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言修把孩子交給了護士，先去處理那個姑娘的事情了。

  後來沐川才知道，那個姑娘就是尹夏。

  但是那時候的言宣躺在病床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天言宣回家修養，那天晚上父親言修很晚才回來，一臉的疲倦。

  言宣半睡半醒的，感覺到言修還來他的房間看他。

  後來他和路聽就在客廳大吵了一架，徹底把言宣吵醒了。言宣就這樣睜著眼聽著他們爭吵。

  他不知道哥哥睡著了沒有，反正他睡不著。

  過了很久，客廳才重新安靜下來，言宣閉上眼打算重新入睡。但是很快他就發覺了不正常。

  他想閉上眼睡覺了，但是自己卻掀開被子起身，言宣發現自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就像身體裡裝了一個新的靈魂，在操控他的身體。

  言宣想喊，卻張不開嘴。

  言宣就看著自己走向廚房，從路聽慣常做飯的地方，找出一把菜刀。

  外面有一點光亮透進來，言宣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是莫名感覺自己面目猙獰。言宣看著自己拿著那把刀，仔細觀摩了很久，像是一個獵戶，對著自己的刀，仔細觀摩了一遍。

  然後他就看著自己走向自己父母的臥室。

  手裡拿著那把刀，今天折騰了一天，兩人都累了，睡的很熟，言宣走進他們的房間，無一人察覺。

  言宣舉起手裡的刀，對準路聽的脖子，一刀就下去了，鮮血飛濺，言宣覺得自己眼前一片紅色，人都有些傻了。

  但是動作卻絲毫沒有停下。

  言修直接被驚醒了，入目滿是血色，言修聲音驚懼：「小宣，你幹什麼？」

  言宣看起來還是個孩子，但是冷冷盯著言修的樣子，讓言修都忍不住心裡發毛。

  言修穿著睡衣，站在地板上，路聽不知道怎麼樣了，反正連掙扎也沒有，一床的血，怕是凶多吉少。

  「你不是言宣？你是誰？」言修敏銳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言宣沒有回答他。

  言宣看著自己舉著刀，朝言修而去，他自己想停下，但是身體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小宣？」言修堪堪躲開，言宣看了他一眼，微微眯眼，直接伸手，小小的手掌，手裡像是亮起一道光芒，直接往言修身上打去。

  言修一個不察，被擊倒在地。言宣直接過去，一刀下去，言修連叫都沒有叫出聲，直接沒了氣息。

  滿屋子的血，言宣終於滿意了，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言宣轉身又去了廚房，打開了煤氣罐。

  言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根本控制不了。

  做完一切，言宣才慢慢出了門，將房門鎖死。身後的屋子很快起火，一場爆炸，差點把整棟房子都炸毀了，出了門言宣才想起來，言川也在屋子裡。

  出了屋子，身後已經起火了，而且他到現在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身體裡那個人，一直控制著他的身體，帶著他走遠。

  後來言宣知道了，言氏一家三口滅門案件，而他被認定為兇手。

  說是兇手也沒什麼問題，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後來言宣也沒有再上學念書，而是借著哥哥言川的身份，改名沐川，活了下去。

  後來就再也沒有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了，只有那一次，也是最慘痛的一次，記憶深刻。每個細節都在腦海里難以忘記。

  曾經好幾年裡，沐川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夢裡全是血，全是大火。

  後來沐川潛入夜魔人的領地，去深入了解夜魔人，也是那時候，沐川發現自己有特殊能力，預言的能力。那一段時間，沐川還瘋狂用過這種能力，但是發現這種能力會影響他的視力，會暫時剝奪他的視力。

  剛開始還沒有這麼久，後來因為頻繁使用，導致一旦使用這種能力，就會影響他的眼睛。

  後來沐川回到凌城，希望能夠找到當年案子的真正兇手，他知道雖然那個人沒有現身，但是陰影自從他回到凌城就一直籠罩在他身上，所以他都很害怕陳晰被他牽扯進這樣的危險。

  ——

  後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陳晰開始忙活，沐川就在家裡休息。何元嘉的案子被沐川的事情淹埋了，沐川的事情結束，又要重新翻出來何元嘉和崔岫的案子，還有很多關於那些莫名其妙發病的人。

