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轎子

2023-12-05 17:20:00 作者: 後君子
  昏昏沉沉過了一夜,睜眼一看已經天亮了。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聽著屋外的喧鬧聲,可想而知還是在不眠樓里。

  她全身僵硬,根本無法動彈。頭微微有些疼痛,想起昨天的情形。她記得懷壁最後是出現了的。

  「懷壁?」她輕輕喚了聲,屋子裡沒有回應。

  本想掙紮起來,身體好像被灌了鉛。

  這飛鏢的毒這麼厲害的麼……

  「有人沒?」她大喊一聲,片刻後,屋外有人過來推門,走到面前,呼喚了一聲,「姑娘,是有什麼事麼?」

  「我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有,昨天的男子去哪兒了,你知道麼?」

  進來的正是小廝,白天的青樓沒多少人,姑娘們個個睡到大中午,走動的也只有這麼奴才。

  「這……」他猶豫地看了眼,說:「昨天的公子不知道去哪裡了,姑娘你一直睡到現在,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啊。」

  「行吧,如果看到他,叫他趕緊回來,就說我等他。」

  「好嘞,那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啊。」小廝自從收過她的錢袋,仿佛和她站到一邊。

  她一個人躺在那兒等啊等,直到等到了一個人,江後生。

  原本房門響的那一刻,以為是小廝進來匯報情況了,頭沒抬,張嘴就是一句,「怎麼樣,找到了麼?」

  後來聽到腳步聲不對,等聲音近了,抬眼一看,竟然是他。

  吳若非常意外,除了上次兩人對視,這還是第一次真正接觸。

  「你是誰,進錯房間了吧?」吳若警惕盯著他,現在不能動,可不能被人看穿。

  他嘴角一直帶著淺淺的笑,眼睛小得變成一道縫,看著她束手就擒,無力反抗的姿態,語氣囂張地說:「我是誰,這個問題問得好。吳若啊,別總是這麼懶,其他同學都好好上課,你為什麼不去,作為一個學生來這裡就是好好學習的,不是吃飯睡覺的。」

  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吳若越聽越熟悉,表情最後一變,這明明是魏復當夫子時候和她說的話。

  她驚訝地問:「你沒死?」

  「終於認出來了啊,怎麼樣,意不意外啊,我的好學生。」江進良得意地坐在床尾,看著她不能動彈,繼續說:「呦,身體是不是不能動了?」

  她仿佛明白了一切,「黃生頭頂的針是你放的?」

  「你說呢。」

  她默默閉眼片刻,整理思緒,「報仇的是吧,倒真是好手段。」

  「承讓承讓。」他的手搭在被子上,隔著被子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腿,一下又一下,臉上帶著不知深意的笑,讓人毛骨悚然。

  她忍受這種觸感片刻後,立即破口大罵,「你到底要幹什麼!要殺要剮痛快點行嗎?」

  「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死去,我得讓你承受百倍的痛苦。」他的手慢慢遊走在她的小腹附近,即使隔著一層被子,還是噁心的想殺了他。

  「吳若啊吳若,你說說你到底是什麼妖怪呢?不會和盛瑛一樣也是蛇妖吧!」他放開手,忽然間笑了。

  聽到盛瑛的名字,突然間感覺不妙,既然已經知道她是蛇妖,說明在學堂應該是出事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她不得不往壞的方面想。

  他挑眉一笑,「我只是一個凡人,能做什麼呢?我既不會殺了她,也不會虐待她。只不過想讓你們兩個在大家面前露出真身罷了,你們兩隻妖怪憑藉幻變的模樣欺騙了多少人!你還有她,害的我身敗名裂,這帳我總得找你們算吧。」

  她沉默了,他落到如此下場的確是和她脫離不了關係。

  「上次我在你身上下的咒術是誰解的?遙青山的咒術只有遙青山能解,你只是個妖怪,他們竟然幫你解了?」

  說起來吳若也不是很清楚,當時醒過來時,盛瑛只潦草說了些。她還沒回復,他的語氣變得陰森森,像是自言自語:「呵,把我逐下山,破壞規矩的人多了去了,憑什麼?」他的五指抓在床板上,恨不得掀翻。

