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了更好的建設祖國

  安小然嚇了一跳，下意識往那個叫做羅莉的女生身後躲。

  看到新同學怯生生的模樣，羅莉的心裡一下子升起濃濃的保護欲。

  她像只護雛的老母雞，伸開手臂將安小然掩住，鼓著腮幫子，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大聲地道：「哎哎哎，你們怎麼這麼多問題啊，派出所查戶口呢？把新同學嚇壞了怎麼辦？還有你，問她星座幹嘛？怎麼不問我啊，我獅子座的！」

  眾人：誰關心你啊……

  羅莉又拍拍安小然纖細的胳膊，寬慰道：「你別緊張啊，我們班人都挺好的。以後有什麼事情，我罩著你，沒人敢欺負你。」

  「得了吧，就你這一米五的小身板，能罩著誰啊？」不知從哪兒飄來了一句沒多少惡意的調侃。

  羅莉搖頭晃腦，一本正經地道：「切，濃縮就是精華，你們這群無知的小鬼懂什麼。再說了，我還沒發育結束呢，還會再長高的。」

  「哈哈哈哈哈。」

  看著眼前一張張洋溢著熱情友好的笑臉，安小然眼底的緊張一點點淡去。

  她並不喜歡成為這麼多人的關注中心。

  但，她能感覺到大家的友善。

  她不想辜負這些善意。

  儘管，她是為了沈辰才轉來這間學校，但對她來說，友誼，同樣是很珍貴的收穫。

  「沒關係啦，我只是有點怕生，現在沒事了。」安小然從羅莉的身後轉了出來，看著眾人，微笑著回答，「我從小在楚市長大，後來去了京城讀書……前段時間剛轉學回楚市，現在住在舅舅家裡……平時喜歡看書、彈琴、唱歌和游泳……」

  ……

  ……

  整個早自習，沈辰都在瘋狂補作業模式中。

  早自習結束的休息時間，蔡葆去解放天性，回來時雙眼射著八卦的光，衝到沈辰面前：「辰哥，大新聞！你想聽嗎？」

  沈辰還在奮筆疾書，與政治的最後幾道論述大題作鬥爭，頭也不抬：「不想。」

  蔡葆自顧自地道：「剛才我在廁所里聽四班的人說，他們班今天轉來了一個超級漂亮的女生，校花級別的！」

  沈辰的筆尖倏忽停下。

  四班的轉學生，漂亮女生。

  那不就是安小然嗎？

  高一下學期，她從京城轉學來了實驗高中，一來就引起了小小的轟動，因為太漂亮，成績也出色，幾乎無可挑剔。

  小姑娘乖巧羞澀，怕生得要命，唯獨對學校里「凶名赫赫」的沈辰例外，除了上課時間，幾乎是他走到哪，她就像小尾巴似的跟到哪。

  她水汪汪的小鹿眼睛望著他，一次又一次認真地表白。

  「沈辰，我喜歡你。」

  「沈辰，你五行缺點我。」

  「沈辰，你能做我男朋友嗎?」

  「……」

  沈辰也對她漸漸有了點朦朧但未宣之出口的好感。

  一切按部就班下去，或許會是一個幸福而常見的故事。

  但後來，家裡出了事，沈辰只能一邊讀書一邊擠出時間兼職。

  為了養活自己和母親，他什麼都幹過。

  發傳單、混工地、爬上摩天大樓擦玻璃……

  只要不違法，什麼賺錢他就幹什麼，再苦再累也咬牙默默忍受。

  那一年，他才剛滿十七歲。

  已經不得不在泥濘里艱難前行。

  在同齡人的青春都是課業戀愛和玩樂的時候，他的青春卻布滿了汗水和掙扎。

  安小然不止一次的來找過他，卻被他一次次趕走。

  說他不喜歡她，說她很煩，讓她別再來騷擾他。

  他連活下去都累，哪裡有心情和十幾歲的小姑娘玩過家家遊戲？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安小然家境優越，而他呢？

