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飯桌談話
2023-12-05 17:20:00 作者: 後君子
他就那樣看著,單手支撐著腦袋,微微抿唇一笑,又黑又亮的眼眸裡面裝滿了別樣的情愫,有些朦朧,她感覺自己被盯得發毛,一直不敢抬頭看他。
吃了兩口,徐徐道:「這下我是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女子喜歡你的原因了。」
若有若無的撩撥,再說一些曖昧不明的話,給一些使人犯罪的眼神。
真想迷惑世間女子的話,他也不必做這些,只要站在這些女孩子的面前就已經足夠讓她們芳心暗許驚聲尖叫。
這個人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可不認為這凡人是真喜歡她,無非是一些欲擒故縱的把戲,她明明答應自己一定要裝作喜歡,再給些關切溫柔,可是面對這樣局面又有些慫了。
實在不想就這樣進了他的圈套,即使二人心中都明白各人心思。
他輕輕叩叩桌面,噗嗤一笑,「機會給你了啊。」
她抬頭瞪了一眼,早就沒了吃東西的心情,一放筷子,「吃飽了。」
他瞥了一眼滿桌的菜,動起筷子,「哎,哎,你們啊,總是這樣浪費。」
「你說的是骨女他們?」
「碧鶴他們。」
話題難得講到他身邊的妖怪,於是一時興起,便問:「上次我看過他們了,一直想問你個問題,他們為什麼那麼忠心耿耿聽你的話,你給了他們什麼好處?既然我現在已經跟在你身邊了,適當知道一點秘密應該也沒有什麼大礙吧。」
「真想知道?」
「想。」
他睨了一眼,杯子推了推,示意趕緊倒上酒。
她順勢倒好遞過去,「你也順便跟我說說,為什麼他們手腕上都有一條鵝黃色的絲帶?該不會是你用什麼東西威脅了吧?」
他啜了一口,放下杯子,「你想變成和他們一樣麼,想的話,我也可以賜你一條。」
她就是好奇心起,怎麼可能真想要絲帶,潛意識告訴她這個東西可沒有那麼簡單,一旦綁上了就是一道束縛。
「我就是隨便問問,而且我也不喜歡戴這些東西。」
「吳若,我是真的想把你留在身邊,這麼久過去了,你考慮得如何了?」
考慮個屁呀!
她假笑道:「公子就不要把話題往我身上扯了,像我這樣平凡小妖怎麼能夠呆在您身邊呢?你應該選一位修行強大心地善良的妖怪陪你一生一世。」
「這樣的,我收藏的夠多了。你不是都看到了?」他看著她天真的眼神,吃了口菜。
說的不就是庭院上方的四隻小妖,這個她當然明白。接著又說:「公子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眉梢一挑,示意給他挾些好菜過來,她心領神會,忙不迭把自己認為好吃的通通夾到他碗裡,直到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世上有一種叫做式神,妖怪和凡人建立契約聯繫,凡人便可驅使妖怪,而妖也會把凡人當做自己的主人一樣忠誠對待。」
「那如何可以解除這種關係呢?總不可能會一生一世都這樣吧。」
「除非主人身死,不然這契約就會跟著一輩子。」
原來如此,只要他死了,被他束縛著的那些妖怪就自由了。
「呦,你這樣說出來就不怕有一天我真的吃了你。」
「你個小丫頭片子,現在落在我手上就不要激怒我了,萬一我做出了什麼事可沒人能救你。」他微吐一口酒氣,眼色迷離,看上去似乎有幾分醉意。
「所以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就是想讓我留下來成為你的式神對吧?」
「真是有長進了,總算能明白我的意思。」他略帶表揚性的揉了揉她腦袋。
她側過頭避開,忽然說出這麼一句,一針見血道:「那你次次這樣勾我,不就是想讓我動感情留下來。」
他實在是沒想到她竟然能夠說出這一番話,而這一番話的確是他心思,一時之間有些怔然,待反應過來哈哈大笑,眼神里總算是有些讚許,「果然還是我表現得太明顯了,你呀,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他指間輕點桌面,忽然正色道:「那你上鉤麼。」
上什麼鬼鉤!
