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領域

  天剛和櫻海……死了？

  秀然不敢相信。為什麼……為什麼會再有人死去？為什麼又是正派的人死去……

  但其實，敵人也死去了許多。但是秀然並不在乎那些魔獸，他只對自己人感到惋惜。在焚曉之後，又有人死去了……而且這次，一下子死去了兩人。他無法接受，也難以置信。

  某個嬌小的身影趴在兩人的屍體上痛苦，魔獸包圍住了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誰，可是他幫不到她，自己身邊也全是魔獸的身姿，當然還有機獸。

  他的手掌上布滿了鮮血與汗水，劍仿佛就要從他的手中脫落一般。他的手十分無力，根本就握不住超然劍，更別提去戰鬥殺敵了——是因為天剛和櫻海死去的緣故嗎？敵人明顯沒有這個顧慮，他們操著各自的鐵兵器，向秀然砸來。不過還好，他還能夠防禦，他揚起一隻手，淡藍色的能量場籠罩住了他，在他的身周形成了一層防護罩，將那些攻擊阻擋了下來。

  這原本是真元魔獸才會使用的技能，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也就使出來了。但其實，行星守護者或魔獸都能夠展開這種力場。在秀然將他的防護力場展開的瞬間也出現了相位轉移的現象，這也是由於靈魂物質按一定規律運動造成的。當力場展開後，靈魂物質將不會再做大幅度的運動，力場的相位就不會再次變化，變成了較穩定的狀態。展開的防護罩的強度，則是以領域範圍內靈魂物質的密度作為判別標準的。

  這種防護技能確實很強大，但秀然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長久使用。硬生生地攻擊的話，還是能夠破開力場，他也不知道面前的魔獸是否有這種力量——現在看來應該沒有。

  這就是……他的領域？他重新拾起劍，確保它不會從自己的手中滑落，然後——衝出防護罩——將超然劍刺入了敵人的腹部，將其身軀撕碎，他立刻被紅海所淹沒。

  魔獸們向後退卻，要打倒他可是不容易的，他可是輪迴中的行星守護者迪厄斯啊！機獸向他襲來，鐵灰色的利爪瞬間被防護罩彈開，然而這次，他的力場卻突然被人輕易破開了。他立刻轉過身去，真元裂絕刀朝自己的身上砍來，一連串的火星爆起，他被打趴在地上。

  亞當將裂絕刀插回刀鞘，秀然抬起頭，那張臉依然那麼熟悉，多了幾分憎恨。他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再也不可能沒有戒心地與亞當戰鬥了。對方可是自己的父親啊！

  不過亞當看起來似乎沒有這種感覺，他不曉得自己是他的孩子嗎？秀然驚恐地望著自己的父親，亞當揮揮手，把士兵們趕開了，這邊的戰場上就只剩下了他與父親兩個人。

  「繼續以前都沒有結束的戰鬥吧。」亞當低沉地說道。沒錯啊，以前他們確實是相互仇視的敵人，可是他怎麼能向自己的父親下手呢？以前他們戰鬥了這麼多次，亞當難道都沒有顧慮到這一層嗎？他這麼會忍心反覆欺騙和背叛自己？

  亞當見他沒有反應，衝上去朝著他的鎧甲踹了幾腳。那是來自父親的攻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抱住父親的腿，亞當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又給了他一腳。他被踢到了不遠處，從地上爬起來。防護罩也沒用了，以他現在的實力，亞當可以輕易解開他的所有攻擊與防禦。真的只能默默忍受來自父親的攻擊了嗎？

  他的手抓住水泥地面，不讓自己像灘爛泥一樣癱下去。右手依然持劍，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劍永遠也不可能劈到父親的臉上。他們現在還能夠決鬥嗎？抑或是說，他現在還有與父親戰鬥下去的勇氣嗎？其他的魔獸還好，但是亞當……

  他用劍支撐地面，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亞當的速度快得出奇，就像一陣風突然衝到了自己的面前，又用裂絕刀將自己砍倒在地，嘴中大吼著：「反擊啊！和我戰鬥！」

  「已經不行了……」秀然的聲音十分輕微，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有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可能只是心中一閃而過的一句話吧。

  亞當接著攻擊，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趨勢。「不和我戰鬥，你也只能像他們那樣去死了！」

  那就死吧……破碎的頭盔下面露出苦笑，連焚曉那樣的人都死了……他還有什麼資格活著？

  「活下去！和我戰鬥！」亞當咆哮道。秀然抬頭正視他，他的模樣好醜，都說相由心生，那麼他自己是否也是此般模樣呢？那副樣子如此可憎，卻又是自己的父親；如此熟悉，如此朦朧；如此不堪一擊，如此……軟弱。

