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那天，白原原本說好帶白曉去遊樂場玩，但是當他們玩了一天出來，準備回去，馬路上忽然衝出來一輛車，撞向兩人。

  情急之下的白原將白曉推開，而她自己被車撞飛，從此再沒有醒來。

  白原永遠都是十八歲，白曉漸漸長大，白曉的父母也因此辭職照顧白曉，那段時間，白曉看了無數的心理醫生，漸漸走出陰影。

  白星洲夫婦對白原的死十分自責，總覺得是自己不夠關心他們，才導致白原車禍去世。在白曉的記憶里，父母好像也確實喜歡姐姐多一點，雖然並不明顯，但是在白曉的概念里，都是白星洲在問白原想不想要什麼，喜歡什麼東西沒有。

  雖然姐姐每次都說她喜歡的東西，但是白星洲從來不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原原，爸爸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進門的白星洲拎著白曉很喜歡的小熊，白曉站在臥室的門後，怯怯地看著兩人，白原興高采烈地走過去，「謝謝爸爸，好可愛的小熊啊！」

  「喜歡就好。」白星洲寵溺地揉了揉白原的腦袋，白原抱著小熊，拉著自己的妹妹進屋了。

  「來，給你的，喜歡嗎？」白原將小熊遞給她，白曉不敢接手，而是看著白原問道：「這不是爸爸給你的嗎？」

  「你的就是我的，我們之間還分什麼你我呢？」白原笑了笑，將小熊塞進她的懷裡，然後蹦蹦跳跳地出門了。

  白曉低頭看向那隻小熊，小熊的身上忽然滿是血跡，白曉嚇了一跳，伸手扔出去，再抬頭時，發現自己置身在一條公路，膝蓋摔破了，身上還有很多擦傷。

  白曉愣愣地盯著馬路中間，那一道血色的身影。

  白曉記得，那一刻姐姐像是紛飛的蝴蝶，墜落人間，大片大片的血跡暈開。

  白曉不知道該怎麼辦，坐在地上，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路人，給姐姐按住傷口，但那殷紅的血跡不要命一樣往外涌，各種打電話的聲音，議論聲絡繹不絕，很快急救車就來了，把渾身是血的姐姐抬上車，把她一併拉上車。

  救護車的門緊閉，白曉卻像是再沒能睜眼，無論怎麼看都是黑夜。

  白曉從噩夢中驚醒，伸手摸手機，才凌晨三點。

  白曉下床去喝水，伸手一摸燈，看到一個黑影坐在沙發上，嚇得魂飛魄散，一聲尖叫生生卡在喉嚨里沒喊出來。

  仔細看，才發現就認識白星洲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白原的照片，輕輕撫摸，像是無限留戀。

  「……」

  「爸？你怎麼在這裡？大半夜的不睡覺幹嘛呢？」白曉看清楚是自己老爸，也鬆了口氣。

  白星洲恍若未聞般，還是不斷擦拭著相片。

  白曉走過去喝水，白星洲看到她，像是見到什麼大敵一樣，怒道：「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原原！」

  白曉整個人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先前也說過類似的話，卻沒有今天這樣的犀利，像一把刀，刺進她的心臟。白曉拿著水杯的手都在不斷顫抖，最後還是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你是不是一直希望，死的是我？

  白曉這樣想著，也這樣問出口了。

  白星洲盯著她，完全不像一個父親看女兒的眼神，白曉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麼仇人，或者自己是他撿來的。

  白曉氣憤地回屋去了，「砰」一聲把門也鎖上了，白曉蹲在門後面，腦海里是剛才噩夢的場景，原來自己一直都沒能從黑暗裡走出來是嗎？如果當初死的不是姐姐是自己，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畢竟那個人是那樣的優秀，所有人都捨不得她的離開。