她搖搖頭,「一想到用一年的時間陪著你就煩躁無比恨之入骨。你心裡不是很清楚我很想走。」
他點點頭,「我一直都明白你不想留在我身邊,可是你呢,卻不得不留下來。我知道你很想弄清楚那條龍的線索不是嗎?按我的猜想,那條龍很可能是在遙青山,位置在哪兒你不清楚,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既然連我都不知道線索,那麼遙青山的其他門生就更不可能知道,所以你別想存著要殺了我的想法,我一旦真的死了,可沒人幫你去查這些事了。」
字字句句皆在理,順便也提醒了一句,就算想走暫時也走不了,這世上目前也只有他能夠幫忙。如果真想找到那條龍的話,恐怕還得求助他。
「自從上次你說過要幫我查,可有線索?」
「暫時還沒有。」
她有些泄氣,也不搭理他了。
他挾了塊紅燒肉放她碗裡,「不是最喜歡吃紅燒的嗎?今天可是特地按照你的喜好上了紅燒魚,紅燒肉,紅燒茄子,也沒見你動幾筷子。」
「吃飽了。」就像一個木頭在說話一樣,沒有一點感情。
他換了話題,「明天是呆在孫府的最後一天,事情結束了我們就得回去。你明天可以趁著功夫去逛逛街市,想買什麼便買吧,骨女他們常年呆在遙青山也閒悶得很,你也順便帶些好吃的好玩的上去。」
「他們四個是一年都得守在庭院上方嗎?」
「是,聽你這麼說,難道你是在擔心他們。」
「這倒不是,只是覺得他們可憐,沒有自由,就這樣被你拿捏在手中說幹嘛就幹嘛。我可不想變成這樣子。」她雙手環抱,挺直腰板說著。
「他們有自己的職責,無需過多擔心,至於你,不願意的話暫時就先算了,不勉強。」他輕輕嘆息一聲,仿佛失去了什麼重要寶貝一樣。
她得寸進尺繼續問,過了今晚這個氣氛,要想再找機會來問的話恐怕會問不出,「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懷壁會在你手下嗎?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如果有什麼條件你儘管開,我能辦到的就給你辦到,給他自由放他走吧。」
他突然冷冷嗤笑一聲,似笑非笑,「你們還真是好朋友。」
她蹙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呢喃道:「難道他留在遙青山莫非是為了我?」
「你還不算太傻。」他放下筷子,反問她,「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他曾經為了一個女子甘願被我師弟收服,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到了我的院中,他這才留下來。怎麼樣,故事聽到這裡,動心了嗎。」
動什麼心,她能對懷壁動什麼心思呢?只是聽他這麼一說稍微覺得有些震驚。她記得自己那日中了魏復的招幾乎奄奄一息,如果不是盛瑛帶她去了遙青山腳下,現在哪會跟他扯皮這事兒。只是沒想到做出最大犧牲的竟然是懷壁。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懷壁真是因為喜歡她才會做出這樣大的犧牲?
