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無懼未來

  難道他們這些人的命運就只能是如此嗎？他的痛苦無人知曉，而他的痛苦和這芸芸眾生的痛苦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是一個龐大的世界，他們只是這龐大世界當中，極其渺小的一員，無論選擇左還是選擇右，所有的痛苦都是無法缺少的，因為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就是婆娑世界。

  老沈的身影在橘黃色的燈光照耀之下逐漸地縮小滄桑，那高高的肩膀被無形的黑暗所壓迫著，就那樣漸漸地低下了沉重的頭顱，終於還是被深深地壓迫成了一隻「蝦米」。

  小白和程明走在一起，站在老沈的身後不到三米遠的地方，不知道為何，他們都覺得要和老沈保持一點距離，讓他自己能在自己的思緒當中，安靜一會，讓他那脆弱的心靈，緩慢地消化著，這些積壓在他內心深處的負面情緒。

  程明也許並不知道，怎樣才能勸說老沈，讓他的心情稍微好過一點。

  但其實，這些勸說基本上都是沒有用的，一個人若是無法真正地改變，他自身的現狀的話，說再多的話語，說再多的安撫，也無法緩解，他內心的悲痛和鬱悶。

  能給人帶來希望的，只有現實的改變而已，如果現實沒有改變，那僅僅依靠這些話語的勸慰，基本上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甚至會對人產生很大的反作用，讓他們沉浸在自己編織出來的虛幻當中。

  該說的話，程明和小白基本上也都已經說完了。

  程明也把系統給的藥順利交給了老沈，其他的轉變，就看時間的進一步的變化。

  他只是覺得，現在這個時候，讓老沈一個人稍微冷靜一下，也許是對他最好的事情。

  老沈積壓了很久的情緒，努力給自己打雞血，讓自己振作起來，努力地在自己的女兒面前裝出一個笑臉，一個分明內心充滿痛苦的人，卻需要裝作還很開心的樣子？

  這種做法，對人來說，其實是最殘酷的。如果這份痛苦憋在心裡再也發泄不出來，那就等於把一個沸騰的高壓鍋外面全部的出氣口都給堵上，這壓力無法得到發泄，就會持續地累積壓力，最終砰地一聲，整個鍋體瞬間被炸開，四分五裂！

  這雖是一個比喻，但說的，卻也是現實。而現實，甚至比這還要殘酷得多，它是一個巨大的熔爐，把人的靈魂放進那炙熱的火焰當中煎熬，那是一種身體和心靈雙重的煎熬，這其中的痛苦，並不是用痛苦兩個字，就可以去做形容的。

  老沈已經在這高壓的狀態里沉浸太久了，他的痛苦無處發泄，也許從今往後，更加的無處發泄。

  程明希望給老沈這個機會，讓他能在這裡，痛痛快快地把所有的壓力發泄出來，不要把這些情緒帶到未來，會哭會笑，那才是一個人真實的模樣。若是連哭和笑都不會了，那應該距離成為一個行屍走肉，也不遠了吧？

  小白看著老沈走了半個小時，他走著走著，忽然走累了，就一屁股坐在那路燈下面，無數的飛蟻和蛾子在他的頭頂上面盤旋，形成了一個小型的龍捲風，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坐在那個地方，雙手抱頭，雙腿蜷縮起來，旁若無人地開始哭泣。

  那哭泣的聲音有點像是在拉二胡，配合著外面的瑟瑟風聲，簡直有種鬼魅的氛圍。

  他老沈只是沉默地哭泣，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什麼話都沒有抱怨，什麼故事都沒有講，只是沉默的，沉默的哭泣……

  一直哭著，哭了半個小時，他的樣子就像是個脆弱的小孩。

  小白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觀察著他，卻也不敢過去打擾，既然程明不願意打擾老沈，那小白自然也沒有，故意過去打擾對方的道理。

  只是小白站得有點無聊了，她看著程明，有些不安地說道，「老沈這個樣子，不會有事情的吧？他給自己的負擔太重了，這樣下去，他的精神會不了的，我怕，到時候，如果沈麗出了什麼事，老沈可能堅持不下去。」

  小白的擔憂並不是多餘的，老沈這個人本來就是個驢脾氣，他在面對困難的時候，會很固執地去堅持，對自己在意的人，也會固執地去保護，可是這一切，都是有極限的。

  一旦自己最在意的那個人離去，對老沈來說，就等於他死了。

  如果說有什麼理由，讓老沈還堅持下來的話，那就是他欠下的那些債務吧？像老沈這樣，帶著強烈責任心的人，他自然不會帶著對別人的虧欠離去，至少，他也得把所有的虧欠全部還完了，才有可能走。

  除非，老天爺開眼，讓沈麗的病好起來，不然的話，就算程明真的把老沈綁得嚴嚴實實的，他也完全有可能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自殺。

  老沈是個很固執的人，他這個人就是太好了，因為沒有能力，也賺不到錢，妻子生病去世之後，老沈基本上，都不知道自己要在哪裡，找到屬於他自己的意義，於是他開始嚴格要求自己，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女兒身上，一旦沈麗發生一點點的問題，他的整個身心靈，都會落入到巨大的痛苦當中。

  與其勉強地苟活下來，還不如帶著自己最後的意義死去，人若沒有了意義，沒有了活著的價值，那與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差別呢？

  程明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其實覺得，這個問題本身，也不是他能夠解答得了的。

  他能幫助老沈完成他的心愿，但卻不了保證，老沈的未來，一定會好起來，可是他一定會去做的，不管到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問心無愧地去完成老沈的心愿，並且希望，他和女兒沈麗，都能在流星村繼續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

  心中充滿希望，則沒有什麼事情，能真正打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