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連續兩天的奔波，兩人都有些累了，回去又歇了一天。

  過年時節，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彼此都相安無事。沐川回來就回家了，反正家裡左右沒人，陳晰要去上班，沐川大病初癒在家休養。

  看起來沒什麼事，但是罪犯可不會因為今天是過年就停止犯罪。

  大年初三，沐川說著要出去走走，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就接到了陳晰的電話，聲音聽起來頗為急切：「小川，紀辛跑了。」

  沐川微微一愣，第一反應是，安全局怎麼看的人，又讓人跑了？

  第二才想到，那人肯定是來找自己的。

  沐川想也不用想，那人肯定是來找自己的，所以站在工作室的門口，沐川就忍不住眯了眯眼。

  電話里陳晰說他馬上過來，陳晰都能想到，沐川怎麼可能想不到？但是沐川不想等，他知道那個人就在裡面等著他，如果陳晰來了，或許有很多話題他們就不能討論了。

  沐川推開門，果然看到紀辛大搖大擺地坐在沙發上，像是自己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你倒是毫不客氣？」沐川站在門口，看著紀辛慢條斯理地倒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了對面，這是要談判的架勢。

  但是沐川沒走過去。

  「也不用這樣，我們是同類不是嗎？」紀辛看著沐川，忽然笑了笑。

  沐川短促地笑了一聲，說道：「誰和你是同類？我是人類，你是夜魔人。」

  「但是我們都為領主賣命，不是嗎？」紀辛笑了一下。

  提起這個名字，沐川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一時間心緒複雜，領主，夜魔領主，是啊，他又何嘗不是為領主賣命的人呢？和這些夜魔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但，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吧？

  「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你身上會有領主的氣息？領主到底和你交易了什麼？」紀辛狀若無意地說道，沐川一步一步走進，在他對面坐下，明明他才是這個工作室的主人，但是此時此刻，沐川就坐在下位。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沐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從他回來凌城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所有的有意無意的案子，似乎都會把他牽扯進來。

  紀辛笑了笑，說道：「我們想要什麼？你問的是我，還是江逸，還是領主？」

  沐川握緊拳頭，又倏然鬆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這樣針對我，到底有什麼好處？」

  「哈哈哈，好處？看你痛苦就是最大的好處，看你在乎的人身敗名裂，就是我們想要的。」紀辛的笑變得格外森冷，但是沐川絲毫不怕，而是冷冷地看著紀辛，說道：「動我可以，但是動陳晰，我倒要看看誰有這能耐？」

  「論拼命我們拼不過，但是要你們身敗名裂，需要嗎？」紀辛笑著，站起身，沐川坐在沙發上，頭也沒抬，紀辛出門之前頓住腳步，說道：「和領主作對的下場，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為什麼要這樣自尋死路呢？」

  「做一條狗到底有什麼意思呢？」沐川這樣反問他，紀辛笑了一聲，出門了。

  還是問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沐川垂下眼帘，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陳晰。陳晰。

  這個人的存在，就像沐川胸口的肋骨，漸漸變成了他的軟肋。這也是沐川自己未曾預料到的。

  這兩年在凌城的時光，雖然兇險，但是還是很開心。沐川腦子裡有些亂，紀辛這樣出現，他和夜魔領主的交易，或許不久就要兌現了。

  陳晰急匆匆地闖進來的時候，看到沐川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像是失了魂一樣，茫然地盯著不知名的地方。

  「小川？」陳晰走過去，白曉迅速帶人找了一圈，沒有紀辛。

  「紀辛呢？」陳晰在沐川面前蹲下，輕聲問道。沐川的眼珠轉了轉，眨了眨眼，緩緩說道：「他是夜魔人，他回夜魔領地去了，你們找不到。」

  「……」

  陳晰很想問沐川為什麼不攔住他，但是看沐川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好問出口。

  「你想問我為什麼不攔住他嗎？」沐川看著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沐川也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說道：「我攔不住，我攔不住紀辛，也攔不住江逸，更攔不住他們背後的領主。」

  「……什麼？」陳晰有些愣，沐川知道紀辛出門的時候，江逸也在，他只是沒有回頭。紀辛他沒有交過手，江逸甚至可以輕而易舉打敗他。

  兩人沒有聯手把他帶走，沐川覺得自己已經該慶幸了。

  陳晰握住沐川的手，發現他手冰涼，連嘴唇都有些發烏，陳晰也顧不得這麼多，讓白曉先帶人回去，陳晰直接一把將人抱起來，往樓上走去。

  沐川很順從地勾著他的脖子，回到房間，將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開了空調，陳晰才繼續走回沐川身邊，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問道：「告訴我，紀辛對你說了什麼？」

