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江無寧看了一眼又給放了回去。他拉著沈清嘉剛要走人，卻被身後的攤主攔了下來。

  「哎，兩位客人，這可不是一般的存錢罐。這罐子雖然看上去與外面那些存錢罐相差不多，但你仔細看去，對，瞧見沒有，裡面有東西的。」

  攤主臉上的褶子都蹦了出來，看著兩個人嘴角慢慢揚起的笑容心裡有了底。

  江無寧嘴角微勾，左手端著那隻存錢罐斜睨著那攤主，冷笑道：

  「好好地做起了賣假貨的生意，也虧的你想得出來。」

  「你憑什麼說我賣的是假貨啊？一個黃毛小子，空口白話的，你今天要是不拿出點證據來，今天你就別走了！」

  「哎哎哎！你鬆手，你幹什麼！」

  江無寧見那攤主一下子跨過了所有的貨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忙掙紮起來。

  「臭小子你說啊，你今天說不出來我這貨物哪裡是假的，我就弄死你！」

  那攤主眉毛都豎起來了，一雙小眼睛因為憤怒看起來就像是眼珠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一般。

  江無寧自然不會就此妥協，瞪著攤主道：「你這攤位上有真的嗎？你自己心裡沒數嗎？要不要我給你一個一個地挑出來？」

  「你挑啊！挑啊！」

  沈清嘉見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便皺著眉頭拽住了江無寧的胳膊，一個勁地用力將江無寧的胳膊解救出來，但又擔心自己過分用力以至於江無寧的手腕受傷。

  辰星和景行也趕了過來，看著這混亂的場面有些好奇。

  「這是怎麼了？」

  辰星拉了一把旁邊看熱鬧的大嬸，那大嬸立刻眉飛色舞地將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一講述起來。

  景行大概也聽明白了，食指和拇指微動，打了一個響指，一道無色的靈力靈活地穿過人群直奔江無寧的手腕。

  那攤主像是被火燙了一般，嘶的一聲鬆開了手。

  「什麼人！出來！」

  那攤主怒吼一聲，四處打量起來。

  景行和辰星不急不慢地靠了過去，人群也很自然地讓開了一條小路。

  「我還以為是誰呢！不過是兩個女娃娃，怎麼也覺得大爺攤上的東西是假貨？」攤主先是一愣神，而後看了一眼兩個人，神色再一次囂張起來。

  景行緩緩拿過了攤上的一樣泥娃娃，看了看輕笑道：「這娃娃，什麼價錢？」

  那攤主見景行問他價格，臉上的怒氣立刻緩和了不少，他笑著道：「那娃娃，能說話的。也就三百吧。」

  「三百？」

  「三百？？你這娃娃用得是哪裡的沙子？何處的土？」

  辰星驚得瞪大了眸子，一把拿過了景行手裡的泥娃娃，左看右看也不像是值三百的樣子。

  江無寧冷哼一聲，連看都不屑看一眼。

  景行還沒有說什麼，圍觀的人便紛紛低聲私語起來。

  景行沒有說話，而是安靜地翻看著手裡的娃娃，看上去就像是在研究如何讓這個娃娃說話。那攤主立刻伸手接過泥娃娃，伸手擦了擦娃娃額頭的紅點，那娃娃便說起話來。

  「媽媽、爸爸，我愛你們。」

  那聲音聽得真切，確實是一個三歲孩童稚嫩的聲音。圍觀群眾又是一陣喧囂，紛紛讚嘆這娃娃的神奇之處。

  「三百塊的娃娃。」攤主又把娃娃遞給了景行，繼續推銷道，「絕對是物超所值啊。美女，你再看看。」

  「她只會說這一句話嗎？」

  景行又問道。

  「景行，這娃娃」

  辰星剛想說什麼就被攤主給攔住了。

  「不止呢！還有你看，這樣摸她的手，她就會說別的，還有腳、肚子。」

  「那看來三百塊確實很合算。」

  景行很給面子地回了一句，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你這娃娃能玩多久呢？」

  「這，能玩很久的。美女，我跟你說啊，這娃娃可以一直陪著你的。」攤主很是熱情地湊過去，對著景行就是一陣殷勤。

  「那我就把這些給你包起來了？你看看，這裡還有會說話的鸚鵡，還有海星海螺，這都是小島的特產，買回去做紀念品也很不錯。送朋友送家人也行啊。」

  「這娃娃，壞了保修嗎？」

  景行沒有接過攤主包裝好的泥娃娃，而是看著地上的其他娃娃問道。

  「當然了！我攤上的東西都是保修的。」

  攤主見景行不接臉上一愣，不過見景行有問題臉上的神色立刻一轉又熱情地回應著。

  景行點了點頭，接過了攤主的袋子，而後當著他的面拆了開。

  「你再摸摸她。」

  景行將娃娃遞給了攤主，攤主一愣，還是抿了一下嘴伸手接過了泥娃娃。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娃娃卻沒有開口說話。

  「這？怎麼不說話了？」

  圍觀的人立刻又嘰嘰喳喳起來。

  「老闆，這你可得修好了。」

  辰星雙手環在胸前，看著那攤主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那攤主有些著急，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又不甘心地繼續用力去摸。從手到腳挨著摸了一遍，卻不見那娃娃再說一句話，他看了一眼景行，又抹了一把汗，緩緩地呼了一口氣笑道：

