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那個……要不要直接送你去醫院？」司機試探性地開口。

  沐川動了動，像是抬眼看了看他。

  果然沒睡著啊。司機想著，見他搖了搖頭，司機也不好說什麼，主要還是怕他暈在這車上比較難搞。

  沐川現在有點難受，五臟六腑像是被火灼燒一樣，眼睛也是火燎燎的痛楚，加上有點暈車，沐川只覺得連這車裡的空氣都能令他窒息。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沐川一進門就衝著廁所去了，又是一頓嘔心瀝血，沐川感覺自己要把胃也吐出來了。

  水聲嘩嘩作響，嘔出的血像是從五臟六腑抽出來，疼的他站不住腳，半晌，沐川才踩著要摔倒的步伐上樓，窩在自己房間的沙發里休息，這樣的情況並不是沒遇到過，以前比現在更加嚴重。

  曾有一段時間，他拼了命使用命運之眼，這雙眼在後來的好幾年都沒能看見東西。也是在那時候，他嘗試做傀儡，代替他的眼睛。

  可是拼了命，也沒有他想要的答案。

  迷迷糊糊間，沐川聽到好像有人叫他，又聽不真切，直到有人將他擁進懷裡，沐川才猛然驚醒。

  本能地想要推開那人，卻被抱得更緊，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沐川的手最後搭在他的肩頭，問道：「你怎麼回來了？」聲音喑啞，嗓子有些疼。

  陳晰立馬放開他起身去倒水，沐川抬眼看了看鐘，離他回來沒過多久，陳晰這麼快就回來，是抓到人了嗎？

  胡思亂想間，陳晰已經倒了水遞給他，然而沐川剛喝了一口，胃裡像是有什麼翻湧，水杯「砰」一聲摔在地上，還好鋪了地毯，杯子沒碎。

  「小川？！」陳晰震驚，沐川捂著嘴跑出去了，陳晰緊隨其後，看到沐川趴在洗手台不斷嘔血，嚇得肝膽俱裂，二話不說摸出手機要打120，小宣一把跳起來奪了過去。

  「你！」陳晰看著小宣躲在沐川身後，沐川直起腰，轉過來，還沒來得及解釋，被陳晰一把橫抱起來，轉身往外走。

  「啊！」突然的失重令沐川驚呼一聲，怒道：「你幹什麼？放開我！」

  陳晰愣了一下，將人放在沙發上，半跪在地上，忽然低頭將腦袋埋在他胸口。

  「……」

  這是什麼操作？

  沐川也是一臉的震驚，片刻之後感受到胸口一片濕，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人情緒失控成這樣。

  「你……你怎麼了？」沐川的聲音還是那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算是安慰，「聞衡跑了？」

  「對不起……」陳晰聲音悶悶的，沐川還是一臉的茫然狀態，掙扎著想坐起來，陳晰也直起腰，然而下一秒沐川伸手將人抱住，陳晰也愣住了，半跪在地上，被坐在沙發上的沐川抱在懷裡，身邊都是沐川身上淡淡的清香，陳晰心底的情緒慢慢散開，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情愫在升騰。

  「好點了嗎？」許久，沐川才鬆開手，柔聲安慰他，陳晰覺得這畫風有點不太對，明明是他來安慰人的，現在怎麼反過來了？

  「嗯……」陳晰悶悶地應了一聲，沐川這才笑道：「所以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

  這個問題可能不太好回答，他是看到沐川這樣，忍不住心裡就有些難受，總結而言就是他擔心沐川，但是反而被沐川安慰了。

  「嗯？」沐川伸出手，被陳晰握住，陳晰抬頭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想起什麼，站起來，說：「我送你去醫院！」

  「……」

  沐川坐下，拒絕了他的好意，想著好像明天他今天是怎麼了，又有些訝異。

  「不用了，我沒事。」沐川掙開他的手，陳晰真的是怒了，一把將人拽起來，大聲道：「就這樣還沒事？那怎樣才算有事？你這樣糟蹋身體關心你的人該多心疼？」

  沐川胃裡又是一陣噁心，但是陳晰的話落在耳邊，像是嘲諷，像是同情，沐川愣了一會兒，垂下眼帘，苦笑了一聲：「關心我的人？你嗎？」

  「我……」陳晰啞口無言，沐川站直了身子，緩緩說道：「我是因為反噬，去醫院沒用。而且，我並不是沒有經歷過，那段時間我甚至懷疑自己就要一輩子當瞎子了，但是沒想到後來我好了。」