  「你究竟要做什麼?」

  他起身,以居高臨下姿勢瞧著,「再過一個時辰,你身上的毒就會讓你漸漸現出原形,到時候,不用費一絲功夫,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什麼貨色。」

  吳若心驚,腦海中立馬浮現出路遙絕望的表情。

  這時門響了,小廝興沖沖跑進來,沒有發覺房間多了人,直接說:「姑娘,懷壁公子他……」一句話沒說完,抬頭猛然發現房間多了一個人。

  江進良盯著他,吳若表情奇怪的皺眉,看得小廝不知該不該說。

  「懷壁公子怎麼了?」江進良順著小廝的話說。

  「懷壁公子說,他半個時辰後就會回來,讓姑娘你再睡會兒。」說完,眼睛茫然地看著他們。

  「好了,下去吧。」江進良說著。

  吳若沒有輕舉妄動,任由小廝出去。

  接下來江進良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他直接叫人把她放到轎子裡抬到學堂。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身上起了一些變化,由於顛簸頭撞到了轎子上,感受到了某個部位尖銳的疼痛。

  「角該不會出來了吧!」心中一慌,想起了自己妖怪的模樣奇怪得引人注目,更何況是在凡間,一旦露出了原形,現在不能動彈,必然會被凡人亂棍打死。當然最重要的是路遙一定會很傷心。

  接下來就是腿有了改變,兩隻腳漸漸變成黑亮粗長的尾巴。小腿緊緊的粘合在一起。

  風吹動轎子,可以看到街景是在學堂附近,大概馬上就到目的地了。

  現在的她不能動。只能老老實實的被帶進去,然後等著被大家唾棄。

  她絕不允許自己面對這樣的情形,於是叫著:「慢著,先放下來,我有話要說。」

  「不用說了,我不想聽,無非就是說一些垂死掙扎的話,我根本就不可能放過你。」江進良就在邊上。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過我可以跟你談個交易。」

  「不用談,走吧!」後面一句話是對轎夫說的。

  「江進良,你別太過分了!」她罵了一句。

  「呵,過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誰先過分的?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你真正的身份告訴大家而已。」他的臉被轎子擋住,看不到表情變化,但從語氣中可以聽出嘲笑和不屑。

  吳若已經無話可說,她的小腿已經變成蛇尾的一部分了,大腿處也緊緊地黏在一塊兒。

  轎子在顛簸中前進著,可以聽到兩旁的行人說著日常的寒暄,有她熟悉的人在打鬧說笑,還有前幾日被她揍過的地痞流氓在調戲其他姑娘。

  地點越來越近,她也漸漸絕望,不再做任何期待。心中只是在想,希望盛瑛能夠平安無事。

  轎子一直被抬進學堂里,夫子還有一些學子看到了,也見怪不怪了。聽到一聲門響,轎夫把轎子放下,就是一片沉寂。

  沒有風的吹動,轎簾也飄不起來,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吳若,是你嗎?」說話的正是盛瑛,只不過這個方向方向傳得有點奇怪,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盛瑛你在麼?你在哪裡啊,是在房間嗎?」她也回應著。

  「是我,我們都被魏復給耍了,沒想到他還活著。」聲音聽起來非常氣憤。

  「你現在怎麼樣了?我已經現出一半的原形,恐怕等會兒就要現出全部的了。」她憂心忡忡地說著,心裡還在掛念她。

  「我的情況也不好……」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房間裡有一陣響亮的笑聲,笑聲持續了很久,充斥著滿滿的嘲笑和得意。吳若知道這是他的把戲。

  「哈哈哈哈哈,你們真是太好笑了,不是妖怪嗎?不是可以把控別人生死嗎?現在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等會兒我就讓你們瞧瞧什麼叫做惡有惡報,我要讓你們曾經最熟悉的人唾罵你們,害怕你們,然後活活打死你們!」

  吳若閉上了眼,她現在的確是沒有什麼辦法。已經做好承受一切的準備,這次實在是太大意,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飛鏢竟然有這麼強大的咒術。

