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畫冊

  章黎溪開著車，看著依舊車水馬龍的都市，思緒回到了多年以前。她委屈地拉著林慕深的衣袖：「舅舅，我可不可以不回去？我害怕……」

  那時，他以為這只是小姑娘鬧情緒，如今才真切體會到，她當時在慕家到底是什麼樣的處境。

  她不惜被慕家人指責，也被不惜放棄慕家養尊處優的生活，甚至不惜別人稱她為野種，也一定要離開慕家。

  他想起剛剛宴會上的人侮辱她母親的那一刻，她那緊繃的肩背，心裡就痛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停下車，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她似乎陷入了噩夢，眉頭深鎖，他再次吻了吻，她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他鬆了一口氣，拿出儲物格里的畫冊，那裡面多是男子的畫像，眉眼溫和，笑意盈盈，皎如玉樹，溫潤有禮。

  那是阿江，是她心目中的阿江。

  畫冊里，還夾雜著幾章林淼的自畫像，那裡的林淼，笑靨如花，眉間卻已經有了一絲淡淡的哀愁。

  林淼的繪畫，是慕沁林手把手教的，畫的畫得很傳神。

  如今的她也是愛笑的，那笑容甚至更加完美，幾乎無懈可擊，仿佛沒有什麼事能牽動她的心緒，可是章黎溪總覺得那樣的笑，像隔著一層霧，縹縹緲緲，辨不清真心。

  他戀戀不捨地摸了摸手中的畫像。

  林淼的手機亮了起來，他剛剛怕人打擾他，調成了靜音。見是郭銘，他接了起來。

  「姐……」

  「我是章黎溪，她睡了。」章黎溪壓低聲音道。

  「啊？她這個時候還能睡著？你……」

  郭銘腦子裡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了某個不可描述的方向。

  如果是真的，那也應該是他姐傷心之下，把人家推倒的吧？

  「哎呀先不管了，剛剛老爺子宣布，把他名下的股份分出去，姐占30%，我舅舅還有慕森慕晶和我各占15%，慕垚占10%，張雪兒聽了，氣得臉都歪了。」

  郭銘在那頭笑起來，「我知道我姐雖然不稀罕這點股份，但是，她要是聽到張雪兒吃癟，應該心裡會開心一點吧？」

  30%？

  章黎溪的劍眉眉頭擰起，匆匆掛斷了郭銘的電話。

  他打電話給一直負責小圓失蹤案的刑警：「吳警官，我是章黎溪，我想問一下，慕焱找到了嗎？」

  「哦，黎溪啊，慕焱這個案子已經結了，他姐姐決定不找了，也給慕焱申請了宣告死亡。」

  法律規定，下落不明滿四年，利害關係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他死亡。

  換句話說，慕焱只是法律意義上的死亡，他有可能活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存在。

  「她什麼時候申請的？」

  「三年前，她媽媽死之前，好像這也是她媽媽臨終前的意思。」

  那更奇怪了。

  林慕清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找小圓，這樣的一個母親，臨死前，卻直接給慕焱申請宣告死亡。

  這不像她做事的風格。

  「唉，她媽媽找了一輩子，不想女兒也活在無謂的尋找中，所以才想徹底了斷了吧」

  電話那頭的吳警官惋惜道。

  他負責了很多兒童丟失案，也很明白最後家屬申請宣告死亡的無奈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