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李老爺來了
2023-12-05 17:20:00 作者: 後君子
鄭夫人皮笑肉不笑看著他,「請吧。」
他點點頭,回頭看了眼後面的睜眼瞎,默默嘆了口氣,拽著她往前走。往裡走佛光越強就越看不清楚,任由他拉著。
「你慢些。」她摸了摸,說著。
他慢了幾步,看到前面有個灑掃的和尚,喚道:「小師父。」
和尚行佛禮,「施主需要幫助嗎?」
他把她拽出來,「我這有個侍女,患有眼疾,跟著我走進走出不太方便,不知此處是否有坐坐的地方,還麻煩小師父帶她前去。」
「有的,可以去我們的後祠堂,是我們師兄弟做早課的地方,現在也無人打擾,可以帶這位女施主去休息。」和尚淡淡說著。
「那太好了,就有勞你了。」他把吳若牽過來,想了想,還是自己把她帶過去。
和尚帶他們到了後祠堂便離開了,祠堂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吳若摸了摸眼睛上的絲巾,頗有些不安,「你當真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萬一出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這裡是寺廟,不會有什麼意外的。這裡的佛光要暗淡一些,你乖乖坐在這裡等我,等我事情處理完後再帶你走。」說著就把她拉到後面的一個小位子上按下去,囑咐她,「可千萬不要聽信陌生人的話,跟別人走了啊!」
「你在瞎說什麼呀,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不管怎麼說我的歲數都比你高不知道多少,這一點無需提醒我。」她坐在凳子上,雙手抓緊了扶手。看得的確比外面要清楚,不過還是朦朦朧朧的。
他在前面擋住了光芒,眼睛也看得更清晰些,紫色衣裳在眼前晃晃,又見他似乎蹲下身子,一雙璀璨的眼睛看著她,「也許今天真的不該把你帶來,你這樣……只能給我增添麻煩。」
「行了,快走吧,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她說著別過臉。
他咯咯笑著,「大概半個時辰後就會過來。如果有什麼需求只管和外面的小師父喊一聲。」
「快去吧。」
他終於放下心,她似乎看到紫色衣裳晃了晃便沒了,光芒越來越亮,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吳若一個人靜靜坐在祠堂里,由於眼睛看不真切,耳力卻極佳。清清楚楚能聽到這整座寺廟層層迭迭的佛音,一圈又一圈,一環又一環,不停在耳邊炸響分裂。還有僧人的誦經聲,伊伊呀呀咪咪哄哄的,越聽心裡越亂。盡力不讓自己去聽,可是越壓制,聲音卻越大。
漸漸的,耳朵里只有這些佛經聲,再也聽不得其他的,腦袋好像在發脹,心緒越來越亂。
吳若越聽越困,漸漸睡著了。
與此同時,寺廟外來了一位達官貴人。停下了一輛刻著精美花紋的華麗馬車,紗簾一撩開,一股淡淡的香氣傳來,從上面走下一位穿著艷麗衣裳的中年男子,年齡四十左右,不笑的時候十分嚴肅,臉上溝壑遍布,一對渾濁的眼睛無神空洞,臉色蠟黃。
巧的是這位達官貴人是直接進了這祠堂。看樣子是要找什麼人。
一進了祠堂沒想到裡面竟然還有個姑娘,一條潔白絲巾蒙住雙眼,只留嬌紅欲滴的唇,看這姿態似乎睡著了。陽光明媚,也顯得這美人肌膚分外如雪。
他一下子看呆了,征征地了好久,情不自禁走過去,看她鼻息淺淺身子嬌弱,再次淪陷了。
這時,屋外的小師父進來,喚道:「李老爺來了。」
李老爺這才回過神應了一聲,又下意識看了看她,對小和尚說:「清音大師,請問方丈大人在嗎?前幾日約了我在這祠堂見。」
清音說:「容我先去說一聲,李老爺先在此等候。」
「好,就有勞小師父了。」
小和尚低垂著眼出去了,李老爺再次盯著她,臉上露出絲絲冷笑。