  第二天，白曉盯著黑眼圈去了安全局，把幾人都嚇了一跳。

  「這是幹什麼去了昨晚？」陳晰看了看白曉的黑眼圈，忍不住調侃。

  葉輕舟也望過來，嗯……確實堪比國寶。

  「沒怎麼，被吵醒了沒睡著。」白曉隨口敷衍他們，想著或許他們去了家裡會好一點。

  周五，難得明天周六，案子已經了解，燕靈和荊文林的離婚差不多已經結束，荊文林因為背後偷偷摸摸的小手段，也要承擔一些責任。

  陳晰回家，看到沐川在廚房裡做飯，急忙扔下外套，走去廚房，看到在炒菜的是小宣，沐川在一旁「指揮」。

  陳晰還是擔心他又把自己弄傷了，將人趕出廚房，這些天他也研究了菜譜，學了一點。反正廚藝比先前精進不少。

  沐川坐在桌子前等飯，很快菜就端上來，陳晰將筷子塞進他手裡，然後說道：「我明天要出去一趟，要不你明天出去吃或者去我家吃？」

  「……」

  「我還沒到你一天不在家我就會餓死的地步，不用管我，你忙去吧。而且，你不在我也可以忙別的事情。」沐川笑了笑，陳晰無奈地笑笑，說了句「好吧」 聽起來還有幾分不情願？

  不過第二天，陳晰還是如約出門，一行人說要先去看望陳一銘，然後再去白曉家裡。

  白曉這幾天的精神確實不濟，先前只是心不在焉，但是最近幾天，狀態有些令人擔憂。陳晰擔心再這麼下去，自己手下唯一的女同事就要休假去了。

  陳一銘的情況恢復得很好，過陣子可以出院，紀雅也照顧得好。

  一見到他們本來是很開心的，陳一銘卻問起沐川為什麼沒來，甚至看起來還有幾分不開心。

  陳晰不知道這老頭不開心個什麼勁，張口就回懟他：「人家眼睛不好，你還惦記讓人家四處奔波？」

  「哼，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指揮，能出這檔子事嗎？我真後悔沒插手。」陳一銘吹鬍子瞪眼，氣呼呼的。

  陳晰想著敢情之前一直忍著沒說，是在這裡埋好了嗎？

  紀雅及時出來勸架：「你們倆別吵了，有人在旁邊看著，也不害臊。」

  陳晰起身出去了，雖然陳一銘這傷是因他而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難以拉下臉去感謝什麼的，反而一見面就互相懟。

  不知道為什麼，陳晰想摸根煙出來抽一下，其實他戒了很久了，先前覺得壓力大學的，後來被紀雅逼迫下戒了。

  幸好，屋裡的人沒呆多久，也紛紛告辭出來，然後去白曉家裡。

  白曉的母親一直沒怎麼在家，都是白曉和她父親白星洲過。這是夫婦兩個商量好的，必須有一個人在家。

  白星洲年紀大了，也做不了什麼，就在家休養，養老。

  陳晰一行人進門之前，絕對想不到，他們今天會遇到這樣一個人。

  陳晰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在白曉家裡遇到沐川。

  白曉開門，看到自家父親和一個少年坐在沙發上，像是老友敘舊，很隨和，但是看到那個少年是沐川，無論是白曉還是其他人，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感覺。

  「小川？你怎麼在這裡？」陳晰挑眉，他記得昨天沐川說他今天有事來著？

  「……」

  沐川也沒想到，陳晰說的有事不在，是來找白星洲？

  「來來來，坐。」白星洲起身，親自給他們倒水。

  陳晰仔細觀察了一下，好像沒什麼反常的。

  「白父是我父親生前的好友，來拜訪一下。」沐川開口解釋道。

  「哦哦，原來如此。」陳晰恍然，沐川問道：「你們是？」

  陳晰笑了笑沒說話，沐川卻明白了，想必是和白星洲有關，也不再問了。

  「來來來，曉曉，去把廚房裡的水果端出來，剛洗乾淨的。」白星洲給三人倒茶，葉輕舟起身幫白曉收拾，白星洲看向陳晰，問道：「你們這一組人幾乎全出動了，是發生什麼事了？」

  「啊，沒有，曉曉說請我們來家裡做客，我們也很久沒有來拜訪一下了。」陳晰隨口胡謅，想著白星洲也沒什麼不對勁，相反很正常。

  白曉端著水果放在桌上，斜眼看向了沐川，自從沐川出事後就一直請病假，再沒去過安全局，聽說他眼睛看不見了，白曉仔細看了看，感覺沒什麼不對勁。

  沐川疑惑地看向白曉，眨了眨眼，白曉尷尬地笑笑，葉輕舟低聲問她：「怎麼了？」

  「沒有，我就是感覺沐顧問的眼睛挺正常的。」白曉說道。

  葉輕舟也看了看，確實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也有些疑惑。沐川笑了笑，沒解釋。

  白星洲將人留下吃了午飯，反正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外人在，白星洲對白曉的態度沒什麼不對，離開的時候，陳晰叫白曉，如果白星洲有什麼不對勁一定要打電話給他。

  走出來，沐川才問陳晰，到底是怎麼了。

  陳晰把白曉最近的狀況講了一遍，沐川眸光閃爍，半晌才說：「其實他倒是跟我提過一點關於白原的事，不過也是說最近經常看到。」

  「看到？」陳晰訝異，葉輕舟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