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終章（大結局） 秀然

  秀然露出微笑。久違的雪啊……這場持續兩個月之久的雨終於停了，化為雪滋潤萬物，不久之後他們便會迎來春天——迎來新世界。這場雪，就是新時代被開啟的標誌。

  但在那之前——

  「最後的敵人了吧。」銀夏走到他的身邊，出神地看著黑暗君王，秀然猜不到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果然人與人之間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但這樣也可以，讓每個人保持自我，自主地活下去，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啊……是啊！」秀然爽快地說。

  「那就好好去戰鬥吧。」銀夏說道。海瀾也走到了他身邊，兩個人給予他微笑和鼓勵。

  「……嗯，我會去的。」秀然說道，將手蓋在核心碎片上面。這就是最後的戰鬥了……如果能活下來最好，如果不能活下去的話，他這輩子做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他死而無憾。

  「那麼……還是那句老話……要加油啊！」銀夏的音調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甚是可疑。秀然已經猜到銀夏現在的表情了，但和那個雨夜相同，他沒有回頭去看銀夏——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回頭去看來，就可能再也走不了了吧。

  「絕對絕對……要加油啊！」銀夏大喊，海瀾的聲音也加了進來。秀然向前邁出一步——撒旦就在不遠的前方，經過漫長的一夜，它好像又向前進了一些。但已經沒事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絕對絕對絕對……要加油啊！」

  秀然發現身後的那兩人只會重複這句話了。然而，並不只有他們，之前參與戰鬥的人們也都聚攏了起來，共同說著這句話，向他道別。他在心裡嘲笑他們，這種時候什麼話也不說才是最好的道別啊……他們不知道這點嗎？

  「我們會再見的……我保證。」他對身後的人說道。自己已經是立下了第幾個承諾呢？已經多得數不清了吧……但至少，他能夠現在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們得到幸福。

  起先是銀夏起的調，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加上跑調的聲音，唱起了那首他最熟悉的童謠。接著海瀾將他的調子拉了回來，最後所有人都在他身後高歌。

  那是每個守護者都會唱的童謠。原本只是夏娃給焚曉編的一首普通的童謠，經過大家的反覆傳唱，最終歌詞被擴充到了現在的這個版本。原本是歡快輕鬆的旋律，現在卻被他們唱得這麼悲傷……

  第一段落結束了，銀夏和海瀾走到他身邊。眼中充滿不舍——儘管秀然背對著他們看不見。「我……我覺得真的太好了，」他突然說，「能和你們相遇，並且一起走到今天這個日子，我覺得真的是太好了……生而為人，我已經很滿足了。再見。」

  銀夏破涕為笑，但笑中所含的更多是對自己的則被。「你在說什麼啊……明明以前都是我安慰你，現在竟然變成你安慰我了……真是有點不適應呢。」

  「不……銀夏海瀾，如果是你們的話，就一定沒問題的！」他大聲說道，然後下了決心，向前走去。

  歌聲又響起來了，他在雪中穿行，伴隨著人們的陪伴……溫暖……還有希望。

  他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他如此堅信著。

  然後，他來到了撒旦的面前。

  黑暗君王仿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在風雪中如野獸般咆哮著。他將手伸進懷中，打算將核心碎片拿出來——然而突然，他怔住了：聖陽的核心能量碎片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從自己的懷中不翼而飛了！

  他一時間驚慌失措，忙亂地尋找核心碎片，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找不到了。猛然間，他依稀看見一道金光，從自己的懷中飛走，飛向遠方的天際。

  原來是這樣啊……他明白了，露出釋懷的笑容。

  撒旦這才看見他的存在，朝他低聲地嘶吼了一聲。秀然感到不妙，迅速向後退去。撒旦所站立的地方，立刻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出了一種黑色的藤蔓。一看見它的顏色，秀然就知道藤蔓帶有劇毒；同時，原本的雪地此刻也已經被黑暗污染。秀然立刻展開飛翼來到空中，撒旦就像拍蒼蠅一樣扇他，但他憑藉靈巧的身姿將攻擊全都躲過了。

  那怨靈聚集體惱羞成怒，呼出一口氣，空氣頓時變得極度寒冷，凝結出一層黑色的霜，秀然被凍結在半空中——這是十分接近絕對零度的狀態，因此他覺得自己的生命能量正在消散……但是他不能就這麼死！他神色一震，當即再次穿上迪厄斯鎧甲，這次的鎧甲是純金的，它釋放出萬丈光芒，從近絕對零度狀態中掙脫了出來。

  然而撒旦的攻擊並沒有這樣結束，它持續低吼著，黑霧不斷地攻向他，很快光芒就消散無蹤了。而且這種非物質的攻擊是無法用物理手段阻隔開來的，因此真元防護罩也沒用。

  不對……它一定有什麼弱點……秀然在腦中仔細搜索，希望能夠找到一些線索。

  核心碎片化為金色的光消失……黛瑪·雷森死去……他殺死了傲慢……從識海中覺醒……在街上暴走殺了無數人……玤仿中心裡明白真相……焚曉被圍毆致死……他陷入獸牙破滅狀態……魔神潘多拉在儀式上復活……

  過去的一幕幕閃回在秀然的腦中，終於定格在了潘多拉復活的那個瞬間——他想起來了，當時作為祭品的亞當竭盡全身最後的力量在潘多拉的臉上刻下了十字形的傷疤，魔星人稱它為破滅的刻印，就算被詛咒者死亡也會發揮作用……

