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遇險
2023-12-05 17:20:00 作者: 後君子
從楊花蕊的角度來看,公子和那位女子聊得還挺不錯。尤其從那位女子臉上欣悅的表情來看,公子應該是說了什麼讓人開心的話。可是繼續往下看的時候,那女子臉上又漸漸顯現出失落的表情。還上前兩步貼近公子。
哎呦呦,這是做什麼哦……
楊花蕊伸手擋住自己的臉,又從手指縫兒里偷偷瞧著。
公子後退幾步,女子悲傷地又近了兩步,再退再近,直到他被逼到靠在樹幹上。
楊花蕊拍了拍車頂,再次對吳若說了句,「你真不出來看看啊?我多無聊啊,一起來討論一下這劇情啊。」
吳若探出頭來朝她一笑,「要是被他知道了,咱倆還能好過?」
「沒事的,公子這檔子事我不知道見了多少。你啊,就出來吧。來來來,這個位置怎麼樣?」說著屁股還挪了挪,給她騰了一個好地方。
「哎呀,你就快上來嘛。」楊花蕊央求道。
吳若搖搖頭,「不湊這熱鬧。」
楊花蕊忽然一笑,「為什麼不看啊?」
「這是他的私事,我們這樣子看著恐怕不太好吧。」
「那你不看,我看,我們一起來討論怎麼樣?」楊花蕊彎下身子刻意壓低聲音,「你知道那女子是什麼身份嗎?」
「女鬼啊。」
「那你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嗎?」
「那我咋知道?我又不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再說了,你不也說了,他的風流債多的是。」
楊花蕊和她越聊越投機,話題越說越多,滔滔不絕,「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她應該是幾年前中秋出現的媛媛姑娘。我跟你說啊,這又是一段公子的奇事。」那一張嘴好像馬上就要決堤了。吳若趕緊打住,「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們家公子長得好看,這種事難免的。」
楊花蕊燦爛一笑,「我看那媛媛明姑娘已經成為女鬼,不去投胎,還來找我們家公子,也挺痴情的哈。」
「嗯。」她淡淡應了一聲,又問:「看樣子死了大概也有幾個月了。如果家裡不知情,沒燒過紙錢,地府里沒鬼打通關係,免不了受一番苦楚。」
「喲,你還知道這地府里的事兒?」
「都是妖怪們瞎傳的一些,地府里不也需要紙錢的嘛。」
「你看,公子回來了。」楊花蕊聲調一變,立馬坐得端端正正的。
吳若坐回車廂,只見帷幔挑開了,他上來從包袱里取了一樣東西,又徑直下去。
那隻鬼就站在樹下看著,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憐,惹人疼惜。這姑娘生前想必也是名動天下的美人吧。
吳若下意識聽了兩句。
「公子,媛媛想回家了。爹爹和娘親還不知道我在這裡。我這個當女兒的真是不孝,沒能一直陪著他們。公子,你會幫我的,對嗎?可是……可是我……我……」
「別怕。」他說著。
吳若最終還是挑開竹簾去看,只見他剛才從車廂里拿的正是一枚小小的玉瓶。念動兩句咒語,女鬼化作一縷青煙飛入玉瓶中。
他忽然轉過身,緩緩抬眼就看到她正撩著帘子瞧他。
他微微挑眉,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把那枚玉瓶緊緊握在手中藏在了袖子裡。
吳若一言不發重新坐回去。很快,他也上車了。車夫小陳坐回位置策馬而去。
一開始二人都沒有說話,車廂里十分沉悶。她試探性開口,「剛才那位是公子的朋友嗎?看樣子像是千金小姐,怎麼會在荒村野嶺中。」
他瞥了一眼她,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問:「你很好奇嘛。」
「反正這一路上也沒事兒,隨便聊聊又怎麼樣?」
「你最近怎麼越來越像楊花蕊了?本以為她去了車頂能安靜一些。」
「公子不說就不說吧。只是難得見你如此善待一隻女鬼,她都已經死了幾個月了,也應該去投胎了。」
他嘆息一聲,閉了閉眼兒,嘴巴張了一下又閉上了,終緩緩道:「媛媛是為了找我才在此地遇險的。」
吳若霎時間頭有些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頭就有些疼。
遲疑一瞬,先是「哦」了一聲,然後裝作無意地問:「那你現在把她收到玉瓶里,要帶她回家嗎?」
「嗯。」
「可是我們不是要去魏國嗎?此次一去恐怕不順路吧!魏國那邊不是著急得緊?」
「先送她回家。」他徐徐捋了一下鬢邊的長髮,微微哀傷,「如今……造化弄人,她啊……離家太久了。」
「哦。」
二人再一次不說話,這次的氣氛甚至比最初的還要沉悶微妙。她思來想去找一些話題緩和一下,剛剛靈光一閃想要開口,車夫小陳又喊了句,「公子,你快出來看看啊!前面好像沒有路了。」
楊花蕊卻說:「不會啊,前面不就是一條普通的路嘛!」
他撩開帷幔乾脆探出半個身子,叫車夫把馬車停下。果然在三丈開外就沒有路了,前面是一道懸崖。
這又進了哪個妖怪的陷阱?