  他能給她什麼？

  什麼也給不了。

  既然如此，不必開始。

  他拒絕她的幫助和愛意，用冷淡的態度和難聽的話語豎起高牆。

  她卻執著到近乎頑固，撞到頭破血流也不放棄。

  「我不會放棄。你不答應，我就追你一輩子。」

  「只要你對我說一句留下來，我可以不顧一切。」

  ……

  後來沈辰成功了，她卻在幾年前就因為車禍而撒手人寰。

  她是他前世幾個最大的遺憾之一。

  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了。

  蔡葆嘖嘖嚮往：「真的假的，有那麼好看？不行，老子要去四班親自鑑賞一下。」

  旁邊幾個男生也躍躍欲試的模樣。

  「我也想去看看。」

  「走走走，一起去……」

  砰！

  一個大腳重重踹在蔡葆的屁股上，後者差點沒摔個四腳朝天。

  「看個屁。」沈辰抬起頭，陰冷冷掃了他們一眼，「馬上要上課了，都他媽給我坐回去。」

  幾人被他的冷漠眼神嚇到噤若寒蟬，忙回到座位，坐得端端正正脊背挺拔。

  蔡葆心裡嘀咕，辰哥今天是怎麼回事，挺暴躁啊？

  第一堂課是數學，數學老師兼班主任王強站在講台上。

  「同學們，把書翻到第五十八頁，這節課我們繼續講對數函數……」

  沈辰打開書包拿書，卻發現書包里竟然沒有數學課本。

  他煩躁地無聲罵了句，又把手伸進了課桌抽屜里，找了起來。

  摸來摸去，在掏出幾團廢紙和兩片乾癟的橘子皮，一盒后街男孩的舊磁帶，幾張銀閃閃的口香糖包裝紙後，終於找到了闊別已久的高一下學期數學課本。

  【恭喜，得到基本全新數學課本X1】。

  這個學期過了大半，他的課本還和剛發下來差不多。

  又在書包里翻了會兒。

  【恭喜，得到皺巴巴筆記本X1】。

  裡面倒是挺乾淨，一個字都沒有。

  算了，先湊合著用吧。

  沈辰攤開筆記本，開始聽課，同時記起了筆記。

  蔡葆聽得打呵欠，眼角餘光無意中瞥向沈辰，看到對方面前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

  頓時一個激靈，嚇得睡意都沒了。

  他他他，他沒看錯吧？

  辰哥不光在認真聽課，還在做筆記？還尼瑪做得這麼認真？

  太魔幻了這！

  …………

  蔡葆一臉難以置信，小聲問：「辰哥，你在幹什麼？」

  「閉嘴，別打擾我學習。」沈辰淡淡地說完這句，就專注在聽課和筆記上。

  他的腦子不笨，確切地說，智商還挺高。初中時，沒怎麼在學習上用心，也依然能考上楚市排名前幾的重點中學。等進入高一後，他十分之一的精力都沒放在學習上，成績排名也一直在年級中後段晃蕩。

  班主任王強為此找他談過好多次，可惜前世的他總是當耳旁風，後來，他才明白能全心享受學習的時光是多麼難得，後悔卻已經來不及了……

  蔡葆：「……」

  一堂課，四十五分鐘。

  蔡葆時不時地偷看沈辰一眼。

  過去要麼看漫畫要麼睡覺的辰哥，這次居然認認真真地聽完了一整節課，還是帶筆記的那種！

  蔡葆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

  下課鈴響後，王強的身影剛消失，蔡葆就撲過來，把沈辰的筆記本抓到了手裡。

  真的是上一堂課的筆記，不是亂塗亂畫，還圖文並茂，每一個知識點都做了詳細的標註。

  握著筆記本，蔡葆表情呆滯，身子誇張地顫抖，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受到了山崩海嘯般的衝擊。

  這是怎麼了？

  自己該不會穿越到什麼平行空間了吧？

  他一臉駭然地看著沈辰：「辰哥你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愛學習了？中邪了嗎？」

  沈辰：「……老子想學不行？」

  「不對，這不是我認識的辰哥。」蔡葆擺出個香港靈異片裡常見的道士驅邪姿勢，嘴裡念念有詞：「呔，何方妖孽，竟敢上我辰哥的身，還不趕緊……」

  「滾。」沈辰一巴掌甩他腦袋上。

  蔡葆捂著額頭：嚶嚶嚶。

  這冷酷霸道的語氣，這恰到好處的力道，這充滿靈魂的打擊感，是辰哥本人沒錯了！

  「辰哥，你幹嘛想不開……不對，你怎麼突然想搞學習了？」

  沈辰瞟了他一眼：「怎麼，不行？」

  「也不是不行，就是……」

  太不符合你校霸的身份和氣質啊。

  蔡葆吭哧吭哧地道，「總得有個理由吧？」

  沈辰默了幾秒，深沉地道：「為了更好的建設祖國。」

  蔡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