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還記得嗎

  沈辰離開的動作便遲疑了一下。

  他記得安小然是寄宿在舅舅家，離學校五公里多，需要坐公交車。

  今天她剛轉學過來，估計還沒什麼朋友。

  時間又這麼晚，小姑娘一個人回家，會不會有問題？

  沈辰抿了抿唇，突然又從車上下來，而後，直接把自己的自行車塞給了恰好路過的蔡葆。

  蔡葆：「？？？」

  「車借你，明天還我。」

  丟下這句，沈辰大步朝公交站走去。

  蔡葆佇立在那裡，一臉茫然，夜風中凌亂。

  老子家離學校還不到兩百米的距離，用得著騎自行車嗎？

  辰哥你又在搞什麼鬼啊！

  沈辰走到公交站附近，就停下了腳步，將身子掩在路邊的梧桐樹落下的陰影里。

  沒多久，一輛公交車過來了，周圍的學生都爭先恐後地往上擠，原本略顯空蕩蕩的車廂一下子擁擠起來。

  沈辰看見，安小然也上了這輛車。

  「都往裡面走，別擠在前頭，裡面還空得很……」司機中氣十足的吆喝聲不斷飄出來。

  沈辰等了會，在車門即將合攏的前一秒，他將書包甩到背後，長腿一抬，也踏上了車。

  看到他的學生個個表情微變，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半步，讓他周圍的空間一下子寬敞起來，空氣的流通似乎都順暢了不少。

  沈辰個子高，目光掃視一圈，很快在人群中發現了安小然。

  她背著大大的書包，乖乖地站在車廂中間的位置，正抬起一隻手，握住頭頂的吊環，沒有注意到他。

  車門緩緩關上，公交車開動了。

  沈辰算了算時間，大約二十分鐘就能到。

  就在這時，售票員邊擠過來邊喊：「買票買票，有月票的都趕緊拿出來，沒有月票的準備好零錢啊。」

  這年代的楚市，公交刷卡還不普及，基本用的是人工售票，票價在一元到1.2元不等。

  而學生們要麼用的是在公交公司買的紙質月票，一迭一百張，售價三十五元，每次乘坐公交撕下一張交給售票員即可，要麼是自備買票的零錢。

  沈辰：「……」

  臥槽，他怎麼把這個忘了？

  沈辰抱著僥倖，在校服口袋和書包里進行了一番地毯式搜索。

  最終收穫頗豐。

  五毛硬幣*1，一毛硬幣*2。

  售票員盯著沈辰，大嗓門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喂，就你還沒買票了啊，小伙子長得挺稱頭的，怎麼動作慢吞吞，比七八十歲老頭還磨蹭？」

  沈辰：「……」

  一時氣氛有些尷尬。

  車廂里的視線也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等看清是沈辰後，不少學生表情一變，忙轉過頭或低下頭去，當無事發生。

  也有幾個和沈辰挨得近的學生，心裡打起了鼓，左右為難。

  很顯然，沈辰似乎沒帶錢，也沒月票。

  他們要是幫了沈辰，會不會因此和對方扯上什麼關係？

  但如果選擇無視，以後又會不會被記恨？

  不遠處，眼鏡仔臉色瘋狂變幻，半晌後，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默默將手伸向口袋，準備去掏出月票。

  畢竟是同班同學，低頭不見抬頭見，就幫校霸一次吧……

  「阿姨，我來替他付……」這時，人群里突然傳來一個又軟又糯的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

  安小然從人群里擠了出來。

  她來到沈辰面前，眼睛亮閃閃的，然後，向他伸出了一隻手。

  手指纖長白細，白皙潤澤的掌心透出柔嫩的粉色，掌心中間，躺著一個銀色的硬幣。

  「沈辰同學，錢你拿去呀。」

  說這句話時，她站在沈辰的面前。

  不知道是因為看到沈辰激動還是擠出來太過艱難的緣故，她還輕輕喘著氣，小臉上泛著淡淡的草莓粉，臉上的笑容也像草莓糖一樣，甜甜的。

  沈辰的心臟咚咚地跳了兩下。

  半晌，他才伸出手，將那枚硬幣取了過來，遞給售票員，然後才用一種隨意到極點的語氣說道:「謝了，有機會還你。」

  安小然見他拿了自己的硬幣，眼睛立馬變得亮晶晶的。

  真好，能幫到他。

  雖然只是個小忙。

  「不用還了。」她開心的笑：「同學之間，互相友愛幫助是應該的呀。」

  沈辰強行控制著自己，將視線從她甜甜的笑容上移開，裝作看窗外的景色。

  安小然抿抿唇，小心翼翼地朝他挪動了兩步，靠的更近了些，只要微微抬眼，就能看見他好看的側臉線條。

  沈辰似乎沒注意。

  小姑娘偷偷彎起唇角。

  能離他這麼近，好高興啊！

  過了一會兒，她鼓起勇氣，小聲地說：「沈辰同學，中午我們在食堂見過面……我是高一四班的安小然。」

  沈辰沒什麼反應。

  安小然繼續說：「其實……我以前就認識你，初一的時候，我被班上幾個男生欺負，是你路過……」

  她把初遇的情景複述了一遍，然後看向沈辰。

  「……你還記得嗎？」

  沈辰略歪頭，看到她滿懷期待的眼睛，亮閃閃的。

  「沒印象。」他淡淡地說，「還有，我不習慣不熟的人離我太近。」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抬起腳，準備挪開一點兒。

  就在這時，正在行駛的公交車突然毫無徵兆地來了個急剎車。

  「啊！」她驚叫了聲，一下子沒抓穩吊環，身子搖晃了下便朝後傾倒。

  電光火石之間，一雙修長的手臂突然快速地伸過來，繞在她的身後，將她牢牢護住。

  那手臂自然是沈辰的。

  司機從車窗探出頭去，憤怒地狂飆粗口：「個斑馬的，沒帶眼睛出門是吧，會不會開車啊……」

  安小然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時，發現沈辰的動作，幾乎是把她圈在懷裡，而她的雙手也在下意識中，緊緊地拽住了他的校服下擺不撒手，幾乎把他的校服拉鏈都要扯開了。

  明明隔著兩層校服，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從沈辰手臂上傳來的溫度，還有那結實有力的肌肉……

  她的臉一下子漲紅了，慌忙鬆開手，小腦袋快低到腳底板，小聲道：「謝……謝、謝謝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