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陳年往事

  稍微一想想，江成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前半生，他是華佗轉世，濟世度人的菩薩，後半生，他是殘忍嗜血，殺人如麻的修羅？

  江成的人生，其實過得很諷刺，也充滿了戲劇性。

  可是在他逃亡在外，做了幾年的殺手之後，事業雖然是順風順水的，但漸漸地，他居然也感到疲憊了。

  他忽然有些懷念過去的生活，回到那個簡簡單單的膚淺的世界裡。

  那種單純的小日子，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在狩獵場，他第一眼看到程明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年輕人和自己很相似，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兩個相似的靈魂穿越了過去和未來，忽然在當下的某一刻相遇了。

  他知道程明或許也有類似這樣的感覺，他們兩個人看上去職業，身份，經歷都完全不一樣。

  但在更加深邃的地方，在一個人靈魂的最深處，都藏著一種黑暗。

  這種黑暗，是對現實的唾棄和厭倦，一種渴望打破世俗的態度。

  程明或許不會走上犯罪的道路，他很聰明，知道法律是不可逾越的，所以他去做了一個幕後的推動著的角色。

  他試圖用面具隱藏自己的目的和面貌，讓別人看不到他的模樣，卻又能悄無聲息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甚至不惜藉助道上的人的力量，就這一點來說，他雖然沒有觸犯法律，但也是一隻腳，踏進黑暗裡。

  正因為程明和他如此的相似，江成見到他還能帶著親人朋友，帶著自己的妻子，還有一雙兒女悠遊自在的時候，他自然是羨慕得不行的。

  想不到，他們這樣的人，除了去當殺手，一頭栽到黑暗裡之外，原來還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活著？

  他在程明身上看到了一種可能性，正是這種可能性，讓他感到了些許的希望，這種希望，原來也是可以出現在他身上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江成其實也是挺喜歡做回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的。

  這些年下來，真的太累太累了，他何必要一直這樣走下去呢？

  劉浩沉默了很久，他們之前其實也提過關於金盆洗手的事情，所以劉浩聽到自己的兄弟這樣說，倒是並不覺得奇怪。

  只是他心裡，還是不忍心就這樣結束自己的殺手生涯的，他還年輕，還沒有感到疲憊，為什麼要那麼快就選擇結束呢？

  這個決定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突然了，也太突如其來了，他其實並不希望那麼快就結束的。

  他覺得這個遊戲，還有很多刺激的地方，自己還沒能去體驗到。

  真的要結束的話，對他來說，確實是太快了。

  「江哥，要不你再考慮考慮，你現在提這個事，的確是有點太突然了。我還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唉，不過嘛，有了這個錢，咱們就算是去環遊世界也能過得美滋滋的了。等找到鄭生，咱們就好好休息幾年吧？」

  劉浩爽朗地說道，他繼續吃著泡麵，一點都沒有被江成突然提出來的話語影響了心情。

  江成平靜地沉默著，沒有繼續說些什麼。

  劉浩的態度已經反映了很多東西，他也沒有必要繼續在這個問題上，對對方窮追不捨。

  這樣做，是無法達到他想要的目的的。

  泡麵吃完之後，劉浩揉了揉肚子，打了一個飽嗝，抬眼看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若有所思。

  「說到鄭生，咱們最近幾天也找到了一些線索，這人背後的組織的確是挺有意思的，都說順藤摸瓜，但鄭生這條藤後面的瓜，可沒有那麼簡單。可能是成千上萬個瓜也不一定。你說這程明，到底是怎麼招惹上這些人物的？能找到這裡，也是他的本事啊。」

  劉浩表面上是在講鄭生的事情，實際上是在提醒江成有些東西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達成的。

  他們想要幫程明的這個忙，這個忙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達成的事情，這其中其實有很多值得深究的地方。

  劉浩這樣一提，大概的意思江成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暗暗地點頭回道，「按照你這樣一說，你是不打算繼續查下去了？還是你的心裡有什麼想法嗎？」

  劉浩笑了兩聲，他連忙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是沒有，我就是覺得，江哥沒有必要為了這小子，做到這個地步，他不值得你去冒這個險。」

  劉浩的話語，江成自然聽在心裡，他的腦袋是非常清醒的，劉浩的想法和他不一致，並不會因此就惹怒了他，他們既然是一個團隊，那自然是有可以商權的地方。

  「你的話，我當然清楚，鄭生這檔子事的確和我們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有一點，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們差點死在西雙版納那件事嗎？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我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的。那一場失敗，難道你那麼快就忘記了不成？」

  江成忽然提到了陳年往事，那件事情當時對他其實有很大的影響，他們是去執行任務的，有人委託他們，在西雙版納殺一個重要的證人。

  那個時候遇到的危險，絕對不是過去的他們能想像得到的。

  也就是那件事情之後，江成感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恐懼。

  他們這些遊走在死亡邊緣的人，說是對死亡毫無恐懼，其實只是，他們沒有遇到真正值得害怕的東西。

  而當時的江成，仿佛經歷了一次蛻變，也就是那件事情之後，他忽然之間醒悟了過來。

  原來當殺手也沒有自己之前想像中的那麼酷炫刺激，他想用殺手來隱藏自己的身份，可是這一行，太難當了。

  一切都是不容易的。

  他起了退隱之心，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劉浩感到有些驚訝，江成忽然提到這件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難道說，當年暗算他們，讓他們變得那麼狼狽的人，和鄭生背後的組織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