原本今日是求方丈幫忙尋找自己女兒的,渝華離家出走這麼久,也不知道跟那隻死狸貓到底過成什麼樣了。辛辛苦苦把她養這麼大,說跑就跑了。關鍵還跟著一隻妖怪,他李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可萬萬沒想到,祠堂里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小美人……
他越看越覺得心癢難耐,想著這裡畢竟佛家聖地,不能橫生枝節,想了想,一咬牙便做了一個決定。
趁著吳若被佛音洗腦失去意識的時候,偷偷的把她抱到自己的馬車上。
後來方丈來了,以恐夜長夢多,說了句家中還有急事改日再來叨嘮,然後趕緊離開寺廟。整個過程一柱香的時間都不到。
孟明朗這邊處理著耀耀的事,耀耀之前投胎也去過很多人家,不過運氣不好,投了六次胎都沒有成功出生。不是母親身體不好流了,就是被打掉了。次數越來越多,所以就心生怨懟,第七次的時候,也就是在小嵋肚子裡時,再次失去投胎的機會,逐漸變成一個惡靈。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才會投身到弟弟的體內。
超度前,孟明朗問他,「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對你的弟弟產生很大的影響,你會害他活不過十歲。」
胎靈還在木偶體內,奶聲奶氣又憤憤地說:「那我呢,那我就活該失去投胎的機會嗎?這一切還不都是他娘做的!報應在他身上,疼的是他娘,這一點正和我意!」
他摸了摸小木偶,溫柔道:「傻孩子,你要是真害得你弟弟活不過十歲,下輩子可就沒機會投胎了。不要妄造殺孽哦。」
「我才不要投胎嘞,不投了,以後都不投了!」
「說什麼傻話呢,上天給你投胎的機會就該好好珍惜,寺廟外的魑魅魍魎不會沒看到吧,它們都沒有像你這樣的機會。聽話啊,地府已經安排你投胎,擦亮眼睛再好好找一家。」
「都說不投了,煩死了!反正我就纏著這一家。」小孩子氣呼呼的。
他好生好氣地說:「真是冥頑不靈,那我給你指戶人家,好不好?」
「啊!真的嗎?」胎靈一下子激動起來,聲音也歡快了些,可是馬上又變成氣憤的樣子,「哼!才不要你指嘞!」
他抿嘴笑著,「那我先給你超度好不好,等我看中哪戶好的人家再把你放出來,你再去投胎行不行?」
「……」胎靈沒說話,輕輕「哼」了下。
他依舊笑眯眯的,回頭一看,鄭夫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
按照之前的安排,一切工作已準備妥當,安祭,誦經超度通通完成,胎靈算是徹底淨化了。
鄭夫人漠然凝視他,最後說:「一切都結束了嗎?那我家煥煥是不是能像普通孩子一樣平平安安長大嗎?」
「會的,會和普通孩子一樣長大。」
她臉上難得露出舒心的笑容,這次是十分真誠的,「真是多謝公子了。改日備份大禮親自去遙青山道謝。」
「不必了,鄭夫人。」他淡淡說著:「之前我答應了鄭老爺要做煥煥的先生,恐怕還得在鄭府多叨擾幾日,鄭夫人莫要見怪。」
「鄭府隨時歡迎公子的大駕光臨,煥煥能夠有您這樣的先生實在是三生有幸,哪裡來的叨擾不叨擾,先生真是說笑了。」
「如此便好。」他像往常一樣語氣十分平淡,又說:「在下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就先告辭了。鄭夫人,如果有事可先行離去,在下自會派車夫回府。」
鄭夫人也不願和他多待,點點頭,「也好,府里還有一大堆事要我處理,那先告辭了。午餐還請公子一定回來,我定會好好招待。」
「多謝鄭夫人。」
二人不痛不癢說著話,等她真正走了,他臉上淡淡的笑容才終於收住,嚴肅的眼神看向手中的木偶,胎靈漂浮在空中,只有拳頭大小,圓滾滾的身子和大大的腦袋像一串糖葫蘆,飄動的時候帶著青光不停閃亮。
