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散沙

  「……」

  眾人緘默無言，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從人群中擠過來到程清軍面前。

  「首領，能讓我們去嗎？」

  程清軍神色微動似乎想要拒絕，但許久才蹦出來一個字。

  「好！」

  ……

  隨後，黑暗潮濕的地窟就多了兩道四處遊走的光線，不時還有人拿出紙筆，在上面寫寫畫畫記錄著什麼。

  地窟遠比他們想像的要大的多，而且其中有很多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處的岔路。

  好在幾人並不是來消滅殭屍或者來找法器的。

  他們只需要將這裡的情況記錄下來就好。

  擰幾下濕透的衣服，於泓長呼一口氣再次在牆壁上打上一道標記，選擇一處分叉口向更深處走去。

  地窟入口之下是一片深潭，潭中似乎還有些某種大型生物，幾人下來後急急忙忙才游到了岸上；即使如此，還是有兩個同伴不幸被那潭中的怪物拖入了潭水中不見蹤跡。

  好在他們活下來了，只要安全探索完這地窟，每人就能獲得十斤糧食。

  但壞消息也有不少。

  潭裡的那怪物……似乎盯上了他們。譚水不斷翻湧，偶爾甚至可以聽到某種類似於野獸的悶吼。

  更壞的是，他們是順著從洞口被拋下的纜繩過來的，而纜繩的位置正處於潭水的正中央；貿然下水絕對是死路一條。

  雖然一時沒有什麼好辦法，但這也並非是什麼死局。

  只要在這堅持一段時間不被那些殭屍發現，外界的人肯定就會認為他們死了，然後再度派人下來查探。

  而且再派下來的，肯定不再是像他們這樣的普通人。他們一定可以對付水裡那些怪物的。

  於泓自以為是地這麼想。

  但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殭屍是一種對生機極為敏感的物種，幾人身上的生機就像大海中的燈塔一樣耀眼奪目，在黑暗中指引那些船隻方向。

  即使這些殭屍對血食沒有什麼興趣，突然見到活人也會前來查探。

  「吼！」

  「活人！？有活人進來了？」

  「哈哈哈！得來全不費工夫！把他們給我帶過來！」

  一陣陣咆哮自迷宮中響起，與之前窸窸窣窣的聲音明顯不同，幾人頓時停下腳步，看向最前方的人於泓。

  於泓身體有些僵硬，緊握手電的手不自覺地顫抖。

  「於泓，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是打不過那麼多殭屍的。

  要不，發信號求救？

  我們已經走了那麼久，應該差不多了吧？」他身後一個年齡相仿的青年道。

  於泓也猶豫地看向手中堪堪繪製了一角的地圖。

  他知道，能拿到這個任務，純粹是程清軍一時心軟，這次完成的漂亮也罷；若是高不成低不就，估計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

  而僅憑他手上的這一角地圖，根本就不足以窺探地窟的全貌，要更深入探索才行。

  他們現在已經引起殭屍的注意，再深入的話風險無異於會倍增。

  走？還是留？

  這不僅關乎這次任務的成功失敗，更關乎以後他們有沒有機會再吃到這碗飯。

  他們在這裡陷入兩難的抉擇，就在地面上的人也不好過。

  個個下意識地躲避著程清軍的目光。

  許久頹廢毫無聲生氣的生活磨平了他們的稜角，得過且過成了現在的常態，他們現在還就在救助中心，只是因為救助中心的可以給他們一碗飯吃。

  換到別的地方也是一樣。

  至於那所謂的淨土……到了那，他們僅有的價值也就結束了。到時候還想享受到現在的特權？

  別開玩笑，狡兔死走狗烹才是事情的常態，在那之前脫離隊伍才是最好的選擇。

  除了那些死忠黨之外，這幾乎是大部分修煉者的想法。

  這種情況程清軍也知道。

  這些天來，經常有一些人趁夜深人靜悄悄離開隊伍，然後就再沒回來過。

  就算知道，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這些人都是被囫圇吸收進來的，品行本來就參差不齊，總不能指望沒個人都大公無私，為人們的未來無私奉獻。

  至於抖出封神的事，把他們徹底綁在自己這輛車上……這種事更是想都不用去想。

  否則鬼知道會蹦出多少二五仔來。

  氣氛壓抑

  眾人都悶著頭不說話，絲毫沒有人注意到被屠戮殆盡的殭屍中有一個緩緩爬起，心有餘悸地看了眼胸前那通透的傷口緩緩消失在高草叢中。

  斗轉星移，夜幕降臨。

  高草之中久違地升起了篝火，燉煮著些呈淤泥狀姑且能被稱之為食物的東西。

  程清軍也不言語，只是默默地盯著面前的洞窟。

  讓幾個普通人下到一個有著殭屍的地窟查探，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怎麼做出這個決定的。

  簡直是荒唐。

  放在之前，他肯定是不會同意的，一念至他此近乎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顆心臟的副作用已經開始展現嗎？

  跟在穹城時對比，自己確實是變了很多。或許在以前看來那些都是迫不得已做出的改變，但若是回想一下就會發現——變得不是環境，變的是他自己！

  還真是可怕，不知不覺間就可以將人改變到這種地步。

  若非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相信沒人會願意植入這種東西吧……

  還有面前這些傢伙，要趁著自己還清醒一次性解決掉他們，否則如果讓他們有機會加入別的組織，怕是分分鐘就把他們給賣了。

  「吼！！」×2

  程清軍仍在沉思。

  周圍卻是近乎同時響起兩聲厲吼，纜繩上的幫著鈴鐺更是瘋狂晃動。

  原本昏昏欲睡的眾人瞬間就清醒了過來，幾人衝到地窟旁抓起纜繩便拉，剩下的更是迅速拿起武器看向周圍的高草。

  可惜人不是殭屍，沒有那麼靈敏的嗅覺和夜視能力，只能將武器一致向外，警惕地看著四周和漆黑一片的地窟。

  既怕突然從高草叢中竄出什麼東西，又怕在地窟中拉出什麼怪物。

  可惜在厲吼過後周圍的事物就好像死去了般，再聽不到別的聲響，只有纜繩被拉動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

  「嘭！」

  很快兩個半人影被拉了上來倒在地窟旁邊。

  其中只有一人還算完好無缺，至於帶頭下去的於泓一隻手臂已然不知所終。

  另一個就更慘了，整個人自腰部以下連帶著一隻手臂都不見蹤跡，被拉上來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不行了。

  「吼！」

  來不及多想，就聽一聲怒吼於地窟中響起，與遠處的吼聲相回相應。

  幾道人影自被殭屍開闊出的那天路上奔出，一個趔趄撲倒在程清軍旁：「首領！絮城……絮城哪邊，有好多殭屍衝過來！」

  不過迎接他的，卻是程清軍的一個白眼：「蠢貨！我已經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