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兵部卷宗
2023-12-05 14:55:23 作者: 畔茶佉水
兵部位於安上門街中段,往上走是左驍衛、左武衛及左翼門衛衙門,再往上便是紫微及黃門省等衙門。
李鯢對這裡還算熟悉,只是她從自己阿娘口中所知的這三省名稱有些變動,諸如武后光宅年間中書省為鳳閣,門下省為東台,尚書省為文昌台,然而到了垂拱初年又把門下省更為了鸞台,文昌台更為文昌都台,等等。
如今尚書省中是由左右丞相負責管理,左相源乾曜,今年也有五十上下,是個直心之人,右相就是兼任兵部尚書的張說,此人脾氣暴躁且生性貪財,除此之外倒是沒什麼大缺失,與許國公蘇頲齊名,號稱「燕許大手筆」。
安長月在長安城中待得時間不短,對於這位右相早有耳聞,聽聞當初姚崇姚宰相臨死前還算計了一把這個素有嫌隙的同僚,叮囑自己的兒子張說來弔唁時,把家中收藏的珍寶器皿全部陳列出來,他不看就要小心,若是看了,就把這些東西贈送與他,並請他為自己撰寫神道碑,且一定要立刻謄寫呈於陛下雕刻。
姚崇死後,張說果然來弔唁,他本就貪財,一看到姚崇靈前那些珍寶,忍不住起了心思,並為他撰寫了碑文,對他有了極高的評價。
但隨後不久張說便後悔了,可姚家公子卻說已經呈送給了皇帝,張說知道後嘆息一聲,無可奈何的說自己確實不如姚崇。
這個故事安長月是從一個來喝酒的客人那裡聽到的,當時就覺得這兩個宰相都挺有意思,也突然覺得官場如阿娘所說,水深的很,一個坑接著一個坑,說不準哪一步走錯,就真的掉進去了。
到兵部門口的時候,李鯢把手令給守門的衛士看,衛士立刻放行,並把他們領到了內里見兵部郎中裴光庭,裴光庭出身於河東裴氏中眷房,是隋朝禮部尚書裴仁基之孫,右衛大將軍裴行儉之子,早年以門蔭入仕,因母親厙狄氏深受武皇的寵信,得以累遷至太常丞。
但後來到了睿總年間,他因是梁王武三思女婿,曾被一度貶為郢州司馬,直到開元年間才被復辟,一路從率府中郎將到如今的兵部郎中。
且此人沉默寡言,少於郊遊,本來這種性格在官場並不吃香,但裴光庭做事十分嚴謹,竟也備受人們推崇。
李鯢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案前埋頭看公文,見他們一行人進來,便起身朝著李鯢拱了拱手,算是行禮,「張尚書已經打過招呼,你們要的卷宗我已全部調出,諸位還是在這裡看過便罷。」
他說著將書案上的一盤卷宗拿起遞給李鯢,又示意她到旁邊的桌子上查看,這些全部是當年涼州那次兵禍的詳細記載,不過大部分都是倖存的兵士所說,有些地方並不能全信。
李鯢拿了卷宗沒有雨裴光庭多言,她知道這位裴氏子的性子,只打算查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便走。
安長月陪在李鯢身邊,李鯢看過一遍的卷宗她會再看第二遍,兩人的著重點多有不同,也許能發現其中什麼端倪也說不定。
當李鯢看到六年前涼州滅門案的時候,她放慢了速度,上面記載跟月眠樓的消息基本一致,富商一家祖籍江南道永州,是在戰亂中被突厥一小伙兵士所殺,家中滿門無一活口。
但李鯢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除了富商一家外,並無其他人在此次戰亂中報亡,也就是說這伙突厥兵似乎只求財,並無殺人的打算。
這一點李鯢倒是清楚,大唐和突厥邊鎮時有摩擦,突厥人多數時候只是洗劫財物,很少會殺人,因為一旦屠殺百姓,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安長月看完自己手上那一卷,都是些關於當地軍方的消息,大部分都跟他們要查的東西無關,她把手上的放下,轉頭見李鯢皺著眉看著手中的卷宗,忍不住問了句,「阿娘,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裡有點奇怪。」李鯢說著伸手給安長月看,一旁的葉雲深伸著脖子也想看,直接被母女兩人給忽略了。
安長月看了一眼,很快便發現了問題,「只有這一戶出了人命,其餘並無損傷,確實很奇怪。」突厥人既然要殺人,怎麼會只殺這一家人?難不成他們就是為了這戶人家來的?
「不只如此,你看上面描寫的,這戶人家中並無奢華裝飾,只是尋常的大宅子,如果不是居住在附近或者有來往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他們家是一個富戶。」
李鯢說著抬眼看向坐在不遠處的裴光庭,想了想又收回目光,裴光庭也只是看過卷宗,要知道當年的真相,還得從卷宗上找。
她想著把剩下的卷宗一一查看完畢,又等著安長月也一一看完,這才整理好讓葉雲深送還,她和安長月則起身打算跟裴光庭告辭。
但二人還沒說話,接過卷宗的裴光庭卻突然開口說道,「六年前在涼州經歷此事的還有幾人在長安,你們可以去問問,也許會有更多線索。」
他說著把桌子上的一根竹簡拿起遞到李鯢跟前,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六個人的名字,卻並無地址與其他,看樣子只能他們自己去細查。
李鯢接過竹簡謝過後便從兵部離開,回去的路上,安長月拿著竹簡看了又看,突然看到一個叫關海的人,六年前他在涼州當兵,後來調回長安,不久之後脫了軍籍。
「這個人會不會是關叔?」安長月問道,她只是直覺,因為她總喜歡把當下發生的所有事都聯繫到一起,當看到關這個姓的時候,就想到了操縱長安遊俠兒的關叔。
「不會吧,哪有這麼巧?」葉雲深有點不大相信的說道,但一般他家妹妹的直覺又很準,所以他也不能把話說死。
「為什麼會這麼想?」李鯢看著安長月問道,她深知女兒不會空穴來風,必然是想到了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這才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