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現實

  銀夏環顧四周，周圍都是人類士兵——這該如何下手？他不願用自己的拳頭去傷害自己人；可烏鴉先生可能並不這麼想。他躲在後面陰險地笑著，看著他派出來的僱傭兵攻擊他們。

  他拿出了幻金擊，卻無從下手。而那些僱傭兵們毫無顧慮，他們宛如活生生的士兵，將左輪手槍中的子彈射到他們的鎧甲上。雖有鎧甲護體，根本傷不到他們分毫，銀夏也仍然於心不忍，不願還擊。

  對方加大火力，一顆顆子彈飛射到他的盔甲上。他承受住了重擊，雖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但他卻覺得生疼生疼的——是因為他所受到的是來自同胞的攻擊嗎？他現在也終於能體會到那些魔星原住民的感受了。他們與之戰鬥的，恐怕都是同胞吧；而銀夏卻從沒聽到他們抱怨一句，恐怕他們一直在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想到這些，銀夏的心頭不免升起對原住民的憐憫。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烏鴉先生躲在公園的草垛後面高聲呼叫。銀夏真的很想衝上去揍他一頓，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拳頭不是用來砸向地球人的。面對這些士兵，他也不能真的傷害到他們，只能與他們周旋，然後找機會脫身。

  「我說啊，」銀夏聽見橋賢在那邊出言嘲諷，「如果我們真的想打的話，你這些雜魚會是我們的對手嗎？」

  他沒有聽見烏鴉先生的回應，也可能對方根本就沒打算回應。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面前那些虎視眈眈的僱傭兵身上。如果讓他們面對魔獸會怎麼樣呢？銀夏不禁這樣腹誹，他們對付地球人很有一套，他們擅長於對付他們的同胞；可如果遇到真正的敵人，遇到真正的侵略者，反而就恐懼了。

  銀夏冷汗直流，難道他真的不得不與自己的地球人同胞戰鬥嗎？若真是這樣的話，他怎麼承受得了？他真的想不明白，這些僱傭兵平常是怎麼殺人的……

  他突然聽見堅勝在那裡大喊他們兩個人的名字：「橋賢！銀夏！快來我這裡！我們一起對付他們！」

  聚在一起的話容易對付他們，是這樣嗎？銀夏是這麼想的，但他不認為跑到堅勝那邊就能想出辦法來脫身。三個人在一起的話，目標反而變得明顯，他們就有更大的可能面臨不得不與航天局的人戰鬥的窘境。不過他還是去了——他高高躍起，召出飛翼來到了堅勝的身邊；他發現橋賢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其實如果他們真的想脫身的話，完全可以召出飛翼離開，以他們的速度，現在的航天局除非開那種能進行空間跳躍的太空梭，否則根本追不上他們。當三人心知肚明，他們現在還不能就這麼離開——他們必須說服烏鴉先生回頭，否則到時候迎接他們的就是一個大麻煩：航天局與魔神終於站在一起了，那麼他們的力量就會更加單薄。

  他跳到了堅勝的身旁，三人背靠背，周圍全是僱傭兵——起碼有幾十個吧。他們拿槍對準他們，三人立刻擺出了防禦陣勢。這一瞬間，銀夏仿佛又感受到了團結的力量——其實守護者的團隊幾乎沒有怎麼團結過，而現在，他們三人終於能夠團結一致，共同面敵了。雖然還沒有什麼好主意，但這樣發展下去總是一個不錯的局面。

  「聽我說，」堅勝點頭對左右兩邊的兩人說道，「過會兒我們從後面繞出去，直接占領航天局，以此來要挾他們妥協，明白了嗎？」

  銀夏撓了撓頭，「這樣不好吧？」

  「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堅勝耐心解釋道，「如果這時候還緊抓著那份虛偽的正直不放，我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你想被這群人活活群毆死嗎？就像焚曉那樣？」

  提到焚曉，銀夏不寒而慄。

  「這次我同意堅勝的。」橋賢說，他沒有木風匕，只能赤手空拳地戰鬥。「過會兒我去做誘餌，你們趁機逃跑，到時候我會來找你們的，明白了嗎？」

  「那就拜託你了。」堅勝拍拍他的肩膀。

  橋賢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就算隔著頭盔看不見，銀夏也終於覺得他正經了一回。他又看看堅勝，突然發現她沒有穿上鎧甲。這是怎麼回事？她是想被槍打成篩子嗎？一秒之後銀夏就明白了過來，堅勝是刻意脫下鎧甲為橋賢送行的。不知為什麼，那一刻銀夏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放心吧，等我回來。」橋賢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銀夏以為他要上了，堅勝又突然說道：「還有，橋賢……關於之前我說我們觀念不合的事情……我很抱歉。」

