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一念思故鄉

  一進門，殿中正堂掛著三個落灰的大字，神魂壇。

  這個地方神魂壇淺居曾聽人說過，是龍王以前閉關修煉的地方，花里很多金子打造，前前後後，百毒不侵，是整個龍宮裡最為神秘輝煌的地方。

  淺居早年間，還一直想要來這裡，沒想到，一飽眼福的，居然是這些個東西。

  到處都是灰，不知道多久沒人打掃了，茶杯倒是金杯，椅子倒是上好的木頭，地毯也是稀有的珍寶。

  看得出來，破敗下面，掩蓋了曾經了富麗堂皇。

  突然，裡面傳來一個聲音，幽幽道：「是送飯的嗎，拿進來吧。」

  淺居聽得一哆嗦，是個女人的聲音，迴蕩在宮裡，十分滲人。

  定住，定住，沒什麼，淺居提著飯桶，走了進去，穿過長廊，到了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稍微猶豫了些許，還是踏著堅實的腳步下去了。

  這是個地下宮殿，很大，中間有一個神壇，裡面有個帘子，後面似乎躺著一個人，淺居猜著，也許就是龍王了。

  隔著帘子，看不清臉色，但是淺居隱約覺得，龍王的身體情況很不妙了。

  一個身著素服的女子，長發飄飄，從淺居身後沒聲沒響地走來。

  淺居猛的一轉頭，差點嚇死。

  她是龍族公主。

  看到素服後繡著的鳳凰，淺居行禮道：「參見公主。」

  公主轉身，看著淺居，道：「怎麼又換了送飯的人?」

  淺居靈機一動，道：「昨天的那個兄弟有點事情，沒有來。」

  公主道：「這吃的是崔領事親自吩咐的嗎?」

  淺居心裡疑惑，難道不是崔領事吩咐的，你就不吃了?

  淺居道：「是，崔領事拿過來，親自吩咐我帶給您和龍王的。」

  公主點點頭，道：「好，東西放下，你回去吧。」

  公主拿過地上的飯桶，往前走了。

  淺居道：「殿下，這東西，吃不得。」

  公主原本沉重的步伐，突然停下來，眉頭一皺，轉過身看著淺居，道：「什麼意思?不是崔領事讓你拿來的嗎?」

  淺居點頭道：「是他讓拿來的啊，可是你打開看看，裡面的吃的已經餿了，怎麼下咽呢?」

  說著，淺居從身上拿出了一個鼓鼓的東西，一層一層打開，裡面包著兩個白麵包子，走上前伸出手，道：「這是我當差一天的口糧，如果公主不嫌棄就拿去吧！」

  公主愣在原地，看著淺居，淺居想著她許是不好意思，於是走上前，硬塞給了她。

  公主道：「你給我和父王，你吃什麼?」

  淺居笑道：「我身體壯，多一餐少一餐沒什麼，倒是你們父女二人。

  我本以為，這神魂壇應該是個比內殿還要豪華的地方，沒想到你們過得如此不易。

  二太子他，知道這件事嗎?」

  話問出口，淺居便後悔了。

  這不是廢話嗎?早先崔領事就說過，這龍宮，二太子一手遮天，若是沒有他的吩咐，誰敢這麼怠慢龍王和公主?

  公主淡淡道：「你不是龍宮的下人。

  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淺居正想隨便編個理由開脫，但是公主的一雙眼睛，居然充滿了期待。

  像極了漁村裡的那些男人，十分期待淺居是改變這一切的人。

  沒等淺居說話，公主便轉過身去，低聲道：「快走吧，別逗留，保命要緊。」

  淺居應了一聲，轉身準備走，突然想起來，自己仿佛並沒有記住如何回去，問道：「公主知道回去的路嗎?我天生方向感不好，剛才那領頭把我放在這裡，便不再管了。」

  公主道：「回去告訴崔領事，以後我只要你來送飯，其他人送的一律不要。」

  淺居點點頭，公主轉身一揮手，淺居眨眼間便站在了內務府門口。

  崔領事從裡面出來，看到淺居，十分驚訝。

  神魂壇

  公主把淺居給的包子放在一旁，打開飯桶，拿出飯菜，其實餿了的味道只是崔領事掩人耳目所用吃的東西還是好的。

  龍王已經病了很久了，也不醒，也不張口說話，眼看一天天消瘦下去，公主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吃飽，然後勤加修煉，把真氣渡給龍王。

  也不枉，莫名其妙地做了這一世的父女。

  內務府

  崔領事笑道：「你是真傻，我怎麼會把餿掉的東西給他們吃呢?」

  淺居道：「別糊弄我了，我打開看了都，那麼濃重的味道，怎麼不是餿的?落井下石，你可是真夠缺德了。」

  崔領事道：「那是我和御膳房那裡的線人打好的招呼，只要是龍王那裡的飯菜，都用腐醬處理一下，有些味道，這樣我也好交差，他們也不至於餓肚子。」

  淺居道：「聽你的話，上面有人，暗中和龍王還有公主不對付?」

  崔領事緩緩道：「哪裡是暗中，早就已經明著來了，可是這其中的事情，我不能對你講。因為他涉及到一個女人的一生。

  一個善良而溫暖的女人啊，我在這裡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到過那麼可愛美麗的孩子，可惜了，情愛誤三生啊！」

