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等待（四）

  男人有幾分苦惱。

  奴看著眼前的銀子靈感迸發。

  「不如你將這屋子修葺一番，娶個妻子，生個孩子。」

  「可是，若不是喜歡的人，在一起也不會幸福也不會開心。」

  男人眉宇間的苦大仇深更多了。

  奴不說話了。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和其他人不一樣。別人愛錢，他不愛，別人愛美人，他也不愛。

  他最喜歡的就是發呆。

  望著窗外的月亮一晚上，看著水裡的魚一上午。若不是奴喚他吃飯，他怕是要和那魚對視一天才罷休。

  奴雖然不喜歡他總是發呆，卻也無可奈何。

  「算了，你這麼呆，也不會有美人喜歡你的。你還是別去嚯嚯人家閨女了。」

  奴苦惱地揉揉自己的臉先一步站了起來，看著蹲在銀子前發呆的男人奴嘆了口氣。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的嗎？」

  奴看著面前發呆的男人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男人被他一腳踹倒在地，他撣了撣自己的長袍皺著眉頭看向奴。

  「我想要你」

  「哈？」

  「想要你乖一點。」

  「這種話不能大喘氣！」

  奴氣得轉身就走。

  到了院子一陣冷風撲面而來，他站住了。

  立於風中，任由那風呼呼地砸在他臉上，他只覺得心裡格外的透亮。

  「奴，吃飯了。」

  男人在屋裡喚他，他才反應過來。與天空中央的大太陽對視一眼，他趕緊捂住了被刺痛的眼睛。

  自己這是被傳染了嗎？也開始學會了發呆。

  奴沒有想太多就跟著男人進了廚房。

  別看這小院子不大又很老舊，但裡面可是個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布局。

  今天的飯是白米飯加蘑菇。

  白米飯被煮的只發香，濃濃的香氣直衝鼻腔衝去，讓人食慾大開。

  奴高興地拉過小板凳坐在了男人對面，兩個人對著頭吃了起來。

  兩個人的吃相可謂是各有千秋。

  男人吃飯不急不慢，一口一口，每一口吃進去都要發一會兒呆，這就大大減緩了他的吃飯速度。

  而坐在對面的奴則完全不同，他吃飯保持著飛一般的速度，一口接著一口，嘴裡總是滿滿當當。

  但兩人統一的就是兩個人吃飯都貫徹落實飯不語的原則。

  吃過飯，窗外飛進來了一隻蹴鞠。力道不夠卻足以將正在洗碗的奴惹惱。

  奴瞪著從外面跑進來的小孩一臉的不高興。

  那小孩瞧著他的模樣也有幾分害怕，縮了縮脖子退了出去。不過很快就被其他的小朋友推搡了進去。

  看著不安地站在門口的小孩，奴絲毫沒有服軟的意思。

  「給你。」

  一道人影飄過，奴手裡的蹴鞠已經不見了蹤影。再看那小孩，面前站了一個一米八大個的男人。

  「嚇壞了吧。來，吃點水果。」

  男人說著還揉了揉孩子的頭，拉著他就進了屋子。院子裡只剩下了風中迷茫的奴。

  奴與風瞪了半天眼還是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屋子。

  「來，慢些吃。這裡還有。」

  男人耐性極好，左手一個蘋果右手一個梨子。而在他面前的孩子則兩隻腮幫子鼓成了倉鼠，一口一個好吃。

  奴看著就來氣，只是男人完全忽視了他。他只好坐在小廳裡面生悶氣。

  那孩子吃了兩個梨子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男人送孩子回了家，這才回來。

  奴是越看越氣，雙手撐著腮幫子待在桌子上好久沒說話。突然他眼前一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裡喊著哎喲。

