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輕人直接去推門，嘴裡說著該不會死在家裡了吧？一推門就是灰塵撲面而來，年輕人嗆得直咳嗽，低低地罵了一句，說道：「這老頭是多久沒回來了？」

  陳晰跟著他進屋，白曉和周清妍也跟著進去。

  屋裡的陳設特別簡單，陳晰粗略地看了一眼，這樣的生活水平對一般人來說，只能算勉勉強強。屋裡的東西什麼的都很簡單，或許對於「馮光棍」這樣的一個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年輕人還想走進去，陳晰叫住他，問道：「這人在你們村里怎麼樣啊？為人好不好？」陳晰一邊問，一邊往裡走去，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他啊，其實人還好，就是有點摳門，什么小便宜都想占。」年輕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是嗎？他這樣的人也挺不受人待見的吧？」陳晰問。

  年輕人的神情明顯是察覺到了什麼，有些不敢說，白曉說道：「別怕，我們是查案不是逮捕，別這麼緊張。」雖然白曉這話效果不是很大，但是年輕人也講了一些事。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類似於調侃的外號？為什麼他會一個人住在靠山，像是與村里人格格不入？與他自己的性格有關。

  「馮光棍」給人的印象就是摳門，整個村都沒他這麼一毛不拔的人，一分一毛他都要斤斤計較，村里人難免有些看不起這樣的人。

  有次有戶人家辦宴席，請了他來吃飯，他人是來了，錢也給了。但是他就跟沒吃過飯一樣，使勁吃，吃完還不算完，還把桌上的剩菜剩飯全都裝回去，據說也吃了幾天。至此以後沒人敢請他了。

  這樣的故事也是年輕人從老一輩那裡聽來的，年輕人對這個老頭的印象什麼的，也不算多，因為沒有交集，他們是兩代人，年輕人有記憶的時候，馮光棍就已經是這樣獨來獨往，又被村里人排擠。

  陳晰聽著，來到他的床邊，被子迭成三迭，放在靠牆的一邊，枕頭放在床頭，床單下面墊的還是最普通的稻草，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根本沒人會在意。

  沒有戴手套，陳晰就用一張紙巾，掀開他的被子和枕頭。

  「咦？」陳晰輕咦一聲，摸出手機拍照，白曉和周清妍湊過來，不知道他是看多了什麼。

  「有發現？」白曉問。

  「有一點點，先看看再說。」陳晰又掀開床單，也拍了幾張，周清妍站在後面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陳晰和白曉又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其他線索，沒有多做停留，陳晰和白曉就返回安全局。

  有秦默在，基本不用擔心有查不到的信息，失蹤人口沒有這個人的名字，因為他是光棍，但是人口登記上肯定有他的名字。

  馮世國。

  秦默將搜到的資料發給陳晰，陳晰此時還在路上。看到秦默發來的消息，腦子裡想的是誰會對這樣一個老光棍下手，只是因為他鐵公雞嗎？就對他出手？這樣的理由未免太牽強。

  馮世國的枕頭曾有個什麼東西，放著放了很久，但是在馮世國的家裡沒有看到類似的東西，陳晰猜想那可能是個鐵盒子或者其他方形盒子，應該不是很高，不然放著硌腦袋。

  如果說這個盒子是兇手拿走的，是不是可以說明，兇手就在村子裡？

  但是陳晰的車沒有停在了安全局門口，而是停在了……醫院門口。白曉和周清妍一看外面人都有些傻，卻見到陳晰拿上手機，開門下車。

  白曉先感到不對勁，也趕忙跟著下車，見到陳晰臉色發白，，嘴唇也有些微微發白，一隻手按著腹部，臉上也有些痛苦的表情，白曉一看就知道他胃病犯了。

  「又沒好好吃飯？」白曉趕忙將人扶進去，直接掛了急診。

  陳晰沒力氣回答他，心想著還真讓白連說對了，果然醫生的話不能不聽，哪怕是法醫。

  陳晰這胃病一犯，白曉和周清妍也跟著奔波，連秦默也跟著打車過來。陳晰這胃病也有些時日了，他自己不注意身體，生活習慣不規律，就很容易復發。

  陳晰昏昏沉沉的，恍惚間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往外走去。只是一瞬，陳晰以為是自己思念過度出現幻覺了，或許是隔得太久了，陳晰覺得這個名字都變得陌生了，難以喊出口的感覺。

  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狀態，等陳晰再醒來的時候，自己還躺在病床上，秦默坐在一旁噼里啪啦敲鍵盤，沒有那個人，果然是自己幻覺了，否則他見到自己生病，怎麼可能不會來？

  「醒了？醫生說你再這麼下去要移植胃了，不然就沒救了。」秦默頭都沒抬一下，語氣幽幽地說道。

  「……」陳晰覺得自己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了這個醫院的大門了。

  「案子我們會幫你查的，別以為我們離了你就查不了案了。」秦默語氣淡淡，「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也不需要再醫院裡工作。」

