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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4:49:51 作者: 領竹
二十來米的距離,初宜又哭又鬧,不要他碰。
可初宜那點力氣,即便喝醉了,沒有章法,比平常難對付一些,可對上沈兆庭,也像攏在兩隻手掌心中間的一隻蝴蝶在撲騰。
願意看熱鬧的時候,稍打開點縫隙看看,可要是不願意看,輕輕合上便可。
沈兆庭放在初宜腰上那隻手,說是攬,不如說是提溜,初宜大半個身子都掛在他身上,手腳都不老實,可他腳下的步子不但一點不受干擾,反而越走越快。
「……你欺負我!沈兆庭!放開我!」
「再也不想理你了!嗚嗚嗚……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等沈兆庭走近別墅大廳,四周掃視一遍,又推開一扇門進去,初宜才放棄了掙扎。
她只知道捂著臉哭,沈兆庭鬆手,讓她雙腳著地,也不想著跑,是完全服了,維持著埋在他懷裡的姿勢。
她邊哭邊喃喃埋怨,大多是對沈兆庭的聲討。
他壞,他欺負人。
他是混蛋。
沈兆庭微微挑眉。
小姑娘也有尖牙,會罵人。
「我不想喜歡你了,我再也不要喜歡你……嗝……嗝……」
她終於肯安分,是因為打嗝。
沈兆庭皺著眉頭就沒鬆開過,此時也浮上一抹憂色,捏住她的肩,稍稍將她推離自己胸膛,另一隻手拍著她的背:「深呼吸,呼吸。」
好一會兒,初宜的哭嗝才終於停了。
但抽泣一時半會兒還止不住。
她的視線所及,沈兆庭的背後是一扇美式小窗,掛著白色的蕾絲紗簾,窗戶開著,蕾絲紗簾沒拉開,被夏日傍晚細細的微風向屋內吹送。
兩個人避開人群,躲在別墅一樓的小廚房裡,剛才初宜那番突如其來的孩子氣的哭鬧,除了沈兆庭,應該沒人聽到。
好在,兩人之間,還有沈兆庭保有理智,不然,初宜今天就要把臉全都丟光。
可再細打量,一向從容不迫的沈兆庭,其實也沒那麼嚴整。
他的襯衣扣子開了一道,前襟微亂,西褲上有被初宜踢打掙扎時蹭上去的灰,好在西服顏色深,胸口被初宜長達十幾分鐘的眼淚浸濕了,也不太明顯,因為初宜挨得近,才能看得出來……初宜才發現,她在沈兆庭的懷裡。
夏天的裙子衣料單薄,沈兆庭停在她背後那隻手的熱度,好似可以毫無阻隔地傳遞到她皮膚。
更不用說他直接搭著她肩膀那塊皮膚的觸感。
他的手大,力氣更大,想控制住她的時候,她的掙扎就跟小螞蟻是差不多的級別。
「好點沒有?」
初宜下意識動了動剛才被沈兆庭攥過的手腕,他沒弄疼她,可現在回想起當時情狀,初宜就感覺那一圈皮膚都像有火在燒。
她緩緩後退一步:「好……嗝……好點了。」
沈兆庭的神情不變,順著她退後的動作收回手,轉過身去,目光掃視一遍乾淨的灶台,抬手接連打開兩個深綠色的木質櫥櫃,才找到了喝水的玻璃杯。
他在直飲機下接了杯溫水,遞到初宜面前。
那櫥櫃打得高,要是初宜去找,還有些夠不到。
但沈兆庭只是隨意抬起胳膊,就可以輕輕鬆鬆地在裡面翻找。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場景?她都能對著沈兆庭抬手找水杯的背影發起花痴。
又想,長腿,窄腰,寬肩,要戳房頂一樣的身高,換誰不花痴?
又想,花痴也是白花痴,他對她沒意思,長那麼帥有什麼用?
「一會兒哭,一會兒愣。」沈兆庭道,「過來,喝水。」
初宜又下意識地抽泣一下。
她從沈兆庭手裡接過水杯,慢吞吞地小口小口喝,聽到他那像是無可奈何的語氣,自作多情地從中品出縱容,內心又淒悽慘慘起來。
濃重的哭意根本沒走,情緒很容易醞釀,鼻尖一酸,就又要掉出淚來。
醉鬼向來都是最不講道理的。
「哎。」
初宜愣住。
這回,她聽得真切,沈兆庭是真嘆氣了。
初宜抬起頭,兩隻手抱著還剩個底的水杯,惶惶無措地看向沈兆庭。
他回手扯了幾張紙,想了想,乾脆拿起紙巾盒,放在初宜身後的流理台上,走過去,一手扶住她後腦,另一隻手抽出紙巾,擦她哭得汗濕的額頭。
換一張,擦她的眼睛。
再換一張,擦她的臉蛋和嘴唇。
又換一張,像照顧三歲小屁孩,幫她擤鼻涕。
剛剛大哭一場,不誇張地講,腦袋都因為缺氧而暈暈乎乎。
初宜整個人還是懵的,根本沒有餘力考慮好不好意思、丟臉不丟臉的問題,只知道呆呆的任由沈兆庭動作。
可再懵,也不會感覺不到他動作里的耐心。
沈兆庭沒生她的氣。
不……一開始,沈兆庭確實動了怒。
沒有疾言厲色,也不是平常擺出來嚇唬沈思行那種怒,初宜很清楚。
放在平常,沈兆庭哪裡是那種願意長篇大論教訓人的人?
他要收拾瀋思行,拎起家法就行。
初宜在那幾段話中,敏感精確地察覺到了沈兆庭的失望。對她的失望。
所以,她的情緒崩潰才來得那麼快,毫無預兆。
沈兆庭不喜歡她,勉強還可以說是兩個人不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