  淺居道：「你說的，是龍族公主?」

  崔領事猶豫著，點點頭。

  淺居也發現了，宮裡的確美女如雲，但是…

  今日和龍族公主一見，才知道，原來這群人的模樣，都幾乎是仿照這公主的樣貌。

  看著崔領事的樣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是龍宮唯一的女子，公主的處境不應當如此才是。

  內務府的活做了整整一天，天快黑了，淺居收拾好最後的幾幅字畫，走出了裡屋，突然愣在原地。

  地上，一隻瘦弱的貓，可憐兮兮地望著淺居，幽幽的眼睛裡，似乎有求於他。

  淺居走上前，摸了摸自己身上，唉，本來是有兩個包子的，全都給了公主，沒有什麼吃的可以給這可憐的貓兒了。

  淺居蹲下身，摸著小貓，小貓一開始有點怕，後來看著淺居，小腦袋一動一動地，往他手上蹭。

  小貓的爪子，指指桌子上的茶杯，淺居猶豫了一下，倒了杯水，放在了小貓面前。

  小貓並沒有喝，而是拿起爪子，蘸了點水，出乎意料地，在桌子上寫起字來。

  字寫的歪歪扭扭，但是從小貓顫抖的爪子來看，是很要緊的事情。

  淺居盯著小貓的爪子看，念道：「神…魂…壇?」

  小貓聽到了，停下了爪子，乖乖點點頭。

  淺居心裡有些嘀咕，這貓兒，怎會讓我去神魂壇呢?

  貓兒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淺居，淺居看到它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問道：「你是不是，可以聽得懂我講話?」

  貓兒乖乖地點點頭，兩隻小耳朵機靈地翹起來。

  淺居道：「你的主子是誰?」

  小貓蘸了水，寫了一個鳳字。

  「鳳?」淺居知道了，道：「是公主?」

  小貓眼睛紅紅地點點頭，淺居猜著，可能是公主出了什麼事情，小貓就來找他幫忙了。

  淺居為難道：「可是貓兒，我也不知道神魂壇怎麼走啊！我路痴，白天去過一次，回來的時候，還是公主設法把我送回來的。」

  小貓笑起來，在地上寫到：「我帶路。」

  淺居深吸一口氣，看著這個小小的傢伙，真是聰明得緊啊！點點頭，道：「好，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

  神魂壇

  小貓帶著淺居一路左拐右拐，淺居這才知道，原來走到地下宮殿，有這麼多種辦法，到了白天來過的樓梯口子，小貓停住了，用爪子指指自己，指指裡面，又指指淺居。

  淺居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努力回憶起自己在陵貓城時候，認識林若曦以後學會了那些貓言貓語，猜測著小貓的意思。

  淺居遲疑道：「你是說，你先下去，我再下去，不要被發現，是這個意思嗎?」

  小貓笑著點點頭。

  淺居真是要被自己帥暈了。

  小貓跑了下去，淺居跟在後面，慢慢地走。

  小貓徑直跑向神魂壇，淺居下去後，找了個地方躲起來，這才看到，公主坐在神魂壇上燒東西。那隻機靈的小貓就守在她身邊。

  帘子後躺著的龍王，似乎沒有一點起色。

  原來，淺居還曾經聽內務府的人說過，越靠近這龍王的居所每晚上都會有奇怪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訴說什麼事情。

  突然，一陣空靈的歌聲響起，淺居嚇得好一番激靈。

  長公主坐在神魂壇上，唱道：

  「思兮眷兮，終歸塵。夢兮夜兮，無所將。

  愛兮嘆兮，塵煙里，浮生夢兮，莫思量。

  一人在遠方，一人在八荒。

  一人心思玄，一人念故鄉。

  左江夢魘高，一塵相染忘。

  怎的負心人，如此淚成行。

  那日剛一見，鍾情難遺忘。

  哪知其中淵，崖深不知方。

  我欲殺你，千百次遇。

  我欲恨你，故人怎許。

  江山又何妨，萬年有何活?

  你切看你心，墨黑不知初。

  曾得書信，不願做一人一生人。

  曾許誓言，不念彼不做一世人。

  曾留謊言，愛慕一生無法掙脫。

  曾許毒誓，必將你命取…」

  淒婉的歌聲，迴蕩在整個神魂壇，公主唱著唱著，便哭了出來。

  泣不成聲。

  淺居聽著這歌，越聽，越是不對勁，這歌詞中的一句句，仿佛，都在作別一般。

  可是…

  環顧這四周，這大殿裡空空如也，龍族的子嗣，除非跳誅仙台，不然無論自己有多痛苦，都沒辦法親手結束自己的性命。

  奧…對，淺居還忘記了一個地方，在龍宮，有第二個誅仙台，同樣是魂飛魄散，無所能救。

  可是誅仙台不小，龍宮至今還沒有見到。

  淺居看著大大圓圓的神魂壇，突然，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