「哎，你們來看看。」

  王家的占卜在當時那可是讓人叫絕的。

  聽他這一喊，眾人紛紛涌了過去。

  那卦象，江家主一看臉色就冷了下來。

  「這孩子，怕是留不得了。」

  底下不少人偷偷地議論著。

  只是走在前面的幾位大家主卻是沒有說話，很有默契得保持了沉默。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了口，一群人才笑著散了。只是氣氛總是不比之前的喜慶。

  一頓飯吃出了百般滋味。

  江家主自那之後對江無寧就格外地上心。

  三歲的時候，江家主已經開始將江家的核心要道教給了江無寧，只是江無寧畢竟還小，記得後面忘了前面的事情也是常有。

  江家主雖然生氣江無寧丟三落四，可又不忍心對江無寧發火。

  五六歲的時候，江無寧已經能夠背下來那些所謂的口訣了。不過五六歲的年紀正是孩子淘氣的年紀。江無寧經常偷跑出去，作業也是糊弄著做。沒少挨揍，也沒少偷懶。

  八歲那年突發大火。

  前一晚，江無寧還在為爺爺打了自己的手心懷恨在心，一邊跟母親埋怨爺爺對自己不好，一邊還揚言要打爺爺。江夫人只能是哭笑不得得搖搖頭，摸了摸他的頭讓他少淘氣些。

  江家主卻突然闖了進來。

  表情是江無寧從來沒有見過的嚴苛，身上的衣服也有幾分凌亂，外面的扣子還落了一顆。

  這是江無寧第一次看見爺爺穿衣如此粗心。

  江家主一把抱起了江無寧，與身後的江夫人道：「快些準備一下立刻從暗室出去。」

  江夫人看著江無寧臉上的錯愕瞬間退去，只是不捨得看了看江無寧狠心地轉頭離開。

  江家主抱著江無寧就衝著後院去了。

  「爺爺，你扣子扣錯了。」

  江無寧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像往常一樣開口大笑。

  空氣中的硝煙味嗆了他的嗓子，他一陣猛咳。

  「閉嘴。」

  江家主帶著怒氣的一句話把他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他趕緊伸手捂嘴，努力把自己的咳嗽憋了回去。只是嗓子畢竟難受，他整張臉都是滾燙紅色。很想咳嗽，但是又很害怕抱著自己的爺爺。

  江無寧委屈極了，眼淚珠子都被激了出來。

  他又匆忙地抬起左手去擦眼淚，幸好江家主匆忙趕路也沒有時間去看江無寧哭沒哭。

  不過一會兒，一處他從來沒見過的大門就出現了。

  江家主一頓操作，大門升起又落下，江無寧不記得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久到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想咳嗽。

  「爺爺？」

  他有些害怕，總擔心抱著自己的不再是自己的爺爺。

  「聽著，所有的口訣，我都已經交給你了，能記住多少，掌握多少就看你自己了。他們說你是逆天的主兒，老頭子我是不信的。不過你是我江家後人，以後的路就算沒有我江家，也一定會有所出路的。」

  江無寧也記不清爺爺當年匆忙間到底說了什麼，只是記得爺爺身上的檀香味消失了，自己進了另一個懷抱，那個懷抱有一絲絲薄荷的香氣，只是太冷了。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江無寧不太好說。

  不過那人總是冷著一張臉，讓人對他生不起任何的好感。

  倒是他的惡，讓江無寧記了這麼多年。

  他把江無寧摔在了宋家的門口。

  不錯，是摔。

  一個八歲的孩子，被摔了。

  當時的江無寧畢竟也是名門少爺，那脾氣，當即就要和那人大幹一場。

  不過那人一個彈指就給他甩了回去。

  江無寧痛得爬不起來，咬著牙坐在地上怒瞪著那人。要不是咬了舌頭，他一定會破口大罵的。

  一臉的狼狽，就這樣進了宋家的門。

  走了沒幾步就被一群黑衣人簇擁著上了一輛黑車。

  接著就是眼前的精緻別墅。

  住進去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江家發生的事情。

  從那之後，那個愛玩愛鬧的孩子就收斂了性子。

  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心，更何況宋家是個大家庭。宋家主膝下兒女也不少，第三代孩子更是多，其中也不乏佼佼者。

