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黎蓉（一）

  他應該一開始就跟她坦白，那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

  可是，他不敢賭，不敢賭那失去她的可能。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如果是重逢前就知道，那她後來與自己在一起，到底有幾分真心。

  她向來是個演員，只要她願意，她可以扮演成任何樣子。

  可是如今，她已經不願意在他面前演戲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也該從她的人生退場了。

  他又忽然想起那天在倉庫，她衝著他無聲地說了幾個字，可是隔得太遠，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看到她的嘴唇動了動，她想跟自己說什麼呢？

  還有，她為什麼要向阿平開槍？

  他在渾身的劇痛中掙扎著，想靠自己殘存的意識醒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睜開了自己沉重的雙眼。

  才醒來，就見黎蓉窩在病房的沙發里，眼底是濃重的青黑，正昏昏欲睡，可是眉心微蹙，似乎極度睏倦卻又無法安然入睡。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喉嚨發乾，說出的話沙啞得跟從磨砂紙發出的噪音一樣：「媽……」

  黎蓉被這聲音驚醒，整個身子一抖，瞪大雙眼看著章黎溪，過了半會，她才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沒看錯。

  「黎溪，你總算醒了！」

  她有些踉蹌地跑到他的床前，按了按床頭的呼叫鈴，又連忙從床頭的保溫杯中倒出一些水，餵他喝下。

  溫熱的液體流入胸腔，他才覺得整個人好受了一些。

  「林淼找到了嗎？」

  黎蓉握著水杯的手晃了晃，沒有看他的眼睛，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有些難受地道：「他們說，林淼和那群人是一夥的。」

  這些天，來看章黎溪的人是一波接著一波，裡面不乏警方的人。

  她也從他們的爭吵中隱隱約約知道了一個大概。章黎溪和那個叫阿平的臥底受傷，是因為林淼。而如今，連警方都不確定，林淼究竟是正是邪。

  「黎溪，林淼不是那種人。」

  章黎溪有些吃驚地望著黎蓉，她眼中的堅信，不似作偽。

  他原以為，因為自己受傷，黎蓉或多或少會對林淼有意見，可是，她非但沒有遷怒，反倒一如既往地相信林淼。

  從章黎溪有記憶以來，黎蓉就是一個與世無爭的性子，她默默站在章父背後，也很少出席那些生意場合，唯一的愛好就是畫畫，經常能夠在畫室呆一整天。

  和嚴厲強勢的章父不同，她幾乎從不干涉他的任何決定，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次，居然是沒經過他同意就將林淼邀請到章家。

  原本，他以為或許是黎蓉慈母心切，不想他和林淼之間太過坎坷。

  可是如今想來，那固然是一方面的考量，而另一方面，是她對林淼的信任。

  在連警方都對林淼有所懷疑的時候，她相信林淼是無辜的，也相信她不會對自己不利。

  可是，她沒有見過林淼，這樣的信任，究竟是從何而來呢？

  他沒有猶豫，直接問了出來：「媽，你為什麼這麼相信她？」

  黎蓉似乎回憶起什麼久遠的事，望著虛空怔怔出神了好一會，才道：「你聽她提過時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