楊花蕊又道:「不是啊,明明有路的呀。」
他說:「蕊蕊,你過去看看前面到底情況如何,到底有沒有路,多加小心。」
「是。」楊花蕊從車頂上飛起,落在懸崖邊上,她往前一走,懸浮在懸崖上。
難道前面真的有路,只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他也下了馬車,囑咐車夫好好待在車上,如果有什麼意外都不能離開馬車。這番話車夫從跟著他開始就牢牢記在心裡,知道這車廂內是有結界的,所以立馬保證,「公子放心,你大膽去看吧,我一定好好待在車上,不下去。」
「嗯。」然後看向車廂,「你還不下來。」
她微微不爽地看他一眼,沒有必要大家都往那邊走吧?他不是最厲害的嗎?自己去看不就行了,為什麼還要把她叫下來?
「怎麼,難不成你害怕了?」他說。
她也懶得搭腔,撩開帘子下了馬車。
楊花蕊還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試圖證明這真的是一條可以通過的路。可是他卻越來越嚴肅,喚道:「你再往前看看有什麼貓膩。」
他的眼睛看到的和車夫一樣,是懸崖,並不是楊花蕊說的普通的路。站在懸崖上低頭一看下面是波濤洶湧的江水。而且能聽到澎湃的聲音,甚至還有飛鳥低空飛過,在峭壁上還有一棵老樹,樹上有一個鳥巢上面孵著幾個蛋。鳥媽媽嘴裡叼著小蟲子餵給鳥寶寶,鳥寶寶嘰嘰喳喳的。
這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真實,就連他都有點不確定這到底是障眼法還是幻境。
吳若默默無聞跟在他身邊,其實她早就看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是有妖怪將遠處的情景嫁接到這裡來。你眼睛看到是什麼樣的場景便是什麼樣的場景。如果看到的是懸崖峭壁,可你偏偏要這樣徑直走過去,等待你的唯一下場就是掉進江里。
可假設你看到的只是一條普通的路,那麼你就算是大搖大擺,橫行霸道走過去都沒有問題。
這完全取決於你的眼睛看到什麼變成什麼樣的情景。
這既不是障眼法,也不是幻術。是修行較高的妖怪把兩個地點強行拼接在一塊。
孟明朗想必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還有些詫異。可是他畢竟是個聰明的人,靜靜地凝視著這幅場景半晌。忽然冷笑了一下,衝著已經沒影的楊花蕊叫了聲,「蕊蕊,回來。」
楊花蕊就像是一隻小鳥一樣飛到他面前,歡欣雀躍看著他,「怎麼樣?公子是不是有眉目了?這到底是懸崖還是普通路啊?我們能不能過去啊?」
他心情忽然好了,「當然可以過去,不過需要你用妖力帶著馬車一起飛過去就行。」
「好啊公子。」楊花蕊快人一步已經飛到車頂上。
吳若跟在他後面也回到了車廂了。瞬間感覺有些輕,接著一陣風從車廂外吹過,她能聽到窗戶外麵糊紙的聲音。接著馬車平穩了,車夫揮鞭之下馬兒嘶鳴,想必已是過了懸崖。
這時,他忽然說:「剛才你看到的是什麼?」
「嗯?」她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你說什麼?」
他重複一遍,「剛才看到的是什麼情景?」
「公子看到什麼就是什麼了。」
「那你說說自己的,不要扯到我身上來。說話認真些。」
「懸崖啊,公子看到的難道不是這個嗎?」
他沒有說話,十分凝重地打量著她,眼神中頗有些失望,「還是不願說實話,只是簡簡單單一件小事都不願意說實話。」