  沐川在家休養，看到這樣的案子，不用多想沐川就知道肯定是那個人的手筆。

  但是這些話他不好跟陳晰說，關於夜魔領主，只是一眼，沐川都不敢讓陳晰去接觸。

  陳晰和葉輕舟，白曉還在忙活，陳晰他不敢去打擾他，經歷了那樣的事，任誰心裡都會不好過的吧？陳晰揉揉眉心，要不是現在忙得焦頭爛額，陳晰很想陪在沐川身邊，和他一起渡過這段時間。

  一下班，陳晰就去找了沐川，沐川回來之後就有些疲倦，窩在沙發里一動也不動，坐著發呆。

  「小川？」陳晰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沐川眼睛轉了轉，坐起身來，問道：「你來了？」

  「你還好嗎？」陳晰在他旁邊坐下，沐川笑了笑，說道：「應該問外面好不好？關在這裡好幾天了，外面亂成什麼樣了？」

  「有我們在，你怕什麼？」陳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沐川笑了笑，說道：「我沒什麼事，那件事畢竟也過去十二年了，我有什麼？」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陳晰伸手，將人攬在懷裡。

  沐川靠著他的肩膀，本來還覺得沒什麼，突然眼淚就留下來了。這幾天一直坐在這裡，除了吃飯，上廁所，就一直坐在這裡，腦海里不斷重複這幾年的事，但是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

  唯獨此刻，靠在陳晰的肩膀上，像是什麼東西決堤了一樣，沐川忍不住落下淚來。

  「小川。」陳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沐川伸手抹了抹眼淚，說道：「不好意思，失態了。」

  「在我這裡，你不用掩飾什麼。我會永遠包納你。」陳晰說道。

  「你什麼時候也會這樣的油嘴滑舌了？」沐川笑著拍了拍他的胸口，陳晰也不介意，說道：「如果你想聽，我也不介意多學幾句。」

  「算了，聽起來很油膩。」沐川說道。

  「你不想聽就算了咯。」陳晰笑道，話還沒說完，嘴唇就先被什麼堵住了，陳晰微微一愣，發現沐川含住他的唇。

  沐川的唇有些涼，還帶著一點點的紫色，陳晰知道那是他心臟問題，陳晰很擔心他的身體，怕他扛不住了。

  「小川。」陳晰將他扶起來，沐川眨了眨眼，「嗯」了一聲，只聽得陳晰問道：「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現在可以放心答應和我在一起了嗎？」

  沐川微微頓了一下，笑道：「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先前有很多顧慮，但是現在沒什麼顧慮了，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嗎？」

  沐川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後點了點頭，說道：「好。」

  得到沐川的答覆，陳晰也是稍稍放下心來，才繼續回去工作。

  看望了沐川，陳晰才放下心來，繼續回去熬夜工作。

  但是他沒想到，這一面，會是他在接下去六年裡，和沐川的最後一面。

  何元嘉和崔岫的案子牽扯廣泛，加上沐川的案子也鬧得沸沸揚揚，陳晰忙的焦頭爛額。

  再去找沐川是第三天的事了，陳晰剛找到一點思路，想去找沐川探討一下，在夜魔人方面，沒有人的學識比得過沐川。

  但是家裡沒有人。

  秦默每次回家都會說，沐川每天就怎麼坐著，什麼也不做，陳晰還擔心他的精神狀態。

  但是今天沐川居然不在？

  陳晰還以為他是出去轉轉，散心去了。

  但是陳晰去了他的房間，才發現他桌子上放著一個信封，上面寫著「陳晰親啟」。沐川的字跡，陳晰還是認識的。

  陳晰心裡「咯噔」了一下，直接拆開信，裡面沒有寫很多東西，就是簡簡單單的交代了，沐川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這個工作室就暫時轉交給陳晰了。

  「如果我三年後還沒回來，就不用等我了，找個好姑娘娶了，成家立業吧。」

  沐川把這句話寫在了最後，附上自己的名字。

  陳晰急急地衝出去，瘋狂打沐川的電話，但是已經關機了。

  陳晰心裡著急，立馬打電話給秦默，讓他定位沐川的位置，秦默很快就定位到沐川手機的位置，但是……那在海里。

  陳晰愣了，他沒想到沐川是真的離開了。

  陳晰忽然想起來那天沐川主動親他，原來是離別前的最後一個吻。陳晰有些自嘲地笑笑，沐川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人可以阻攔，哪怕是他，是沐川喜歡的人，也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