  沐川朝他眨了眨眼，嘴唇翕動，半晌陳晰才聽到他說什麼：「我要吃藥。」

  「……」

  陳晰急匆匆去找他的藥，給他吃了才見他的臉色緩和過來不少。

  這就是後遺症，可能會時不時導致他的心臟供血跟不上來，不過治療之後都是輕微的，如果不控制，可能會引發像上一次那樣的情況。

  「他沒說什麼。」沐川這樣說道，臉色算是緩過來不少，陳晰剛開始還以為他是冷的。

  看著他這樣，陳晰心裡又有些難過，如果不是那個人耽誤了治療時間，沐川根本就不用遭受這樣的痛苦。

  沐川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他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最後沐川伸手抱了抱他，算是安慰。沐川就是這樣，哪怕遭受痛苦的是自己，也永遠是自己安慰別人。

  陳晰也回抱他，伸手托住他的頭，摸索著一路吻過去，吻住了沐川的唇。

  沐川的唇也很涼，陳晰吻住，動作很慢，像是在品嘗，淺嘗輒止。

  因為身體問題，陳晰都不敢有大動作，兩人都有些氣喘，沐川伏在他肩頭笑道：「你這……還需要練練啊。」

  「是嗎？那你每天給我個機會練練？」陳晰也笑道。

  「你想得美，你自己練去。」沐川笑了笑，靠在枕頭上。

  「你不給我機會我找誰去練去？」陳晰說著又湊上來，沐川也沒拒絕他，兩人很快又吻在一起，陳晰的手在沐川的身上捏了一陣，最後還是鬆開。

  慫是真慫，陳晰怕自己一衝動，畢竟沐川的身子骨，實在有些弱。

  這樣想著感覺要給他補補，這樣下去不行。

  都見過家長了，差不多就是認可了。四捨五入就是光明正大在一起了，陳晰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陳晰咂嘴，感覺意猶未盡，但是沐川不給他機會了，這藥才吃下去，沐川怕自己喘不過氣來，又很麻煩。

  「陳組長，現在可是工作時間，你就這樣不務正業？」沐川伸手推開他，開始調侃他，陳晰笑了笑，說道：「反正我是組長，沒人扣我工資。」

  「行了別貧了，回去工作吧？我想歇一會兒。」沐川說道。

  「好。」陳晰看著他躺下，又問了一遍：「紀辛真的沒說什麼嗎？」

  沐川閉上眼，說道：「說什麼？嘲笑我一頓，然後揚長而去不夠嗎？」

  「……」陳晰不再多問，讓他好好歇著，出門去了。

  沐川說的話他是萬萬不信的，紀辛肯定說了什麼，不然沐川肯定不會是這種神態。而且要是沒說什麼，為什麼不等他來？明明知道沒見到沐川，紀辛不會走。

  但是沐川不開口，他又無從去找紀辛，就算能猜到又能怎樣？

  陳晰的拳頭緊了又緊，回頭看向沐川的房間，心裡有些複雜。

  現在連陳晰都感覺到，現在這樣的狀態，不是相安無事，而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或許一場暴雨正在凝聚。

  但是陳晰不知道這場暴雨來的這麼快。

  第二天，一群人就闖入沐川的家裡，以私自放跑犯人為由，將人帶去安全局拘留。陳晰是到了安全局才知道這件事，這時候的沐川已經坐在審訊室，看起來滿臉倦色。

  陳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接闖進紀程的辦公室，問道：「為什麼要拘留沐川？！」

  紀程早就知道他會來，直接把他受到的一封匿名信遞給他，信上寫的東西很簡單：「沐川是叛徒。」

  這種鬼話，陳晰是不信的，但是下面還附了一張照片，是紀辛和沐川擦肩而過的照片。

  陳晰看著這種照片，連手都有些抖，這明擺著有人要針對沐川，但是此時此刻他沒有半分。

  「這是陰謀。」陳晰想也沒想，說道。

  「我知道，我希望給沐顧問一個清白。我也知道沐顧問不是這樣的人。」紀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