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多的鬼

  我不知道這些怨靈怎麼裝進小小的溪水裡去的，他們浮浮沉沉，沉沉浮浮，隨著溪水潺潺，而一波一波地推擠，碾壓，踩踏地滾向前方。後面也不知道通往哪的源源不斷的還有怨靈伸出手的淹沒，又擠出頭的被踩踏……

  那密集的恐懼，我冷汗濕透，感覺身上有無數的小蛇小蟲在攀爬，從腳上爬到我全身，恐懼也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好在沒了那首勾魂曲，不然我現在就是水中的一員。

  我抬頭看向十米外的奶奶家，奶奶家門開著，屋裡的還閃著燭光，門口的那紙糊燈籠，還在隨風的盪啊盪。

  奶奶家就在眼前，明知道奶奶不在了，但那份家得溫暖還是激勵了我向前走的動力。

  我剛踏出石橋，地面的陰氣強烈地從地而發，風呼呼呼地沒方向地刮來。

  一瞬間，所有村上的住戶都亮起了燈，明明這年頭山上也有電燈的，而他們全點起了白臘燭，煙霧全沒，我看得很清楚，那燭光的顏色全是青藍色的，詭異的火苗還亂躥動，忽明忽暗。

  這時一間間的房門「嘭嘭嘭」同時地打開，屋裡慢悠悠地飄出人來，不，他們不是飄出來的，他們是惦著腳尖拖出來的，泥地上還有腳尖迤畫在地的一條帶血地鬼線痕跡。

  明明他們身上都沒吊繩子，也沒掛鐵絲，怎麼就能辦到踮腳迤著身子出來？

  他們全死了，我這時才顯然明白。

  我驚訝地看著個個我熟悉而陌生畏懼的鄉親，才短短的一個學期，村里怎麼就成了這副景象，那剛路上遇見的小桃……

  鄉親們好似在迎接我，個個猛抬頭得齊齊看向我，一張張的臉，鐵青鐵青，紅裂著大嘴，嘴角都裂到了耳後根，嘎嘎嘎……嘎嘎嘎……地沖我笑著，那死後黑洞洞的眼裡透著吃人的光亮，我當場就嚇軟在地。

  原來小桃不是裝神弄鬼，今晚從我進村的一開始就見鬼了，也終於知道母親為什麼不准我回奶奶家。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敢相信。

  現在我要怎麼做，天已全黑，山路那麼長，我是離開嗎？可已快到奶奶的家門口，不去見一見奶奶的最後一眼嗎，或許以後更沒機會再見到了。

  想著就差幾步就見不到奶奶，我的眼睛有些控制不住的要流下眼淚。

  我看著村裡的人，個個都遠遠站在門口惦著腳尖地盪著，並沒有想過來的意思。他們的家離著小路還有些距離，要是他們不接近我，我何不就去奶奶家看一看。

  我慢慢地站起身子，一小步地一小步地移動身子，邊走邊仔細地觀察周邊鄉親們的舉動，好在他們只是隨著我身子的移動，原地跟著轉動方向，並沒有想飄過來，追著我的意思。

  只是我有一種錯覺，看著那些鬼鄉親裂著得大嘴，仿佛比剛剛更高興地笑著。

  我十指併攏的高舉過頭，對著他們念著經：「南無阿彌佗佛……南無阿彌佗佛……」

  然後三步並兩步地進了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