  奴摔倒的聲音被他搞得很大，男人急忙進來，入目的便是坐在地上的奴。

  看著這樣的奴男人心裡五味雜陳。

  「你自己不能起來嗎？」

  男人就這樣站在奴的面前，完全沒有要拉他起身的意思。

  奴也不裝了，乾脆利落地起身。

  「你為什麼對那個小孩那麼好？我摔倒了你卻不管我？」

  奴質問著男人。

  男人一愣，眼神直直地落在奴的身上，最後奴被看的渾身發毛。

  「噗——」

  男人居然笑了。

  奴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笑點。

  但他發現這抹笑容很美，有這世上最美的風景。

  「你笑什麼！」

  奴生氣地瞪著男人。

  男人卻只是笑，甚至笑得直不起腰來，好半天才歇了笑 緩緩道：

  「你不覺得你方才的行為像極了吃醋的小女人嗎？」

  奴愣了。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居然會開玩笑。

  他第一次想打他。

  想到哪裡就做到哪裡。

  奴揮拳打向了男人，男人下意識抬手攔下了奴的攻勢。

  奴沒想到會被攔下，眼裡的光彩一閃瞬間變得光亮許多。

  兩個人你一拳我一掌就交手了起來。

  兩個人的功夫不相上下，誰也不能先把誰打趴下。

  終於在天黑時，男人先撤了一步。

  「總要吃飯吧？」

  男人看了一眼奴收回了自己的拳頭。

  奴見好就收，聽話地坐在小客廳等男人做飯。

  第二天，家裡一早就來了客人。

  「大家都是鄰居，想著你們搬來這麼久也沒有來看看你們。這不，今天做了些吃的，來都嘗嘗。」

  那是個穿著樸素的婦人，她把自己籃子裡的糕點取了出來，一一擺在了小客廳的桌子上。

  若不是這些盤子可以摞起來，這桌子怕是擺不開。

  婦人放下了糕點就離開了。

  兩個人看著滿桌子的糕點無處下手。

  「我們都搬來半年了吧？」

  奴撓撓頭髮顯得有些煩躁。

  「一年了。」

  男人起身倒了一杯茶，緩緩地啜了一口。

  「那她怎麼今天想起來我們了？」

  奴不能理解。

  男人也不理解。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吃吧。

  「畢竟是人家親手做的，壞了就可惜了。」

  「嗯。」

  剩了兩頓飯，兩個人才把糕點解決完。

  第三天一早，婦人就像定了鬧鐘一樣又來了。

  兩個人推脫了半天還是沒有推掉。

  看著滿桌子的吃的，兩個人又剩了一天的飯。

  大概連續了半個月，婦人帶著自己的孩子上門了。

  「你們瞧，這孩子說著說著就長這麼大了。」

  婦人拉著自家孩子笑著開口。

  男人和奴對視一眼，仍然看不出她來做什麼。

  「歲月飛逝，不過瞬息。」

  男人只好跟著附和一句。

  奴立刻跟著點頭直道說的有理。

  婦人接著又道：「咱們這小村子，連個正經先生都沒有，上學的事情還要拜託鎮子上的前輩照顧才是。哎——」

  說到這裡，婦人假裝苦惱地嘆了口氣。她眸子微垂，嘴角下彎。

  男人這下可是聽出來什麼了。抬起了手揉了揉孩子的頭，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小悅下個月就要去鎮子上了吧？我這還有些碎銀子，你就帶著吧。閒暇時候買些零嘴。」

  「哎喲，這不好吧？」

  婦人嘴上說著不好意思，臉上也是一副不好意思，只是那手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

  她的手迅速接過了銀子就踹進了懷裡。活像得了什麼寶貝。

  拿到了銀子，婦人便笑著藉口有事告辭了。

  奴看著她的背影，腦海里還停留著她那張諂媚的面容。

  「什麼人啊，以後再來就打出去！」

  奴氣憤地瞪著遠去的背影，腳下用力地碾了碾腳底的沙土。

  男人看著他只是微微勾唇一笑便轉身進屋了。

  奴看著淡然的男人心裡更是來氣，他匆匆跟了過去，繞到男人身前就把他攔住了。

  「你還笑！那可是你的錢，你就這麼送人了？早知道她是衝著你的錢來的我就不吃她的糕點了。」

  「我問你，我的錢是哪裡來的？」

  男人搖了搖頭，問道。

  「你的錢是那個什麼將軍送的啊。」

  奴不解地回道。

  「那將軍的錢是哪裡來的？」

  男人又問。

  「當然是皇帝給的了。」

  奴順口回道。

  「皇帝的錢又是哪裡來的？」

  「哪裡來的？收稅來的。」

  「那收的稅都是哪裡來的呢？」

  「商販，百姓唄。」

  「既然是這樣，那這些錢原來不就屬於這些人嗎？我只是還回去罷了。」

  「可是她這樣的。」

  「中午吃什麼？若是沒有主意的話，就吃米飯了。」

  「今天吃蘑菇吧！上次那個特別好吃！對，不要香菜！」

  奴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吃什麼上面，剛才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這只是個開始。

  過了幾天，又有一個穿著帶補丁衣服的男人進來，他姓王，是村裡有名的小混混。

  「嘿，兄弟，借你倆錢唄。」

  王兄倒是毫不客氣，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可以。」

  男人應著便要去取錢。只是奴看不下去，一下子攔下了他。

  「等等！既然是借，那是不是打個欠條？總得說明還錢的時間吧？」

  奴說著就把一張紙拍在了桌子上。

  「筆墨馬上來。」

  說著他就取來了筆墨，一一擺放在王兄面前。

  王兄面露難色，兩條眉毛幾番糾結這才伸手去撿毛筆。

  只是連拿筆姿勢都是錯的。

  「我來幫你寫。你就按手印就行。」

  奴的動作向來乾脆利索，三兩下就寫出了一張龍飛鳳舞的欠條。

  他吹了口氣將紙條擺在了王兄面前。

  王兄看了看去取錢的男人，卻被奴給截下了他的眼神。

  王兄只好認命地按了手印，抱著那沉甸甸的銀子出門去了。

  奴看著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男人看了眼他的笑容無奈地嘆了口氣。

  將放置銀子的箱子放好，兩個人便準備吃飯了。大概是後半夜的樣子，院子裡的門窸窸窣窣地發出了聲響。

  兩個都是習武之人，對這小聲響自然也不會放過。

  打開門門外是個裹了兩層黑布衣裳的男人。他縮著脖子貓著腰進了院子。

  直到進了屋子那人才直起腰來。

  「兩位兄弟，實在是抱歉。只是我大白天的來也不合適。」

  那人笑著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個小包裹，拆開了外面的手帕露出了裡面的物品。

  「那個，這是我媳婦的首飾，你們看看值多少錢。」男人的動作像極了老鼠，奴怎麼看他都覺得不順眼。尤其是他的行為動作極其猥瑣。

  「你這是？」

  男人不解地看著那人。

  「我家裡不是沒錢嘛。今年收成也不好，只能想點別的辦法賺點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