  他猛然醒悟：詛咒並不會因為被詛咒者的死亡消失；而撒旦是潘多拉召喚出來的魔物，它的主要怨念來自潘多拉——那麼是否詛咒也同時轉移到了它的身上呢？秀然這麼想著，果然清晰地看見撒旦的臉上出現了相互交錯的兩條傷疤。

  就是這裡……！秀然盯著破滅刻印的詛咒，卻忽略了腳下——那幾條劇毒的藤蔓迅速竄了上來，包裹住他的身體，將他捆綁了起來，動彈不得；同時毒素也在體內迅速擴散。

  不行……他神志不清地大喊，但根本就沒有力氣喊出來。眼前撒旦幽怨的面孔仿佛變成了一張嘲笑的臉：「你根本就沒有那種遵守約定與承諾的本事不是嗎？」

  不是的……秀然痛苦地想，絕對不能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再在別人的身上發生！

  這是……他的承諾啊！

  恍惚間，七道的金色光芒宛如綢帶一樣以他的身體為中心擴散性釋放出來，覆蓋住了那些漆黑的藤蔓，七道金光凝聚成一點，附著在他能量腰帶的迪厄斯碎片上，同時能量碎片本身也爆發出了耀眼的金光，將所有的藤蔓全數切斷。他從高空降落了下來，來到撒旦的刻印前；同時，暖流包圍住了他，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別人的呼喚。

  「謝謝你，是你讓我明白了不能退縮的道理；因為你，我才終於成長了。」

  「怎麼說呢……果然還是要感謝你的吧！沒有你的那番話，我就不可能轉變，也不可能明白朋友的重要性。總之還是多謝了！」

  「感覺很高興呢……終於找到了自己戰鬥的理念了啊……我就說每人都會有的吧？還不快謝謝我？」

  「沒能來得及和你說再見這是過意不去啊……想必我的過去給你造成的打擊很大吧……抱歉了。」

  「謝謝啦，雖然本來你對我抱有懷疑的態度，但後來我也絕對你挺好的，多謝能夠接納我！還有啊，照顧好我那個妹妹，聽到了嗎？不讓我打你哦！」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蠻討厭的……不過終究還是得謝謝你，是你讓我們兄妹兩個收穫了真摯的感情，謝謝了！還有啊，幫我用同樣的話轉達給櫻海可以嗎？拜託啦！」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在這裡我也向你道個歉，並且道個謝。一直瞞著你真是對不起……但你看，你最終一個人不也做得很好嗎？沒有依賴任何人……是很好的未來呢。是你讓我打開了心扉，與他人真正地稱為朋友，謝謝。」

  迪厄斯的鎧甲消失了，新出現的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鎧甲。秀然在識海中看見過這副鎧甲——聖陽，終於重新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了。

  在看到核心碎片化為金光消失後他其實就已經明白了，只不過一直不確定。而現在，他終於能夠確信了：當時在《聖陽》中他一直無法確定真實含義的一條線索——歸一，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並不是指單純意義上的八大行星守護者齊聚，而是指所有守護者的心重合到一起……只有這樣，每個人的靈魂都歸還最原初的地方，聖陽才會重現出現。

  就算是沒有自己思想的怨靈聚集體撒旦，此刻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恐懼又詫異的神情。秀然操縱著聖陽的鎧甲，兩手凝出兩團金色的光束，瞬間穿透了撒旦的身軀，將他的兩條手臂切割了下來。

  「你還恨我對嗎？我知道你一定在恨我……這是當然的啦，因為我也恨自己。更何況我不是你真實的母親，你肯定會憎恨我的吧。但是還是要容我在這裡說一句：對不起。」

  「我的罪過可能永遠都無法彌補了……但哪怕只有一點希望，你都要堅守下去啊！這是作為一個不合格的父親的我，對你最後的要求了……活下去，聽明白了嗎？謝謝你，秀然……永別了。」

  秀然心如止水，一切都明白之後他的心反而變得更加平靜了。那兩個人不算數的，他們不是守護者……但他們也是自己要守護的人；就算他們曾經深深地傷害過自己，他也依然深愛著他們，因為這就是最單純最根本的愛。

  結局在他踏上這條征程的時候早已註定——因此，現在的結局毫無懸念。

  他的背後展開十三片光之羽翼，連成一線。他右手握拳，八大行星的能量都在這包含各種情感的拳中。十多年來的悲歡離合，現在終於是到落幕的時候了。

  聖陽的拳徹底擊碎了黑暗君王的身軀。

  ***

  「你看，真的和你預料的一樣呢。他現在，真的干成了大事。」

  在樹影婆娑的海邊，父親對母親說道。

  「是啊……」母親感慨道，「二十年來的恩怨情仇所凝成的結，至此終於全部都解開了。」

  在海洋那邊，出現了林立的廣廈高樓。父親的青梅竹馬說道：「看見了嗎？那就是你要守護的世界……我們都會在這裡永遠看著你的。」

  「是啊，永永遠遠。」母親強調道。

  「直到最後的最後。」父親說。

  秀然出現在他們的背後，這是最真實的他們吧。

  「我說，你覺得英雄是什麼？」焚曉問道。

  「英雄？」秀然有些疑惑，「我想它應該是一個願望，是一個你憧憬成為的樣子。」

  「這樣啊……」焚曉有些懂了。

  「是這樣的呢。」秀然微笑著說。

  ***

  劇烈的爆炸撼動雲霄，雪覆蓋了所有。一切煙消雲散，撒旦的屍體也因為詛咒的關係而再也不會復活，徹底灰飛煙滅，而人們也重見曙光。金色的陽光穿過厚重的陰雲，灑在了每個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