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沐川乾咳，拽著陳晰的手條條青筋暴起，陳晰嚇了一跳，讓他頭枕著自己的腿，幫他順氣。沐川臉頰有一大塊擦傷，血順著臉頰流下來，一直到下巴。

  「我……我沒什麼力氣了……」沐川氣息不穩，陳晰沒明白他什麼意思，便道：「你撐住，救護車就來。」

  沐川笑了笑，道：「我只是暈車太厲害了，別這麼一驚一乍的。」

  「……」

  胡說八道。從車上摔下來，怎麼可能沒事？陳晰心想。

  沐川刷白的臉色都在顯示他不是暈車這麼簡單，一件白衣血跡斑斑，間接證明剛才的一幕幕有多驚險。

  「陳晰……」沐川將他拽近一點，陳晰依言靠近一點點，「凌城太大了……那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一旦放跑無異大海撈針。萬一……萬一他們跑出凌城，就很難把他們抓回來了。」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們跑了的。」陳晰抬眼四處張望，這救護車怎麼還不來？

  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他一個人抱著沐川，其他人都被他遣去追人了。面前還停著這輛差點撞到沐川的車。

  「陳晰……」沐川死死拽著他的衣袖想要起來，「扶我起來。」

  陳晰皺眉，想要按住他，道：「不行，你可能傷到骨頭了，不要亂動！」

  但是沐川無視了他的警告，強行坐起來，不知道牽動了哪裡的傷口，痛得他直吸冷氣。陳晰只好兩隻手撈過他，將他按在懷裡。

  「你的能力是精神攻擊吧？」沐川抬頭問道。

  「你怎麼知道？」陳晰挑眉，細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背上一大片擦傷，左側胸口一片淤青，沐川一吸氣就一陣劇痛，左手可能也有骨折，反正情況不容樂觀。

  沐川笑笑，伸出右手，發現手上全是血。陳晰很好奇，一般人這麼重的傷，眼淚都掉下來了，他怎麼還笑得出來？難不成剛把腦袋也摔壞了？

  沐川動了動左手，比他想像中的痛楚要好多，抬手遮住了陳晰的眼，低聲道：「我幫你找那些人，我要開始了。」

  陳晰沒明白他想幹什麼，剛想將他按住不讓他亂動，眼前的景物就變了。準確說被遮住的眼睛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象。

  另一邊，沐川曲起右手食指，抵著眉心，閉上了眼睛，小宣抱著他的腿，一臉緊張。

  四周的光線似乎暗了一下，沐川背後竟緩緩浮現出一隻豎眼的虛影，灰色的瞳孔，散發出陰冷黑暗的氣息。

  陳晰看到的卻是另一幅場景，像是在天空中疾速飛行，看到了整個城市，也看到了逃逸的那幾個人，一群人逃往一個方向，那是一片水域，水域上有無數大小船隻穿行而過，這是……碼頭！再靠近一點……視野追溯到那群人身上，陸靈若有所感抬頭看了一眼，一陣刺目的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

  準確說，陳晰腦子裡第一反應是：這特麼是開外掛吧？

  感覺到覆在眼上的手疾速撤走，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轉頭看沐川臉色更加蒼白，神色疲倦，像是這一個動作耗盡了他所有力氣。

  陳晰沒來得及問剛才是怎麼回事，抓起對講機就吼道：「封鎖安慶碼頭！」說完也不管葉輕舟怎麼詢問，丟了對講機，一把抓住沐川垂下的手，吼道：「小川！別睡！小川！」

  沐川只覺得眼皮格外沉重，陳晰一個勁在耳邊喊，真的很吵。

  想不到陸靈的能力也和精神力有關。

  沐川猛然一震，和陳晰對視，看到了他眼裡的擔憂，情真意切，忽然愣了愣。

  「你……你怎麼了？」沐川抬起滿是血的手，「沒抓到嗎？沒關係，我可以預言……」

  其實他只眯了一會兒，但是看陳晰的神色以為歹徒跑了。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將沐川抬上救護車，陳晰帶著小宣也跟著上去。一路上沐川拽著陳晰的袖子，想說話，可是剛才積蓄的疼痛一次性爆發，話到嘴邊還沒說出就變成了忍耐的悶哼，索性閉嘴。

  「要是忍不住就喊出來，會舒服一點。」陳晰說道。

  醫護人員在給沐川做緊急處理，沐川看著陳晰眼裡的擔憂，心裡想的卻是他在擔心我？

  想想上一個擔心自己的人……太久遠已經記不清了。

  沐川張了張嘴，喉頭湧上一點甜腥，被他咽了下去。他現在渾身冷汗，頭髮濕噠噠的很難受。再看陳晰也沒好到哪去，袖子上全都是沐川用力拽住他留下的血跡。

  「小川……沒事的，你會沒事的。」陳晰感覺眼睛酸澀得厲害，他也說不清這是什麼感覺，只是突然覺得面前這個年輕瘦弱的少年一定經歷了很多事。他這個年紀大多數人都是大學剛畢業找工作，他卻與眾不同。

  沐川朝他笑了笑，意識逐漸遠去，很快就墜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