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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4:39:09 作者: 振露
只是兩個人默契地沒有提。
作為兩個人在場聊天的陪襯——最起碼少年自己這樣認為, 他不太能融入這種氣氛裡面。
儘管談話幾乎都是圍繞著他展開的。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他以前看電視, 劇情發展到主人公一家逢年過節走親戚, 兩家人多年未見,偏偏過來和寒暄的時候孩子又在。
於是話題就有意無意被限制在了某個範圍里。
聊著聊著, 就容易說起來孩子以前怎麼樣怎麼樣——
他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應就當時電視上的那個孩子有點像。
不好意思, 尷尬,還有點「原來我小時候是這樣的」、「我做過這種事」的感慨和驚奇。
實在是複雜得很。
不過他也不討厭洛知這個以前的鄰居哥哥就是了。
洛知出國後一直在學音樂,現在已經在很有名的小提琴家,常年被樂理薰陶, 他身上有種相當安定的氣質, 給人類似玉石的溫潤印象, 彬彬有禮,既沒有過分親切,也沒有因為多年未見而客套生疏。
——簡直是再模板不過的鄰家哥哥。
謝夫人感慨他這些年性格沒怎麼變, 還是和小時候那樣。
「要是小思有你一半體貼就好了。」她想到二兒子, 沒人忍住感慨, 「我也少操點心。」
「小思比我優秀。」洛知微微一笑,「我在國外也經常聽人談起他, 說他有很高的藝術天分, 心思細膩, 有宛如神一般的直覺。」
說到這裡,青年抿了下唇,「說起來,他得獎的那副畫,不就是畫的白姨您嗎?」
謝思之一舉奪得國際大獎,從此名聲鵲起的那幅畫,以《母親》為題。
畫上的謝夫人坐在窗前,身後隱約露出半面凝聚了時光的照片,斜側的柜子里則對著快要溢的信件和針線。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花園裡薔薇盛開,處處都有春情,似乎只是在單純享受這樣的閒暇。
可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眼睛裡倒映的是另一副,有孩子在草地上嬉戲的畫面。
那幅畫現在就掛在謝夫人的臥室床頭,被鄭重地用特質相框框著,外面的玻璃每天都要擦上好幾遍。
謝夫人被他誇得不好意思,「他哪裡能叫心思細膩,就那個畫技,能有點名氣還得感謝你們這些內行給他面子,願意吹捧他。」
洛知搖搖頭,笑容裡帶了點無奈:「只是您總是和他待在一起,才沒有這麼覺得。」
「他應該只是在您面前才表現得幼稚一點才對,」
謝夫人作出要搓雞皮疙瘩的樣子,「這話可別讓他聽見,不然家裡又要開染坊了。」
單憑兩個人的談話內容來判斷,李珩覺得他二哥肯定和洛知關係很好,至少以前也應該是很親密的的朋友。
不然沒辦法解釋他小時候的這個鄰居哥哥為什麼這麼了解謝思之,還說了那麼多好話。
他們這麼一寒暄,就寒暄了好幾個小時。
下午四點多的,洛知提出自己有事要先離開,而且行李還放在房子裡沒有收拾,被謝夫人堅定地挽留了下來。
「來都來了,肯定要住幾天再走。」她邊說邊喊珍姨晚上多燒幾道菜,「剛好明天阿玲回來,我們還能一起過去接她。」
「我記得你以前就喜歡珍姨燉的豆腐鯽魚湯,剛好小乖也喜歡,我讓她多煮幾條魚。」
「確實很久沒有喝過珍姨的煲的湯了。」洛知含笑點頭,也沒有和她多客套,「那我再跟您繼續說媽媽那次去巴伐洛亞發生的事……」
——顯然,謝夫人讓青年留下,無疑是個賓主盡歡的決定。
只是抱著裝有黑色柴犬的紙箱,慢吞吞往樓上挪的時候,少年總有種自己受到了無妄之災的感覺。
洛知以前喜歡喝湯,那就讓珍姨煮好啦,為什麼謝夫人一定要把他也拉上呢?
就算只是很普通的魚湯,不會往裡面加什麼據說有滋補效果的枸杞、人參之類的東西。
他也還是不太想接受。
但在糾結怎麼才能晚上不被盯著喝湯的問題之前——他得先找個房間把狗暫時安置好,且不能讓小吱發現。
小吱以前在小區里被流浪狗欺負過,也練就了一身打架的本事。
這條柴犬太小了,在暹羅面前沒有任何自保能力,只有被欺負的份。
在三樓右手邊的最後一間屋子安置好狗,又和福伯打過招呼,他才重新下樓。
再過一會,家裡的的其他人差不多也要下班回來了,他在自己的房間其實也待不了多久。
只是剛到二樓的樓梯拐角,李珩就聽見了樓下異常高亢的驚叫聲。
聲音來自謝思之。
他可能是畫累了或者餓了出來覓食的。
「你怎麼在我家?!」
「退,退,退,快走,這裡不歡迎你。」
……聽上去,他二哥和鄰居哥哥的關係,好像沒有他以為得那麼好。
甚至可以用差來形容。
少年腳步頓了頓,有點好奇是怎麼回事,又本能不太想卷進下面的麻煩里。
——有一點洛知其實沒太說錯,謝思之在家人面前總是很幼稚,不太能看出來是個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的大畫家。
現在下去,他肯定又要被二哥拉著站隊。
但最後,好奇心還是壓過了畏縮的心思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