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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4:39:09 作者: 振露
    他不接受, 或許是因為他實際上並不需要所謂的「依仗的資本」, 在家族的蔭庇下韜光養晦,直至羽翼漸豐。他自己本身就是蒼鷹一樣的存在。

    然而李珩沒有辦法做到不在意, 尤其是白天不小心聽到洛女士的那些話, 知道她對青年的看法之後。

    不論有沒有做過那個夢,在夢裡作為白軟的對比參照,受到過很多議論甚至偏見,在各種場合遭到漠視和嘲弄, 在了解到家人之外的存在對謝篤之的看法後, 他認為自己都會站在這裡。

    假如因為一個人本身足夠淡漠, 可以做到對周圍非議的無視,就對他身上發生的一切習以為常,也學會平常對待——

    那樣的話, 那個人不就是太過可憐了嗎?

    他雖然也被關心著, 但那樣的關心, 本質上也還是一種忽視。

    當事人的想法如何,李珩現在不想在乎, 他現在只想稍微不那麼禮貌地, 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 用實際行動去表明「在意」。

    「我清楚的。」少年深深吸了口氣,大聲說道,「但是我過來敲門,不是因為我想勸你改變決定,一定要讓你接受爸爸媽媽分給你的東西,而是因為我有話想和你說。」

    他不覺得自己能說服謝篤之,也不是為了說服謝篤之,才站在門外面組織了那麼長時間的語言。

    謝篤之微微錯愕。

    「不管是股份的事情,還是白天的事情——哪怕你應該沒有聽見洛姨說的話,只聽見了媽媽的,我都想和你說。」

    「我並不在意她的想法。」謝篤之說,表情很平靜,「對我而言,你們態度就已經足夠了。」

    甚至在更久之前,他連所謂家人的態度也不需要,還因此被懷疑過是否存在某種人格缺陷,被明里暗裡試探過很多次,更有人藉此攻訐他。

    可是他並非不能體會,只是在了解後給出了拒絕,將其劃分到了不需要的事物里。

    他人的看法或意見,就在不需要這個分類里。

    謝篤之的關心——或者說是在意,有限到了一個非常狹隘的地步,還沒那麼大的空間能把無關緊要的愛恨也裝進去。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來找你啊。」

    李珩的語氣也跟著嚴肅起來,嘴巴抿著,有點生氣。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生氣了,「三哥,你不能因為你自己足夠厲害,就假定其他人,比如媽媽,比如我,就對這些也能做到漠不關心。」

    「......」

    青年花了一點時間,才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應該接受爸爸的贈予,這樣一來,不管其他人實際看法如何,最起碼錶面上,他們沒有再非議我們家的理由。」他這樣做出判斷,「我明白了。」

    李珩:......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對方這個說法有點怪怪的,可有沒辦法否認它的正確性。

    謝篤之好像偷換了他的概念,又好像沒有。

    「三哥,你先不要開口說話。」少年板起臉,「先聽我講完。」

    他決定先不管謝篤之說什麼,先把自己想表達的,完整地表達出來,「我小時候看過一個叫動物世界的欄目,上面有說到過非洲生活著犀牛,還有和犀牛居住在一起的犀牛鳥。」

    謝篤之知道這個,犀牛和犀牛鳥是一組非常典型的共生案例,而這種案例也往往存在於商業關係中。

    青年沒有貿然開口打斷,而是安靜地聽他說了下去。

    聆聽的過程,也是他思考,從少年的話語中拼湊條件的過程。

    「犀牛附近經常會有成群的蚊蟲,儘管犀牛本身足夠強壯,不會在意,但犀牛鳥卻會很關心犀牛的情況,為犀牛驅趕蚊蟲,讓犀牛免受騷擾。」

    說到這裡,他卡殼了一下,有點不太確定自己的印象到底有沒有出錯。

    但謝篤之誤會了他的意思。

    青年見他沒有繼續開口,以為他已經把想對自己說的話說完了。

    「犀牛和犀鳥是共生關係。」他認為這個比喻不太恰當,「犀牛皮膚上的褶皺很多,褶皺處很容易被蚊蟲寄生或吸血,通過淤泥等手段防禦,收效往往不大。」

    「但對犀牛鳥而言,犀牛皮膚上的褶皺是覓食天堂,所以它們往往成群結隊在犀牛背上停留,啄食那些蚊蟲,以填飽自己的肚子,而犀牛也從這樣的行為中獲益,默許其存在。」

    所以,共生關係的本質是利益關係。

    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利益存在的。

    「......我只是這麼比方,沒有讓你一定要關注他們現實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

    惱火之餘,李珩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委屈,「而且我剛剛還沒有說完。」

    謝篤之抿了下唇,有點後悔。

    「抱歉,我剛剛不是故意打斷你的。」

    他這樣說,眸子半垂下去,掩掉那抹不易覺察的尷尬。

    青年重新回歸沉默,沒再開口。

    李珩那點惱意來得快,消散得更快,他覺得這本來也只是他一廂情願的事,自己沒有立場和謝篤之生氣。

    然而,冷靜下來之後,他發現自己反而不知道怎麼說了。

    空氣安靜得有點尷尬,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車上似的,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說什麼,謝篤之表現得也和現在相同。

    可是現在他們不再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種互相不認識,帶著謹慎——甚至是幾分提防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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