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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4:49:51 作者: 領竹
沈思行的爸爸沈靖川,跟初宜的爸爸初勝清,在二十多年前是拜把子兄弟。
沈思行就是初宜阿婆說的,跟她有娃娃親的男生。
「思行的脾氣直,家裡人又都慣著他,還沒長大,有時候說話難聽,他二叔都常揍他,要是對著你胡咧咧,別理他就行,也別往心裡去。」
大城市的小孩果然難相處,之前確實聽說過北方人脾氣爆……難道沈兆庭真的也會打人麼?
一個壞消息接著一個壞消息,初宜心裡的忐忑更多,說:「我知道了,趙阿姨。」
趙秘書清楚初宜家裡的事,本來只是一點常人都有的同情,這會兒實打實見到人,心裡多少也感覺到難受。
私家車下了機場高速,直奔市區。
進小區停好車,趙秘書帶著初宜上樓。
門鈴響了幾聲,來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給初宜的第一印象是高,對方穿著家居服,仍表現出健壯的身型,但跟沈兆庭是完全不一樣的氣質,更溫和些。
趙秘書也叫他「沈總」。
他對著初宜一笑,道:「初宜?我是沈靖川叔叔,路上累了吧,快進來,飯剛好,吃完飯就去睡一……」
「別進來!」男人的話沒說完,從裡頭穿出一聲怒吼,「不許進來!沈靖川,我告訴你,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門口的三個人微愣片刻。
把初宜交到沈靖川手裡,管不了這家裡的小官司,沈兆庭的秘書功成身退。
沈靖川再招呼初宜進門,裡頭又是一聲震天響的關門聲。
初宜不是害怕,單純被嚇出一個哆嗦。
沈靖川無奈地朝里望了一眼,轉回來對初宜道:「你別管他,來吃飯。」
兩人在餐桌邊坐下,原本擺著三碗米飯,沈靖川收起一碗,拿公筷幫初宜夾菜,又盛湯給她。
接下去的時間,沈靖川專心吃飯,初宜也埋頭苦吃。
等她放下筷子,沈靖川才輕咳一聲。
初宜趕忙坐好,知道他有話要說。
「初宜,我跟你爸爸是好朋友,雖然你沒見過我,可我見過你,你出生的時候,我跟你阿姨就去過一趟,後來你媽媽還傳真過你滿月的照片給我們。」
「……以前你跟著阿婆怎麼過,以後在叔叔這兒,也都一樣。叔叔雖然是個男人,但養著那麼個臭小子,照顧小孩還是有點經驗的,吃穿不用你擔心,你只要好好上學,慢慢長大。」
來的路上,趙秘書跟初宜說了很多。
大概的情況是,沈家兄弟三個,老大沈靖川,老二沈兆庭,老三沈令嘉。
負責接手初宜的,是老大沈靖川。
他的太太幾年前因病去世,自那以後,就只剩下他跟沈思行父子倆。
今年開始,他幾乎不再去公司,都交給了老二沈兆庭,自己專心在家照顧兒子。
沈靖川是硬朗的長相,但實際上很有耐心。
沈兆庭的秘書說得很對,他對小孩很好。
初宜感受到他極力在釋放的溫柔,但她初來乍到,投奔到陌生人家裡,實似驚弓之鳥,也確實難被這溫柔安撫到。
此時只能正襟危坐,兩手握拳放在大腿上,認真地保證:「叔叔,我會聽話的。」
沈靖川看出她的緊張,也不勉強,笑了笑,起身帶初宜去看房間。
「這間房以前一直空著,沒人住,只有柜子是現成的,我叫人新買了張床。」
「書架可能有點小了,時間緊沒來得及,過陣子咱們再看合適的。」
「不過好在有配套的衛生間,咱們家三個臥室都有,外頭那個用來洗衣服。」
「今天你先休息,後面時間還長,咱們明天再說。」
說完,沈靖川就帶上門出去了。
這會兒正是太陽落山的時候,橙黃色的霞光從窗外照進來,空氣仍是冷的,沒有溫度。
初宜吸了口氣,是北方格外不同的味道。
馬不停蹄地趕路和見人,跟著沈兆庭,跟著沈兆庭的秘書,跟沈靖川。
臥室門鎖的嘎達聲響起以後,才是阿婆下葬之後,初宜第一次真正地停下來。
床上鋪著菸灰紫的四件套,手摸上去特別得軟,跟初宜以前用的那些純棉的觸感很不一樣,也是這套房子裡除了黑白灰之外少見的彩色。
初宜慢慢卸了渾身的力氣,原本坐在床邊,過了好一會兒,她朝後躺在床上,轉過頭,把臉埋進床單。
眼淚一點點滑過眼角。
鑽進耳側,又濡濕被單。
不過她並沒有哭太久——實在是太累了。
初宜畢竟還是個孩子,又從沒有出過這麼遠的門,其實不是只有沈靖川看出她的疲憊,先緊著叫她休息。
只要是見過她的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
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睜眼時,窗外天光大亮。
睡前沒有拉窗簾,初宜清醒得很快,從床上坐起來,打量了一遍嶄新又陌生的房間,想,她真的離開了榕縣。
沈靖川大概聽到她起床的動靜,敲門叫她吃早飯。
剛洗完澡的初宜刷著牙含糊道:「好的叔叔!」
早餐桌上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沈靖川做了吐司滑蛋配牛奶,初宜並不知道名字,只是咬一口麵包,再吃一口炒雞蛋,胃口特別好,覺得沈叔叔做的飯比飛機餐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