小孩子對這個大哥哥有些好奇又有些敬佩,在他腦袋周飛了幾圈後,奶聲奶氣的問:「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你比那些大和尚還要厲害?好奇怪啊,你到底是用了什麼本事把我留在這裡的,以前那些大和尚一念經,我就會飛到人家肚子裡,你是怎麼做到的?」
孟明朗看了這胖娃娃一眼,把沒甚用處的木偶放進袖子裡,「從今天開始你就先跟著我吧,等哪日你看到想投胎的人家,我送你過去。」
胎靈輕輕「嗯」了一聲,他見了,淡淡地笑了。
忽然想起祠堂里還有個人在等他,便挺了挺胸膛,精神重振,「跟你說話,差點都忘了還有人在等我。」說著便大步離去。
後面的胎靈立馬跟過去,急道:「你別跑這麼快啊!這裡的光太強了,我都看不到你在哪兒了,走慢點行不行啊,大哥哥。」
孟明朗腳步沒有松過,一步不停往祠堂里走,可當他正走進去一看,裡面空空如也,半絲人的氣息都沒有。
剛好門口有個小和尚經過,立馬喚道:「小師父,請問剛才坐在這裡的姑娘去哪兒了?」
這個小和尚就是之前他見過的,小和尚搖搖頭,「貧僧也不知,剛才李老爺也在的,施主不要著急,容我先去問問。」
這小和尚辦事也沒個譜兒,問了半天才終於跑回來了句,「打聽到了施主,李老爺剛才抱著那位女施主出去了。」
「李老爺?」他沉鬱地重複一遍,「哪個李老爺?」
小和尚慢悠悠地,「哦,貧僧也不太清楚,這李老爺好像並不是我們燕國人士,千里迢迢來此似乎是要我們方丈幫他找女兒的。施主,想必你也知道我們靈光寺有求必應,所以不免有很多外地香客……」
小和尚說話慢條斯理,孟明朗怎麼都聽不進去了,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熟悉的人影。
這李老爺莫非是李渝華的父親?
吳若會咒術,可以對付普通凡人,可為什麼是李老爺抱她走呢?難道還是敵不過這寺廟裡的佛音嗎?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出事了。
一想到此後果不堪設想,立馬快步奔了出去,從懷中撒出一張白紙,白紙化作一張折好的飛鶴朝屋檐飛去,那是下山的方向。
「大哥哥,你這是做什麼呀?」
「耀耀,要跟緊我了。」他話說得很快,不多時就出了寺廟。
小陳坐在馬車上百無聊賴地叼著一片樹葉哼著歌兒,瞅到自家公子嚴肅的臉色,心裡莫名緊張,感覺要發生大事了。
孟明朗上了車,只說了一句,「跟著紙鶴走。」
小陳抬頭一看,果然半空中有隻撲騰翅膀的小紙鶴。
「駕」的一聲,馬兒揚起前蹄嘶奔而去。
一路上小陳抿著嘴沒有說話,本想問為什麼吳若沒有跟著出來,但是一想到公子陰沉沉的臉色,心裡大概猜到一點,該不會這小妖怪又跑了吧?他知道吳若不願待在公子身邊,說想走的之類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還真讓她找到機會了……
一路上公子只說過兩次話,而且都是同一個字。
「快。」
「快。」
簡簡單單不急不躁,可是他卻聽得出來公子內心究竟有多著急。
馬兒穿過街市越過草坪又來到郊外,終於在一處草房外停下。
這是一處碧綠千里的大草原,只有後頭有幾排綠樹,還有一窪淺淺的淡水,在他們大概十丈外有一座簡單樸素的茅草房。
「想不到這麼空曠的地兒還有房子。」小陳說。
孟明朗「唰」地一下掀開紗簾躍到地上,沉聲囑咐,「在這裡等我。」
「是。」
強大的氣場壓迫下,小陳不敢跟過去,懦懦聽候吩咐。
心裡暗暗猜測,吳若啊,為什麼要跑呢,你看看你,現在不是被公子抓到了。
半空的紙鶴飛飛停停,孟明朗腳步又急又快,最後在門口停下,立馬一推,昏暗的屋子亮堂了些,夾帶著煙塵紛紛往裡落,下意識捂住鼻子咳嗽一聲。裡面有句警覺的男聲,「誰!」
「吳若!」他叫著,往左邊進去掀開厚重帷幔,裡面的視線更暗了。可是卻更能聽清前頭更為細瑣的聲音,是一個男人的喘息聲,還有衣裳摩挲的聲響。這屋子常年老舊,濕氣很重,有一股濃重的草屑泥土夾雜的腐味,還有那股屬於李老爺的噁心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