  「今日的試煉，宋家也會參加吧。」

  江無寧長嘆一聲整個人躺在了床上。

  眼前的床幔清晰了許多，自己這麼多年為了什麼呢？

  江無寧坐起身來，伸手一揮手裡的靈力便隨著他的咒語不斷地變換著形態。

  時而變作小人時而化作火苗，最後化作了一片葉子，輕飄飄地豎在手指上。

  江無寧吹了一口氣，那小樹葉輕飄飄地一晃就消散了。

  「哎——」

  江無寧盯著自己的手指又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窗外放晴的天空，還是從床上跑了下去。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快步走了幾步猛地打開了門。

  「江無寧，加油！」

  江無寧閉了閉眼，關了門就往對面的山頭去了。

  景行辰星與沈清嘉宋一玟正在圍著一處大屏幕，對面的大屏幕被分成了幾十個部分，上面正在播放著準備室的情況。

  全場一共分了十幾個準備室，每一個準備室上面都貼著各自家族的標誌。準備室裡面的都是些小年輕，最小的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年紀。

  「還記得當時小寧到宋家的時候也是這個年紀。當時還有幾分靈性，第二天再見他就多了許多成熟穩重。」

  宋一玟一眼看見了那個小男孩，笑著與辰星道。

  辰星看了一眼那小男孩。確實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他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衣服上面還別了一隻家族的徽章，白色的襯衣襯得他更加穩重。

  「這么小就去參加試煉，不會出事嗎？」

  辰星有些擔心。畢竟與他一起進去參加試煉的都是些成年人，一旦試煉開始，也沒有誰會注意小心身邊的孩子。

  「參加試煉的人都是各家族挑選出來的，既然敢讓這孩子上，就說明這孩子能力出眾。」宋一玟笑著回道。

  辰星點了點頭，繼續看向大屏幕。

  「哎，那個準備室還沒有人哎！」

  辰星拽了拽景行的袖子，好奇地問道。

  宋一玟笑了笑，輕聲道：

  「那是給江無寧準備的。」

  「江無寧？」

  辰星有些驚訝。雖然知道江無寧此次一定是代表著江家的，可是為了他單獨地準備一個準備室，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各個家族都是要面子的。按照慣例，每一個家族都必須有一個準備間。只是江家沒落，只剩下了小寧一個人。這麼多年，他活得也不輕鬆。」

  宋一玟搖了搖頭，十幾年一晃而過，當年的孩子已經不再是孩子了。

  「那要是他不來了？」

  「試煉會照舊開始，只是江家可能就被除名了。」

  宋一玟看了一眼那間空蕩蕩的準備室，以及大屏幕上面的倒計時。

  還有一個小時。

  「他會來的。」

  沈清嘉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來，站在一側盯著那間準備室目不轉睛。

  「你對他倒是了解不少，能認識你們也算是他的運氣。」

  宋一玟笑了笑，抬手就想摸他的腦袋，可是卻忽然想起來什麼，手停在了半空中。

  「來了！」

  辰星忽的一喊，幾個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了屏幕。

  那間空蕩蕩的休息室里果然出現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就說他會來的。」

  沈清嘉偷偷地鬆了一口氣，看著屏幕里的人拍了拍小心臟。

  「那他鬧什麼呢。」

  辰星雖然這麼說著卻還是露出了笑容。

  不止與江無寧相熟的幾個人這般議論，其他家族的人也是沒有閒著。

  宋家的幾個孩子是與江無寧一起長大的，與他也頗為相熟，看著他單獨地出現在準備室，臉上露出了各型各色的表情。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真的來了。」

  「江家就剩他一個了，他一個人沒問題嗎？」

  「真有勇氣。要是我我就不來了。」

  幾位大家長也都湊到了一桌，眼前擺著一盤圍棋，下棋的也不知道是誰。

  宋家主看了一眼大屏幕笑著搖了搖頭，「好小子，可沒讓我小瞧了。」

  「宋家主的外孫果然是不同尋常。」

  李家主摸了一顆棋子捏在手裡許久卻沒有落子的打算。倒是另一邊的王家主，拿起一顆白子就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