  陳晰沒接話，沐川繼續說道：「那段時間我拼命使用命運之眼，導致身體遭到嚴重反噬，連胃也受了牽連一直不好。」

  「所以現在也拼命折騰？」陳晰眸光暗沉，握住沐川的手又緊了幾分。

  「……」沐川乾咳一聲，這也不是他本意啊，畢竟反噬是很難受的。

  看到他躲閃的目光，陳晰深吸了一口氣，他匆匆趕回來，連聞衡都一股腦交給葉輕舟和白曉，就是擔心他又出什麼事。果然不出他所料，若是他不回來，估計又是直接折騰完自己才罷休。

  陳晰轉身去倒水，沐川坐在沙發上，接過陳晰遞過來的溫水，說：「也是在那一段時間，我做出了小宣，讓他代替我的眼睛。」

  沙發凹陷了一塊，陳晰在他身邊坐下，沐川其實有感覺，感覺他們現在的關係不像上司和下屬或者普通朋友的關係，但是在那一層窗戶紙捅破之前，沐川是不會有什麼表示的。

  「要不要我去給你做點東西填填胃？」陳晰將手搭在沐川肩上，像是要將人摟在懷裡，沐川心說自己這樣怎麼吃得下飯，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陳晰再度起身想下樓給他做東西吃，沐川忽然叫住他：「陳晰，聞衡找到了嗎？」

  陳晰頓住腳步，說道：「白曉和小舟在，有他們在不會有什麼意外。」

  「聞衡和燕靈可能有過一段過往。」沐川想起那段意外出現的畫面，命運之眼是預言能力，但是也是很少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嗯。」陳晰敷衍地回了一聲，下樓去煮麵，這玩意容易消化，也好做。

  等陳晰端著面上樓的時候，沐川已經窩在沙發里睡著了，整個人像個小孩一樣蜷縮起來，沒有安全感，嘴角的一縷鮮血沒有抹乾淨，眼睛蒙著紗布，滲出一點殷紅的血跡，陳晰放下碗，將人輕輕抱起來，不知道是睡熟了還是怎麼，沐川一直沒醒。

  而此刻，被老大殘忍拋棄的白曉和葉輕舟，已經成功摸到聞衡的藏身之地，準備將人抓起來。

  但是有個很嚴重的問題，就是白曉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剛開始葉輕舟以為她是因為陳晰跑去找沐川，心裡不舒服，拐彎抹角地安慰了幾句，但是白曉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葉輕舟就開始擔心等下會不會讓聞衡跑了。

  葉輕舟的擔心不無道理，當他們衝進去，聞衡跳窗逃跑，因為樓層不高，白曉和葉輕舟直覺跳窗跟上。當然，葉輕舟有點跟不上白曉。

  看好了聞衡的逃跑方向，葉輕舟沖白曉使了個眼色，讓她跟著自己去包抄，白曉會意，從另一個方向轉過去。

  身後跟來的警員也跟上來了，兵分兩路，包抄聞衡。

  被圍住的聞衡無處可逃，看看前後追兵，看到其中一個帶隊的是女孩子，想著這可能是個突破口。這是很多人的第一感覺，因為白曉的外貌就是這樣，像個鄰家小妹。

  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這乖巧的外表下，是超強的戰鬥力。

  看到聞衡朝白曉衝過去，葉輕舟喊了一聲：「曉曉！」

  這一聲呼喊，像是把白曉從夢中喊醒，看到聞衡不要命一樣沖自己衝過來，眉頭輕輕一挑，笑道：「你怕是找錯了人？」

  直接一躍，抓住聞衡的手腕，將人往地上一甩，聞衡吃痛，倒在地上半晌動不了。

  其餘人將人按住，白曉像是挑釁般看了看聞衡，轉身走了。葉輕舟跑過來，問道：「你沒事吧？剛剛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白曉有些心虛，要不是葉輕舟那一嗓子，她可能就把人放跑了。

  「沒事，我沒事，對不起。」白曉低下頭，葉輕舟看著她委屈的樣子，又心軟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像是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小貓。

  這一摸連白曉自己也愣住了，葉輕舟這動作很囂張啊，白曉茫然地抬頭看向葉輕舟，葉輕舟也是突然就反應過來，悻悻地收回手，想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葉、輕、舟！」白曉大怒，敢摸她的頭？！

  葉輕舟哇哇亂叫，抱頭狂奔，反正人也抓到了，叫他們帶回去就好了，白曉覺得趁現在揍葉輕舟一頓也沒什麼不好的。

  等兩人打鬧累了，找了個咖啡館坐下，白曉當然沒有真的打他，葉輕舟抬頭看向對面的姑娘，但是她好像還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問道：「你最近怎麼了？好像一直不在狀態？」

  白曉愣了愣，扯出一抹笑容，「沒什麼。」

  「你不願說就算了，別影響工作就行。有什麼事，我和陳晰都不會袖手旁觀的。」葉輕舟說的一本正經。

  「我知道，沒事。」白曉笑了笑，低頭喝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