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老村長的一番話

  這時，那圍觀人群中，突然出現了一位老人，老人彎著腰背著手走到他們兩人面前。

  壯漢立馬就把路讓了出來，原先囂張跋扈的神色也瞬間消失。

  「村，村長？」壯漢對老人喊了一聲，看來這人就是甜水湖這個村子的村長了？

  村長抬抬手讓壯漢回去，他一副不情不願地回到人群里。

  看來這村長的威嚴還挺大的？這壯漢竟會如此聽話？

  「不好意思啊，阿虎從小在這村里長大，他對外來人很警惕，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我作為村長，向您致歉。」村長慢悠悠地說話。

  語氣之間確實是帶著歉意的，程明算是接受了對方的道歉，他沒有受傷，設備也沒有損壞。

  這點小衝突不算什麼。

  「沒事，您就是蓮花村的村長？我剛好有一些事想問您。」程明把設備全部放在背包里。

  這樣就不怕被人搶走了。

  老人驅散了眾人，帶著他到了湖前的祠堂里，祠堂的管理人搬了兩張椅子擺在廳堂中間。

  「這裡，就是我們蓮花村的朱氏祠堂，每逢初一十五，村里人都會來這裡供奉祈禱。」村長的目光落到程明身上，微微點頭，像是帶著欣賞，「年輕人，你的確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我佩服你的勇氣。」

  程明聽著對方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他還以為村長和那壯漢一樣，會要求他把視頻刪除？

  「村長，這些年甜水湖的變化，你都看在眼裡，難道說，你一點都沒有想要去做改變嗎？」程明問道。

  「念頭當然是有。但又能做什麼？村里一個個都有一家老小的，我讓他們不去養殖，我能做到嗎？」村長似乎也很無奈，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話雖如此。除了做螃蟹養殖之外，不是還能做其他的事，來維持生計嗎？」

  面對程明的質問，村長非常耐心地回答，「傳統的種植業，賺不到多少錢的，辛辛苦苦種上一年，要是遇上不好的年份，一年能賺個一萬出頭就不錯了，連供小孩上大學都不成。」

  「但如果政府真的下決心要整治，您和您村子裡的這些養殖戶，打算怎麼辦？」程明問了一個很尖銳的問題。他知道一旦這個視頻發布出去，獲得一定的社會影響。

  那麼城鎮的政府，肯定會迫於外界的壓力，下狠手治理的！

  到時候，就算村民不配合，那又能怎樣呢？程明不想把事情做得那麼絕，他覺得無論怎樣，都必須要給蓮花村的村民留一條生路。

  村長長長嘆息一聲，滿臉的嚴肅，「要是真到那個時候。迫不得已，我也只能帶著村民重操舊業了。這些山里，還有整片整片荒廢的田地，和果園，全都種上，至少有飯吃，餓不死了，其他的就看政府能給多少補貼，看能不能熬得過去吧。」

  「我看您似乎不抱太大的希望了？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讓污染不再繼續加重嗎？」程明皺著眉頭問話。

  他問的這個問題，其實是多餘的，如果真有辦法，村長也不會到現在，還無能為力。

  「小伙子。這個甜水湖的污染，養殖戶帶來的問題，只是其中之一。鎮上為了開發旅遊業，建設了不少農家樂，就在那甜水湖的上游地段。包括那些工廠，他們違規排放污水的情況非常的嚴重。要我說，你真的要曝光的話，應當將事實的全面告訴外界。」村長暴露了一些當地人才知道的隱秘，他倒是一副坦率的樣子。

  程明微微咂舌，有些詫異。這個老村長怎麼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難道他真的不在意，程明把這些視頻公布出去，他是「胸有成竹」，還是已經「認命」了？

  老村長覺察到程明投來的怪異的目光，他自己倒是笑了起來說道。

  「其實，最近來鎮上調查的記者非常多，不少你這一個。有一些拍了照片，被村裡的一些有錢人請去『吃飯』，最後放棄了曝光。當然，我看你並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你真的在關心甜水湖。作為一個外人，你很了不起！」老村長又誇了他一句。

  「面對記者的曝光，政府那邊，就沒有下達命令嗎？」程明問道。

  村長搖了搖頭，又笑著點了點頭，「老實告訴你吧。其實禁令在最近幾天已經下來了。限制了甜水湖的圍網面積，以及周邊的蟹塘面積，要在今年第四個季度內，把原先的蟹塘數量，減少到現在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那這個任務相當的緊迫了，村民們現在的態度怎樣？」程明微微點頭。

  既然政府已經下達了治理方案，那他就不需要當這個「罪人」了。

  「哪還能有什麼反應？當然是一個個哭爹喊娘的咯！反正，最近村委會的辦公室每天都被人擠爆了！唉……這幾天已經有喝農藥自殺的了。不過我想，過段時間，差不多政策落實下來，大家心定了，也就妥了。」

  老村長愁眉苦臉的樣子，程明看在眼裡，他終於明白他在湖邊拍視頻被攻擊的原因。

  看來這村子裡的很多人，都相當怨恨像程明這樣的「外來者」，雖說他不是記者，卻做著和記者差不多的事。

  「我明白了。村長。既然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會儘量公平地還原整個事件的全貌，包括你所提到的那些農家樂，還有工廠的問題。我也會進一步去做調查。到底是真是假，我會弄個一清二楚的。」程明站在祠堂門前，和村長告別。

  老村長慈祥地看著他，手中拄著一根拐杖，「年輕人，有膽識有膽量去做，當然是好事。但也要考慮做了之後後果是什麼。好心，也有可能辦壞事，祝你好運吧。」

  祠堂外圍著一群人，大家似乎都在看村長會如何處理程明。

  當然，村長就算不樂意，也不可能對程明動手，做犯法的事。

  其他的村民就不一定會這樣想了，程明覺得，他們到明天離開鎮上之前，都必須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