  「沒事，」橋賢輕鬆地說道，「求同存異嘛！太合的話反而走不下去，對吧？」

  堅勝咬著嘴唇，銀夏看見一滴眼淚划過她的臉頰。緊接著，橋賢就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然後毫無防備地衝進人群。士兵一驚，立刻將所有的槍桿都對準了。他的所有弱點全都暴露了出來，子彈打在他的身上，有些甚至穿透了鎧甲，射到肉里。素體戰鬥服上立刻就出現了幾道向下的紅線。

  「絕對要平安無事地回來啊！」堅勝扯開喉嚨大喊，這是銀夏第一次見到她用這種嗓門吶喊。接著，她的聲音低了下來，仿佛有意不讓橋賢聽見似的。當然她肯定也不想讓銀夏聽見，但由於她就在自己的身邊，因此他還是清楚地聽見了堅勝的自言自語。「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告訴你呢……」

  「等我！」只聽見橋賢的這聲大喊，隨後他就消失在了軍隊中。

  那個時刻，銀夏的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有喜悅，有欣慰，有激動，也有悲傷。他聽不懂橋賢與堅勝之間的對話，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憑直覺他可以感覺到，現在兩人終於和解了——這點讓他很高興。

  堅勝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我們走。」她低聲說道，然後拽著他的手臂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離開了公園。

  一走出華盛頓公園，他們兩人立刻展開了飛翼——雖然路程並不遙遠，但現在時間緊迫，他們必須儘快到達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而在剛才銀夏也看見了，由於橋賢沒有任何攻防武器，數發子彈射進他的身體，頓時血流不止。銀夏不敢猜測，橋賢再這樣沒頭腦地衝進包圍圈，他的身體會傷到什麼程度。因此他們一定要趕在橋賢撐不下去之前占領航天局——銀夏覺得這應該很容易，畢竟他們去的時候那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應該不需要花多長時間。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航天局的大門口。果然如銀夏所料，門口依然是一個人也沒有。堅勝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刻降落，直接降落在了航天局內部。曾經享譽世界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此刻寂靜無聲，仿佛有無數的遊魂在這裡安睡一般，讓銀夏覺得毛骨悚然。他跟著堅勝向裡面走去，堅勝回過頭壓低聲音告訴他：「我們得先去總大樓那邊，先占領那邊的話我們更有勝算。」

  「烏鴉他老人家是已經把這裡的所有人都納入到自己的麾下了嗎？」銀夏看著周圍的環境，如此戲謔道。但他的心中其實總有一個疑惑的聲音告訴他並不是這樣——這一切的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局。

  堅勝推開總大樓的門，裡面鐵灰色的房間暴露在眾人的眼前。銀夏倒抽一口冷氣：在房間最顯眼的地方，擺著一輛輪椅——銀夏一看就知道，那是烏鴉先生的輪椅。但他顯然不是總大樓的工作人員，他有他自己的工作室，他的輪椅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突然傳來一陣高跟鞋腳步聲。堅勝立刻拉住他，「我們快藏起來！」隨後他們便轉身躲到了隔牆後面。通過縫隙，他們看見了那高跟鞋的主人——《聖陽》的作者伊唯·斯格沃克。平時都只聽秀然提起過，此刻銀夏終於見到了她本人，一時不知所措。他求助般地看向身旁的堅勝。堅勝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讓他震驚的舉動：她轉身走出了隔牆，來到了伊唯的面前；銀夏立刻像個隨從一樣跟了上去。

  「守護者？」伊唯明顯也很驚訝，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不是應該和烏鴉先生在一起嗎？」堅勝問。

  「已經不是了，」伊唯嘆了口氣，「最近幾天他去見了個人，回來後性情大變，我們大家都看不住他，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不過看樣子他狀況有所好轉，竟然能自己走路了，也不像他的主治醫生說的那麼壞。」

  「那是當然的，」堅勝強硬堅決地說，「他最近去見魔神了——而且竟然還答應了她的要求！現在我們的另一個同伴已經和他雇來的士兵開戰了，你說怎麼辦？」

  伊唯·斯格沃克愣住了。「這怎麼可能？潘多拉來找烏鴉先生了？」

  「對啊，現在他們就在後面的華盛頓公園裡戰鬥。」堅勝焦急地說，「你這裡的機獸完成了沒有？我聽烏鴉先生說已經可以了，那就快點把它們派出來，我們好去支援。」

  伊唯愣了幾秒，「好吧，那我去把它們限制解除。」說著，她就轉身往回走，然後大門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銀夏一看見他，渾身不禁打起哆嗦；同樣他也感受到了身旁堅勝的恐懼。

  「你們就休想過去啦！」饕餮說，他周圍散發著一股迫人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