  「可能是這個壞了。我給你換了一個吧。」

  他說著便拿起了另一隻泥娃娃，從手摸到腳，卻依舊不見那娃娃開口說話。周圍的人異議聲越來越大，攤主額頭上的冷汗也是越冒越多。

  「不必折騰了。」

  景行將他手裡的娃娃拿了過來，低聲念了兩句，摸了摸那泥娃娃的頭，那泥娃娃又開始說話了。

  「哎？開口了，開口了！」

  圍觀的人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紛紛讚嘆景行的手法高超。

  所謂，懂行的看門道，不懂行的就只能看個熱鬧了。

  那攤主見情況並不對，趕緊轉身就溜。

  江無寧可是一直盯著他呢，一個跨步上去就揪住了他的衣領子。攤主急吼吼地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開。

  「放手！」

  「放手？你想得美，小爺今兒就帶你去物價局。咱們啊，商量一下你坑了多少人多少錢。」

  江無寧一個用力將他扔在了攤位上，看著他嘴角帶著勝利的微笑。

  「這些東西都不是你的吧。」

  景行緩緩過來，看著他問道。

  「你、這東西就是我的。我、我學藝不精，甘拜下風。」

  那攤主看著景行探過來的眼神，一時有些躲閃。

  景行輕輕地嗯了一聲，看了一眼江無寧，江無寧立刻反應過來，帶著沈清嘉驅散了圍觀的人群。辰星則和景行一起拽著攤主往攤位後面的小棚子裡去了。

  「景行，要是他還不說怎麼辦？」

  辰星好奇地看著辰星問道。

  「弄死他。」

  景行的話乾脆利落地讓辰星不知道該怎麼接。

  「你！殺人可是違法的！」

  那攤主害怕地抖了抖身上的肥肉，看著景行的眼神警惕了許多。

  「敢不敢，試試不就知道了。」

  辰星摩拳擦掌地看著那小攤主，在燈光下，辰星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一點一點地擋住了攤主的光亮。

  攤主肩膀抖得越來越厲害，在影子將他的全部光亮奪走之時，他終於忍不住了。

  「我說我說！是是我偷的！那個人是個瞎子，我看他的東西比較別致就搶來了。我也沒別的想法，就想賣個好價錢。賺點錢罷了。」

  攤主看著地面雙手不停地揪著自己的褲腳，看上去倒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景行瞄了他一眼，江無寧和沈清嘉便從門外進來。

  「怎麼樣？問到了嗎？」

  江無寧環視一周便坐在了一張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盯著那縮在牆角的攤主問道。

  「嗯，剛開始。說是一個瞎子做的。」

  辰星回了他一句，又看向了牆角的攤主。

  「那個，就是個在路上走路的瞎子。我拿完他的東西他就跑了。」

  攤主立刻補了一句，縮著腦袋又往牆角縮了縮。

  「你在哪裡看到的？」

  景行看著他問道。

  「在、額在東街！對，商業東街！」

  「哦，商業東街啊。我怎麼記得剛才你擺攤的地方是北街呢？」

  江無寧眼珠子一轉，挑刺似的看著他。

  「啊，是我記錯了。是北街，我去北街擺攤回去，剛好碰上的。對，是北街。」

  那攤主立刻改口道。

  「你確定嗎？可不能再改口了？剛才怎麼有人說你家在東街呢？」

  江無寧摸索著下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攤主的眼珠子開始飛速旋轉起來，接著大腦就跟著飛速運轉。

  「啊，那個、時間隔得有點遠，我有點記不起來了。再說了，現在你們知道了不也晚了嗎？那個瞎子一看就是個四海為家的，這會兒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攤主腦子似乎一下子活了起來，看著一群人開口笑道。

  江無寧還想再說什麼，但看見景行一抬手便住了口。

  「既然我想問的問題你都回答了，那你走吧。」

  景行揮了揮手，轉身先一步離開了。

  辰星幾個人趕緊跟了上去，幾個人在一處路口便停住了。

  景行掐了個手訣，一下子便隱去了身形。

  辰星幾個人立刻反應過來，紛紛隱去了身形跟了上去。

  那攤主在原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緩緩地站了起來。他走到門口掀起了帘子左右瞧了一眼，確定景行幾個人沒有出現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

  「哎？他怎麼鬼鬼祟祟的？」

  辰星看著攤主走得十分小心，好奇地看向景行。

  景行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跟著攤主走去。

  繞過了幾條大街，那攤主才鬆了口氣，直起了腰咳嗽著進了一間不怎麼起眼的屋子。

  「哎？他那麼會騙人，怎麼就住這麼個破地方？」

  辰星看著那門前的淤泥有些不解。

  「答案應該就在這裡。」

  景行說著打開了門。

  幾個人迅速進屋，攤主看著突然開了的門皺了皺眉頭。出門看了看外面沒有人又縮了回去。

  「這老房子也真是的，這麼不經造。等我賺夠了錢，老子立刻給你換了！」

  攤主罵罵咧咧地進屋，打開里門，空蕩蕩的客廳里只有那幾隻別致的泥娃娃。

  坐在一邊的是個瞎子，他一身黑衣，頭上臉上帶了一隻小墨鏡，其中一個鏡片還破碎了一個角。

  「還真是個瞎子啊？」

  辰星嘆了口氣，頓時有點同情攤主。

  「哎哎哎，行了行了。又沒有人買，你搞那麼多做什麼？」

  攤主不耐煩地踹翻了眼前的那盆黑泥，眼裡滿是嫌棄。

  瞎子摸索著拾起了倒在地上的泥盆，因為看不見弄了自己滿身的泥。

  「你能不能安穩些？我給你拿不行嘛？」

  攤主嘆著氣將他拉了起來，去衛生間拿出了毛巾，給他仔細地擦了個乾淨。

  「受委屈了吧？我還是走吧。這樣下去，」

  「閉嘴閉嘴！最不愛聽這些屁話了。老實給我呆在這，老子養得起你！」

  看得出來，那攤主雖然話里話外都是嫌棄，但在對待瞎子上還是很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