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乙女（下）

  眾人將話題從莉莉絲身上移開，開始向亞當問道：「對了，你上次不是說下午還要去見小夏的嗎？後來怎麼樣了？見成了沒有？」

  亞當愣了半晌，才意識到大家在問自己問題——看來這酒還有讓人反應遲鈍的功能。他打了個嗝，「啊……我沒見到。我去了河間地，又去了夏夏家……誰也沒見到……哦，不對，她爸媽見到了……不過本人沒見到……」他迷迷糊糊地說，亞噹噹然不可能會想到夏娃和焚曉在被魔星人視為禁地的神木林中聯繫。不過說起來，那個祠堂先前也是十分神聖的地方，可是已經被降落時的潘多拉摧毀，之後就變成了那個伯克斯神殿。

  「搞了半天你還是沒見著她的面啊！」該隱掃興地說。

  莉莉絲突然饒有興致地問：「那個她……是誰啊？」

  「亞當女朋友。」該隱揮揮手，說完之後又喝了一口酒。

  「他已經有女朋友啦……」莉莉絲的神情淡漠了下去。亞當想要解釋什麼，結果該隱給他拋來一個噁心的眼神，他當即說道：「沒有，莉莉絲，我們只是青梅竹馬，就是關係比較好一點……」

  「是這樣嗎？」莉莉絲看起來高興了許多。

  「是這樣的啊……」亞當孤悲地說，獨自一人呷了口酒，結果再次被那酒的效力嗆得不行。

  秀然看著熱鬧的一群人，猛然間想起在焚曉剛剛回歸的那段日子裡，守護者們也舉行了一場相似的宴會……可是那次的結果，他和焚曉卻是不歡而散……而現在，過往都已經成為了回憶，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

  天空突然被陰雲籠罩，暴雨如注，是夏季常見的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莉莉絲看著被墨染黑的夜空，人們紛紛回家。她嘆了口氣，突然對身旁的亞當說道：「你能送我一程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要求，別人都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

  亞當愣住了，秀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看來這還是真實。就算虛構得再怎麼荒謬，虛幻之中也仍然有真實的成分。這是他幻想出來的世界，卻是他結合真實的世界而產生的幻想。

  「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莉莉絲辯解道，「我只是覺得，如果你送我的話，我會心安一些……畢竟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你們沒別的朋友……」

  亞當嘆了口氣，也可能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他竟然答應了：「好吧，把你家地址告訴我。」

  兩人在冰冷的雨夜中行走，全身都被雨水淋濕。當亞當將莉莉絲送回伯克斯上暫住的房子後，他全身都已經濕透了。莉莉絲滿懷歉意地看著他，「抱歉……平常都是我一個人住，也沒有什麼乾淨的衣服可以給你換……要不我去給你泡杯茶？」

  雨卻在這時突然停了。亞當打了個噴嚏，之前酒下肚後腸胃內被烈火灼燒，又突然被冰雨降涼，這一冷一熱的反差肯定會讓他明天就感冒的吧。

  他被莉莉絲邀進屋，要了條毛巾擦乾全身，然後坐在沙發上喝著莉莉絲給自己泡的茶。他本來想拒絕的，可是對方實在想道歉，他也只好接受了下來。

  「實在很抱歉……」莉莉絲再一次道歉。亞當淡淡地搖了搖頭，不經意間瞥到了她的身軀——雨水澆濕了單薄的服裝，現在穿著濕透的衣服簡直和沒穿一樣。他的臉立刻被火燒，轉過頭去，「我說……那什麼……你還是先去換件乾淨的衣服吧。」

  莉莉絲順從地去換了件新衣服，待她出來之後亞當才敢再去看她。但是他不想久留，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將茶杯放下，「多謝你的款待……但我和別人有約定……再見……我走了……抱歉。」