她倏忽心頭一痛,下意識回:「我看到的究竟是什麼,對於公子而言很重要嘛?不管是懸崖還是普通的路,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嘛。」
他微微垂目,雙手控於袖中,「我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果然……是我太強人所難了……」後面一句話聲音極輕,就像是嘴皮子動了動,話卻是在心裡說的一般。
吳若聽見了,一知半解。
他忽然道:「很快後面就會有東西追過來。吳若,我教你那麼多東西,你也總該在我面前表演下了。」
她知道等會兒可能有大妖來了。
果然,在他這話剛說完不久,有一陣轟隆隆的響聲似乎是從天上傳來的,又好像是從遠處的山裡迸裂出來。
小陳恐慌極了,聲音發顫,「公子,是不是要下雨了?怎麼這麼恐怖啊?這雷聲太大了。」
「有妖怪來了。」他很平靜地回了句。
這話已經嚇得小陳話都說不出來了。
吳若出去和小陳坐在一塊,前面是一片光明。後面則是天雷滾滾,鋪天蓋地的黑煙籠罩著一切。在這黑霧中又有幾道紅色幽光閃過。在閃現的一剎那,有隻大妖的猙獰面目霍然出現。
是一個臉上布滿傷疤的巨大妖怪,腦袋很大,幾乎是半貼在馬車上方,臉色青藍的,畫著極重的黑色眼線,眼角有淡淡的眼影,嘴唇漆黑如墨,顯得十分陰駭詭譎。頭上是一大堆樣式複雜的髮髻,插著樹枝,骨骸之類的。
還是一隻男妖。
「公子,這個咋辦?我可對付不了他。」風兒太大,她也只能喊一句。
車廂裡面的聲音始終都很平靜,他回:「馬車繼續往前走,不要停。」
小陳重重揮了一鞭子,馬兒吃痛又奮力往前奔。
楊花蕊打了個哈欠,笑眯眯地對吳若說:「好久沒有遇到這麼刺激的事兒了,等會兒我們一起大幹一場啊!」
看來楊花蕊也覺得面前的大妖是個挑戰。
吳若倒也不緊張,只是好奇,「真是奇怪,怎麼就招惹了這麼大隻的妖怪?」
「難道昨晚睡的地方是讓你白睡的?」他回。
「你的意思是,那個山莊是他的地盤?」
「或許那些小妖都只是聽命於他。咱們白白地在他山莊睡了一晚,可他們都討不了巧。小妖氣急敗壞之下將此事稟告給他們的首領,所以他們的首領就給我們布下難題,到底是懸崖還是普通的路?如果中了招掉下懸崖死也就死了。可是我們卻安然無恙地度過了,想必對方也知道我們並不容易對付,所以乾脆現出真身要來一戰。」
吳若說:「你對付他有沒有把握?事先說明啊,我只會你教的那些。我自己的妖術被壓制,到時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可要救我。」
他笑笑,「你和楊花蕊就足夠對付他了。實在不行可以來求我。」
她在心裡唾棄了一聲,然後就不想和他說話了。翻身一躍至車頂,楊花蕊摩拳擦掌等待著。
小陳緊張得牙關打顫,斷斷續續地問:「公子,前面……前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他這才挑開帷幔一看,在這條路的前方,有一隻巨大的白色九頭蛇盤踞兩座山峰和一座山脈,層層迭迭長若黃河,高聳入雲端,粗壯無比,天上的太陽都被擋住了。九個腦袋朝著他們吐出長長的紅信子,嘶嘶嘶的,碩大的腦袋投射下的陰影讓大地幽暗了幾分。尖利帶毒的牙齒又長又彎,幽深寒冷的紅眼睛裡滿是陰戾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