  盛瑛是個暴脾氣,忍不住就罵過去。江進良絲毫不在乎她的垂死掙扎,只是說:「慢慢罵吧,你們很快就活不了了。接下來痛苦的是你們自己。」

  吳若聽見這些話,看著自己。肚子開始有些變形。她明白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她將會以一隻妖獸的形象出現在大家面前。

  江進良說完自己的得意之詞,開門就走了,他絲毫不在意裡面兩個妖怪會跑出去。其實他們也根本跑不了。沒過一會兒就聽到門外有熙熙攘攘的聲音。這無疑是學子們過來了,吳若已經非常絕望了。果然,聲音越來越近,裡面有熟悉的同學聲音。

  最後他們到了門口,她的心算是徹底涼了,只聽得江進良在門口說著:「同學們,你們是不是一直都在奇怪最近的命案到底是誰做的呢?我們早就有了結論就是妖怪,而且就藏在學堂裡面,偽裝成了學生和你們朝夕相處,然後鎖定目標默默吃掉你們的夥伴。今天我們也把妖怪捉到了,請各位同學們看看。」

  此言一出,驚呆四座,有些同學害怕的往後面躲,也有的在想這個偽裝的妖怪到底是誰。

  江進良十分興奮的把轎簾一掀,得意洋洋地看著大家,想知道他們知道真相後又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就在掀開的那一刻,所有人拭目以待,屏住呼吸。期待這個妖怪的模樣。

  就連江進良他自己也十分期待。

  可是,轎子裡面空無一物,並沒有說的妖怪之類的東西。只有一張紙條落在底部。

  大家都以奇怪的眼神望著他,不知道到底要搞什麼名堂,不明白帶大家來看這空蕩蕩的轎子做什麼。他逐漸感覺到大家表情有些奇怪,回身去看轎子時大吃一驚,沒想到吳若竟然這樣消失了。而且那張紙條上有個字,撿起來一看,紙上豁然寫著一個大字:笨。

  他看著這張紙,拳頭漸漸緊握,將紙揉成一團憤恨丟在地上。再以惡毒的眼神盯著大家,嚇得同學們立即跑開。又重新去找盛瑛,發現原本裝著盛瑛的罐子也不見了。

  「啊!!可惡,真是可惡,到底是誰幹的!給我出來,我要將你千刀萬剮!」他在房間裡咆哮,摔毀所有物件,砸爛了轎子。

  在學堂的上空,一個男子正抱著吳若,吳若懷中正捧著一個罐子。

  「現在怎麼樣?好些了吧!」懷壁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站在雲端上笑嘻嘻地說,「看到了吧?氣急敗壞了!」

  她身體正漸漸恢復,幸好他來得及時,在掩人耳目中及時將她帶走,包括盛瑛也找到了位置,一起閃現在雲端之上。

  「我說你還是有點用處的嘛。」罐中的盛瑛這樣來了一句,「我說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把我放出來,吳若的身體你都有解藥,我的,你也想想辦法吧!」

  「你們兩個雖然都是現出原形的咒術,但還是有些不同的。你先這裡面呆幾天再說吧,等我有空再給你找一下。」

  「你!」罐中聲音咬牙切齒又悶悶的。

  吳若的心事完全寫在臉上,對他還是存在一些疑惑,懷壁自然看出來了,說:「怎麼又用這副表情看我啊?都跟你說多少遍了,那個案子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根本就沒有吃過他。」

  「你想多了,我現在並沒有懷疑你。只是想通了一件事情,你只喜愛吸食女子元氣,怎麼可能會突然間吃了邢歌呢,是我自己沒有分辨清楚錯怪了你。」她語氣軟下來了,而且十分真誠。他也沒有道理繼續抓著這個不放,本身就是心胸開闊的人,說:「好了,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不過我也去查了。那晚你說和我在一起喝酒,你說的是和一個老女人還有邢歌路遙,你們四人在一起,對吧?」

  她點點頭。

  「查出了一點。老女人是一隻妖力強大的妖怪,並且善於隱藏自己的妖氣,可以變換多種身份。至於是哪個來路的,以後再說吧,我還沒查清。」他換了一個地點站在了樹枝上。

  「剛才的,你們看的過不過癮啊?」他嘻嘻的說著,邀功請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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