  「不，」莉莉絲搖了搖頭，「該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才對。」

  「你沒什麼好抱歉的，被雨淋濕我也樂意——呸，我的意思是……再見。」他奪路而逃，但莉莉絲叫住了他：「那個人……是誰？」

  「什麼？」亞當呆住了。

  「就是你的青梅竹馬，她是誰？」莉莉絲又問了一遍。

  「她的名字……夏娃。」他咽了咽口水。

  「她對你還好嗎？」莉莉絲追問。

  「……還可以吧。最近不怎麼常見面。」說完亞當才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他慌忙想要辯解，但莉莉絲抓住了他的手，強迫他轉過身來面對自己：「我也可以對你好。」

  「不……你們兩個……不一樣。」

  「你之前不是說你們只是青梅竹馬嗎？普通的朋友的話，應該沒那麼多顧忌吧？」莉莉絲看著他。亞當向後退縮，「不對……不是……你聽我解釋……我們之間……我們才剛剛認識，對不對？所以我覺得如果現在……」

  「我只是想知道，」莉莉絲默默地說，「我在你的眼裡是怎麼樣的。從小，我就不招人待見——僅僅因為名字的關係。」

  亞當彆扭地看著她，腦袋突然短路了：「名字？你說的是……黛瑪要給伯克斯改一個名字？」

  「不，我說的是莉莉絲這個名字。」莉莉絲說，「我父母給我取名字的時候肯定沒有查過字典——在神話中，莉莉絲是與惡魔有染的女人的名字，所以大家看我的眼神都那麼異樣……」

  「我們這裡好像也有這麼一個神話。」亞當轉移話題，突然想起當時鄰居們看莉莉絲時也是用同樣厭惡的眼神。

  「所以我想得到別人的認可……」莉莉絲低聲說道，「我不想再不招人待見……你能幫幫我嗎？幫幫我……和我在一起……不要厭惡我……不要避開我……幫幫我……和我在一起……」

  酒的效力正在退去。亞當推開莉莉絲，「我們都冷靜一下吧……你的心跳得好快。」

  莉莉絲悲傷地看著他，轉過身去。

  亞當深吸一口氣，打算平靜下來，卻發現自己無法做到——猛然間他驚恐地發現，那個心臟跳得很快的人並不是莉莉絲。他猶豫再三，隨後喚住了莉莉絲：「聽我說……」

  可是他話還沒有說出口，莉莉絲當即吻住了他。

  秀然當場怔住。這算是告白嗎？就算已經知道結局，但他從未想到是這麼戲劇性的經歷。

  那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而且主要都是在午夜之後。兩人深情擁吻，完全沒有考慮其他事情。亞當這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自己無法控制的感情——比如說愛欲和悲傷。

  義人的口道出智慧，義人的舌訴出正道，

  經歷試煉的人得到福氣，

  因他經過試煉後，必得生命的冠冕，

  耶和華，聖火，請憐憫我們啊，

  多麼神聖，多麼安詳，多麼慈愛，多麼宜人啊，

  純潔若百合。

  上帝以污泥創造了世上第一個女人莉莉斯，她就是亞當的第一個妻子。後來以「我們都是從泥土裡生出來，應該平等」的理由拒絕上帝要她服從亞當的要求，並在三位天使的威逼下跳到紅海自盡，墮落後與撒旦相戀。

  由於莉莉絲的墮落及與撒旦，所以在某些人觀點中會將她魔化。

  ——這些都是莉莉絲口中所告訴亞當的事情，同樣也告訴了夏娃。但那時候，亞當並沒有覺得莉莉絲有多骯髒。其實，真的是「純潔若百合」。有傳言說神話里的亞當和夏娃被驅逐出伊甸園後夏娃傷心流淚，眼淚滴在地上化為百合花。

  想到夏娃，亞當有一瞬間產生了猶豫，他已經背叛了夏娃，那麼就不能再讓另一個女人受到傷害……可是這時候，愧疚已然充滿了他的內心。他意識到：愧疚這種感情也是自己無法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