  「那真是辛苦你了？」這次是陳晰理虧，陳晰不太敢說話。

  「那是自然，既然知道月底就給我加薪吧？怎麼說我也勤勤懇懇給你們工作了六七年，漲漲工資也不算過分。」秦默站起來，合上電腦，開始按鈴。

  陳晰看了一眼輸液瓶，還有一段時間。

  護士進來，看到陳晰醒來，先給他吃了藥，然後在他腦袋後面墊了個枕頭，囑咐他不要劇烈運動，囑咐他不要抽菸喝酒，不要吃刺激辛辣的食物，這兩天吃流質食物。

  這其他還好，但是讓他抽菸真的有點難受，之前一個人度過那些日子太愁悶了，學會的抽菸，現在想戒還戒不掉了。

  秦默知道他在想什麼，問道：「如果沐顧問要你戒菸，你會戒嗎？」

  陳晰頓了頓，其實他也不知道，說著可以為學會的人做任何事，也包括這件事嗎？

  「別扯，等你沐顧問回來再說吧。」陳晰笑了一下，護士已經重新走了。

  秦默看他的目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如果沐顧問一直不回來，你就一直這樣折騰自己，不死不休？要是有天沐顧問回來了，而你只能在病床上，你將有何顏面來面對沐顧問？」

  「……」好像說的也有點點道理，但是陳晰自己心裡也沒譜，到底沐川何時會回來。

  秦默沒再多說什麼，這畢竟是陳晰自己的事，他再多言有什麼用呢？

  馮世國的案子還在繼續，裝屍的袋子都是最常見的編織袋和麻繩，在農村里很常見，算不上有用的線索，馮世國顱骨處的傷，是鈍器打擊傷。據白連猜測應該是榔頭或者鋤頭一類的鈍器。

  因為陳晰住院，葉輕舟和白曉接替他的任務開始查案，安全局的新任局長，其實調來也有三四年了，但是他只是想在這兒混到退休的，和陳一銘，紀程比起來差遠了。整個安全局最有話語權的還是陳晰，如果不是陳晰年紀不夠，這局長十有八九就是陳晰了。

  新局長有意要合併刑偵組和特別組，陳晰其實沒什麼異議，反正這幾年來他們特別組什麼案子都查，他們刑偵組查不出來的案子都丟給他們特別組。

  現在的凌城安全局，用秦默的話說就是世風日下，全靠特別組幾個人撐著。

  特別組現在就是整個安全局挑大樑的，所以陳晰一病，葉輕舟，白曉就自然而然接手工作。

  葉輕舟和白曉在村子裡走訪調查，白曉不願帶實習生，周清妍就一個人呆在特別組，也沒事幹，然後就被秦默一通電話喊去醫院。

  「行了，我把實習生喊來照顧你，閒人照顧閒人，我要回去工作了。」秦默這邊剛掛斷電話，就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工作，這裡留一個人就夠了，局裡也要有人。

  秦默走前，也是等到周清妍來了才走，和她囑咐了一堆注意事項。

  「陳組長。」周清妍走進來看到陳晰躺在床上，吊著的輸液瓶已經見底了，周清妍幫他按了鈴。

  「在醫院不用穿警服。」陳晰看著她的動作，忽然說道。

  「……」周清妍看著自己一身警服，問道：「那我現在回家換？」

  「……」陳晰也無話可說了，為了防止她真的現在沖回家，只好說道：「你明天換不行？現在你走了我怎麼辦？」

  周清妍被他一說，也不知道該幹嘛，正襟危坐坐在一旁等護士過來換藥，她有些想問陳晰是不是很討厭她，恰好見護士進來換藥，暫時閉上了嘴。

  護士囑咐陳晰要好好休息，一天的量已經結束了，還要注意觀察病情。

  這天色還早，要陳晰現在睡覺也睡不著，案子現在他只能靠腦子想，旁邊唯一的人也跟個木頭一樣，連句話都帶不起來，很無趣。

  他們給他安置的病房，連個病友都沒有。

  「陳組長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聽了這話，陳晰突然來了興趣，問道：「為什麼會這樣想？」

  「因為我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會，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我以為你們都不願意帶實習生。」周清妍低著頭，一副委屈的模樣。

  陳晰笑了笑，說道：「不用這樣想，過段時間你熟悉了就不會不知道該做什麼了。我剛做實習生的時候也是這種狀態，那時候的局長還是我父親，他就經常罵我，你看我一幹這麼多年。」

  「啊？那我還好了。」周清妍聽陳晰這樣說，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好像還好，至少沒有每天挨罵。

  「對啊，所以你還好，還是好好學好好看，別總是無所事事。特別組的人員不多，不可能養一干吃白飯的。說起來你來我們特別組，有什麼特殊能力？」陳晰問。

  「特殊能力……我沒什麼特殊能力，就是晚上的時候也能清晰看東西。」周清妍說道。

  「夜視？也還可以嘛。」陳晰想著以後晚上抓捕歹徒，是不是不用擔心晚上看不到了？

  周清妍這樣的能力，在他們這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當中，算不得突出，但是有總比沒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