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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4:39:09 作者: 振露
    「媽媽,怎麼了?」

    李珩好奇地問她。

    謝夫人穿著睡裙,並不進屋,也沒有在給他送完牛奶之後就離開,而是站在門口,微微發愣的樣子。

    「媽媽有點事想找你。」

    謝夫人回過神,進屋的同時,順手鎖上了門。

    她等李珩把牛奶喝完,杯子也放回桌子上之後才緩緩開口。

    「……小乖,你是不是喜歡阿篤啊?」

    李珩沒想到她會問自己感情相關的問題,還會問得這麼直白。

    他下意識想否認,但謝夫人開口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咳得通紅的臉,隱隱發燙的耳尖,還有那種不自然的神色,都已經出賣了他。

    謝夫人心道果然如此,默默發出一聲嘆息。

    「你不要緊張。」她說,「媽媽過來說你不應該,告訴你這是錯誤,或者說是訓斥你的。」

    「我只是想和你坐下來,像朋友那樣聊一聊天。」

    她還沒有和小兒子真正聊過和感情相關的問題。

    「媽媽……我表現得很明顯嗎?」李珩往她旁邊坐了坐,很小聲地問他,心裡有點不安。

    ——謝夫人看出來了,那謝篤之呢?他是單純沒有意識到,還是說發現了,但裝作不知道,想讓他自己灰心?

    「不是很明顯。」

    謝夫人想了想,解釋,「是我以前喜歡你爸爸的時候,看你爸爸的眼神,就像你看阿篤那樣。」

    李珩莫名鬆了口氣。

    ——那謝篤之肯定還不知道。

    他這樣想,又問:「媽媽,你是在擔心阿篤嗎?」

    擔心謝篤之知道了之後會感到為難,夾在親情和理智之間,擔心太過直白的拒絕會傷害他,所以乾脆裝作不知道,或者委屈求全。

    謝夫人笑了一下。

    「寶寶,我不是在擔心阿篤,我是在擔心你啊。」

    接著,她開口解釋道:「媽媽的意思不是說,不關心阿篤,而是阿篤比你要更成熟,擁有的經驗也更多,能分得清感情和感情的不同。」

    「我相信你肯定能追求到阿篤,他本來對你就很心軟,非常喜歡你。」

    謝夫人所說的喜歡,其實更接近哥哥對弟弟的那種寵愛。

    可這樣的喜歡未必就不能成為「愛情」萌發的土壤,她見過的很多情侶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是很單純的兄妹,或者說姐弟。

    「可是你得清楚,像我和你爸爸這樣年少相識,在結婚多年之後依然深愛彼此的例子,只是少數。」

    謝夫人牽起他的手,「愛情確實是很好的東西,但是消耗得往往也非常快,需要不斷地填充燃料……或者說養分。」

    這些燃料有時是兩個人在一起時的細節,有時是共同的話題或愛好,也可能是一份出其不意的禮物,或者誠懇真摯的話語……

    如果沒有燃料的話,那麼相愛就是一種燃燒自己的行為,等自己也被消耗乾淨,愛也差不多就枯萎了。

    只留下密密麻麻,糾葛複雜,難以理清的根系。

    「很多貌合神離,甚至老死不相往來——比如你洛姨和她的前夫,再比如白軟的母親和他的父親,在開始的時候,也曾經相愛過。」

    有家庭和血緣約束的男女關係都是如此,更何況是兩名男性?

    「……你們要是在一起,說不定會遇到很多坎坷,甚至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謝夫人輕嘆,「阿篤的性格很了解,不管什麼事,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我和你爸爸時一直覺得,他是我們家名字和性格最符合的那個。」

    篤者,固也,不移轉也。

    假如兩個孩子將來真的走到一起,以他的性格,謝夫人會非常安心。

    所以,她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說,比起擔心阿篤,她更擔心的是她的小乖。

    「可是你呢?」

    她問李珩,「你因為他像英雄一樣出現在你面前,因為吊橋效應產生了愛慕;還是一開始就沒有分清你對他的感情,把依賴和崇拜當成喜歡?」

    她最放心,同時也最不放心的小兒子,到底是因為這些才產生了隱約而朦朧的好感,萌生想和誰一起的想法,還是真的懂了?

    「你不要急著回答媽媽。」

    謝夫人停頓了一下,「媽媽不是懷疑你,也不是想讓你懷疑自己……只是想和你說我的擔心。」

    她很擔心。

    擔心以後他見過更多的感情,意識到他對謝篤之的喜歡和愛/欲無關,而是稍微複雜了一點的親情,會感到愧疚,繼而被愧疚束縛,認為自己對謝篤之有責任,而他應該擔起這份責任。

    這樣一來,她的哪個孩子都不會幸福。

    「我知道的,媽媽。」李珩輕聲回答她,「你擔心我可能會不幸福,為今天這份喜歡感到後悔。」

    而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販售的。

    「可是我能分清楚,我也不會後悔。」

    他安靜且堅定地看著謝夫人,「我對阿篤哥的喜歡不是對二哥,大哥的那種喜歡,也不是因為憧憬或者敬重,更和他救了我沒關係。」

    昨天發生的事情最多只能算一個引子,或者契機,讓他意識到原來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種下了一片種子,並且,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已經萌發得如此蔥鬱。

    「我對他……」

    李珩聲音越說越小,直至細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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