  活下去嗎？活下去嗎？活下去嗎？活下去嗎？要活下去嗎？

  秀然在空中旋轉，他沒有展開飛翼，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鋒利的刀刃划過他的喉嚨，出現一道血口，但是立刻癒合——這點傷死不了，說真的，他想死也很困難。

  那是他的父親啊……他的父親啊……父親啊……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因為是父親，所以我沒法動手啊……如果是以前的話，如果還不知道亞當的身份的話，此刻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與他戰鬥的吧。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為什麼我會是他的兒子？我必須面對他……可是說實話，一想到他是我的父親，我就真的無法與他動手。他是我的父親，傷害他的事情，自己想想都可怕。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如果是純粹的魔獸的話，絕對能夠自己動手的吧。不過再想一想，我的父親是魔獸，那麼我是不是也有二分之一的魔獸血統呢？這麼看來，我也是頭可悲的魔獸……因為我繼承了他的鮮血！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我的劍現在已經無法砍到他身上了……但是，他的刀卻會砍到我的身上。他不知道我是他的兒子嗎？為什麼我們要互相戰鬥？明明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有種親切感的……然而現在，只剩下了無盡的敵視與憎恨。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我也不知道啊……別逼我做出選擇了！別逼我！不要逼我了……

  裂絕刀再次砍下來，這次直接砍在他的腹部。秀然知道，腹部一直是所有魔獸防禦最薄弱的部位，也是他們的弱點；那麼現在自己也是魔獸，腹部是不是也是弱點呢？他不知道，疼痛麻痹了他的所有神經，每個細胞都充斥著無盡的痛苦。

  亞當將雙臂抬起，又再次將刀砍下來。他反射般地從地上跳起來，跳到了一旁。周遭都是魔獸和機獸，不過他們都在圍攻海瀾，沒有工夫來襲擊自己；護法們也都包圍住了銀夏他們，也就是說現在自己的敵人只有亞當一個——但他寧願與傲慢戰鬥，現在他根本就無法與亞當兵戎相向啊……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他是我的父親，我無法向他動手。我只有挨打的份……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無法殺掉……無法動手……無法戰鬥……為什麼偏偏是亞當呢？為什麼是亞當呢？不……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恐怕我也無法將他們殺死。我已經好久都沒有斬過一隻魔獸了，況且現在明白了，我身體中的一部分血與他們是相同的，他們也是我的同胞啊！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我根本就無法與他戰鬥！而且……我也沒有那個與他戰鬥的實力，我根本就殺不了他……

  沒有試過，你怎麼能知道？

  我是這樣想的……要去試嗎？要試著與他戰鬥嗎？要試著……再去失敗一次嗎……？

  誰說你一定失敗了？

  我殺不了他的……

  因為是父親所以就無法殺掉嗎？

  不……我會儘量試著與他戰鬥，但是最後動手的人肯定不是我。

  秀然大聲叫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麼。他的聲音瞬間就被戰場上的廝殺聲蓋過，真元裂絕刀又下來了……又上去了……又下來了……又上去了……他抬起手臂，接下了黑紅色的刀波，虎口被震得噴血；他重新拿起地上的超然劍，今次這柄劍在他的手中再次發生了變化：仿佛被人鍍上一層漆，雖然金光不再那麼耀眼，但是仍然存在，並且比原態具有更強的迫力。

  亞當有些愣住了，不過他很快緩了過來。秀然一臉殺氣，厄斯巨劍高位起勢，與真元裂絕刀併到了一起，絢爛的黑銀火焰再次迸發。這次只持續了數秒，很快連接便斷開。兩人都向後退去，秀然使出全身的力氣才抓住了那柄巨劍，亞當看起來倒是輕鬆自如。果然力量還是不在一個檔次上啊……

  黑風驟起，一團黑色的液態能量突然凝聚到了裂絕刀的刀刃上。秀然見狀，立刻將巨劍橫攔，指望能減少一些衝擊力——完全抵禦住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斬擊到來了。伴隨著亞當聲嘶力竭的咆哮，秀然立刻展開他的防護力場。裂絕刀的斬擊劈到了防護罩上，眼見就要將其擊碎並突破，在秀然自己的力場前突然又多出了一層緋紅的能量場，將壁障加厚了。

  「那是……」秀然疑竇頓生。在他的領域前，出現了一隻女性魔獸。亞當顯然也很吃驚，嘴中喃喃著對方的名字，秀然聽不清楚，但是依稀出現了夏娃等字詞，他驟然驚慌失措，不可置信地看著莉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