「怎麼不說話了?很意外是不是。」他淡淡地睨了一眼,慢悠悠地說。
「他、他可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我不知道他竟然……」腦子有些糊塗,真真假假也分辨不清,嘴巴也跟不上心中所想,支支吾吾斷斷續續著。
「所以我想問問你,就算為了懷壁留在我身邊也不行嗎?」突然這麼一問,更讓她心神不寧。
他嘲弄地笑了,「懷壁這小子,自從你來到這兒態度可不一樣。以前你不在這裡的時候冷冷淡淡不愛說話。可自從你出現了整個人稍微活泛了一些,話也比以前多了點。也比以前更加不聽話。」
她不知道他口中說這些是否是試探或者是圈套,想著趕緊避開這個話題。便說:「一切都是你的猜測,我和他是朋友,我們過的是死死殺殺的生活,妖怪之間肝膽相照互相照顧,你們凡人怎麼會懂?」
他輕輕搖搖頭,嘆息道:「剛剛才誇過你不笨,現在又有些傻了。」
「喂!」
「好了,那我就不說他了,開心了?」
「我和懷壁的事以後也別再說了。說到底這還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們兩個現在都在你手下,被你無端猜測也算了。」
「若若啊,感情的事你總要解決好的呀。我一次次的試探你,你就像一塊石頭一樣,永遠都沒有溫度,也沒有什麼回應。那他呢,你對他如何?如果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話,我不在乎在遙青山上給你們辦個婚禮,到時候你們和和美美生活下去,永遠陪伴我多好。」
「姓明的,別再說了,好不好?」她心裡很亂,如果事實真像他所說的那樣,以後又該怎麼面對懷壁呢。光光是犧牲自己的自由來救她性命,就已經是大恩大德一件,她又該如何報答呢?
他有些疲累,微微闔眼,單手支撐著腦袋,應了她,「好。」
她見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因為包廂是封閉的,吃了這麼久,空氣也不流動,缺氧之下臉蛋微微發熱。提醒他,「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就回去吧,天已經晚了。」
「嗯。」他站起身,「的確是有些累了。」
「你好像特別容易累。」她腦海中莫名出現了這幾日他有事沒事就閉著眼打瞌睡的情景。似乎有些怪怪的,但是也說不上來,就是莫名覺得他有些虛弱。
「天氣冷了,睡得晚了,容易困。」
二人慢慢地走在街上,迎面刮來的風割得臉蛋生疼,如果換作以前施個法術,就把這些封擋在外面。可是現在什麼本事都沒有,只好停下來怔怔地看著他,眸中有千言萬語,最後只匯成一句,「你不覺得冷嗎?」
當然這是一句廢話,她知道眼前這個凡人是最怕冷的。
他向下微微睨了一眼,猜測到她接下來的話語,昂首挺胸精神抖擻地走著,「不冷。」
「可是我冷啊!你有沒有什麼咒術給我弄個結界不?就是把這些風啊,都給我阻擋出去。」她覺得他一定會同意這個小小要求,因為這么小小的法術實在是太簡單了。按照他平時的為人一定會同意的,所以滿懷期待的等著。
他也不想拂了這份期待,只不過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後停下腳步定定地瞧著她。她今天穿的還是他送的衣裳,的確是單薄了些,加上之前還剛剛下了大雪,周圍積雪未化,颳風的話實在是很冷。
她冷得皺起眉頭,縮了縮脖子,還在傻乎乎地看著他,等待著。
她不怕冷,就是不喜這風吹亂了頭髮,又進她的脖子,這一道道的風好像吹進骨頭裡面,然後隨著血液流動凍住了全身,身體僵硬如冰,走起路來身子也不快了。以前阿爹阿娘說過冬天的陰風最是寒冷,大晚上的都能夠把你凍成冰塊。
他凝視著,喉結動了動,看在她那麼明眸以待的份上,手爐遞到她手中,素手解下裹在身上的衣裘,揚手之下一件潔白如雪的狐裘大衣便披在她身上,又厚又暖,他低頭無言替她攏了攏,修長白皙的手指溫柔地打著結。
吳若一時發怔,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身上真的多了一層結界,全身暖暖的。那股暖似乎進了心裡,再慢慢瀰漫全身每一個角落,她凝神靜氣盯著他,就連臉蛋似乎都有些熱。腦袋微微清醒時才反應過來,這個最怕冷的人竟然把衣服給了她,在寒風中,他那單薄的身子就好像一片樹葉,風兒肆意橫行將他的衣袂吹得翻飛,就連平時被他梳理整齊的墨發都飛揚了。
她語無倫次地說:「我、我我、我不需要,還、還給你。」
原本解系帶的手被他按住,這人的手掌又大又溫暖,只是他的臉色有些不好,借著門戶下的燈籠也瞧得清過於蒼白。
他只淡淡地說了句,「快回去吧,又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