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不訴離殤

  此番去不周山，我受的傷最重，一直在百花樓療養了一個周我才回到了棺材鋪！野駱駝小白很喜歡玘玉的後花園，阿蠻索性讓它在百花樓生活，玘玉也單獨找人來照顧它。

  趙十一在百花樓只呆了一天的時間，然後便回到了棺材鋪，至此再也沒有他的消息。無心同樣受了重傷，和我同時回了棺材鋪。

  回到棺材鋪時，石明聖涵和陳銀鳳早早便做好了一大桌美味的佳肴。程天師原本在京城陪著馮教授，聽到我們回來後，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還拿出他私藏的好酒，給我們接風洗塵。入席之後，我並沒有看到趙十一，這才問道：「陳組長，賤十一呢？」

  陳銀鳳無奈苦笑，說：「趙十一回來之後，親手給馬三娘做了靈位，然後說他要去一趟棺材山！說那裡是馬三娘的家，他要把她帶回家！他讓我告訴你們，讓你們別擔心他，他很快就回來！」

  「好。」我點點頭，然後招呼眾人開席。氣氛很壓抑，沒有人開口說話。我見氣氛不對勁，主動找話題，「對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龍十三！他本是守護不周山的燭龍，因為不滿上古家族的控制，所以隨我們來到了凡間。以後，他便是我們的家人。」

  龍十三很機靈，看我介紹完以後，趕緊朝眾人抱拳道：「這次多虧恩人解除了我身上的封印，不然的話，我還會永遠留在不周山，繼續替上古家族斬殺修道之人。我現在迷途知返，難得你們肯收留我。以後只要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刀山火海，我絕不推辭！」

  龍十三初來凡間，不擅長表達，感謝言語，也就是那幾句。但這次也要多虧他冒死回來救我和趙十一，不然的話，我二人肯定無法離開不周山。

  程天師接過話道：「龍兄弟，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你不用稱呼我們為恩人。從此以後，大家患難與共，生死不離！今日老夫代表棺材鋪所有成員，歡迎龍兄弟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這杯酒，我們幹了！」

  聽說要喝酒，龍十三尷尬的抓了抓後腦勺，一臉為難的說道：「各位，不是我龍十三不喝酒，只是我擔心我喝了這杯酒，會毀掉你們棺材鋪。我乃山精水怪，喝醉了酒會現成原形。我只能以茶代酒，還望你們理解！」

  「無礙，龍兄弟言重了。那你便以茶代酒，我們一家人不用太隨意。幹了！」程天師話音一落，一口喝下了杯中的烈酒。

  之後我逐一向龍十三介紹棺材鋪的成員，大家互相認識以後，很快便熟絡了。程天師像個好奇寶寶，一直在問不周山的事情。

  聽完之後，後悔的直拍大腿，「早知道不周山如此神奇，老夫說什麼也該留下來，親眼看看不周山。就算老夫死了，也不會留任何遺憾。」

  這老傢伙也是謹慎之人，這次卻不小心提到了「死」字。這個字很敏感，氣氛瞬間沉默下來。

  為了緩和氣氛，我只能面對馬三娘犧牲的事情，「各位，這次我們去祁連山，總體算是很成功。不但找到了不周山，還拿到了命輪，更是揭穿了上古家族的騙局。唯一的遺憾，便是馬三娘永遠離開了我們。馬三娘的犧牲，我們每個人心裡都很難受。」

  「為了不周山的事情，不光是馬三娘，就連梅老二也離開了我們。但我們不能因此放棄，更不能妥協。這一切都是因為改命師那該死的命輪，操控了我們修道之人的五弊三缺。所以，我們更要團結一致，殺上九重天，親手毀掉操控我們修道之人的命輪，徹底還修道之人一個公平。我們不會讓他們白白犧牲，這一杯酒，我們敬犧牲的兄弟姐們！」

  「好！」

  我的話鼓舞了眾人，皆是提酒一口乾。對於馬三娘的犧牲，我們全都故意壓在心裡，不願意提及此事。此時說出來以後，心裡反倒是舒服了不少。

  之後大家也都敞開心扉，邊喝邊聊。就連無心，也是醉的不省人事。之後我才問陳銀鳳，「陳組長，最近可有新的任務？」

  陳銀鳳喝的迷迷糊糊，醉醺醺的說道：「你們離開後，黔城附近也發生了一些靈異事件。但都是一些小事情，百花樓的弟子圓滿解決。不過……我好像遇到鬼了，嘿嘿……我經常看到梅二哥，他好像沒有離開我，一直在陪著我……」

  我聽到陳銀鳳這番話，只感覺心裡莫名發酸。我了解她的性格為人，平日裡向來謹慎。可現在她說的這些話，外人看起來，還以為她精神失常，風言風語。

  可只有我們知道，她是多麼思念梅老二！

  我擔心她喝醉之後更難受，便讓阿蠻送她回屋去休息。程天師酒量好，人還是清醒的狀態，我找他聊了幾句，「程天師，你和馮教授怎麼樣了？」

  「嘿嘿。」程天師嘿嘿一笑，老臉竟然出現了害羞之色，笑眯眯的說道：「師父，實不相瞞，老夫這幾日一直陪著馮教授。和馮教授在一起的這幾天，老夫感覺遇到了知己。我們無話不談，無話不說，天南地北，天文地理，興趣相投！馮教授的孩子也停喜歡老夫，只不過都這把年紀了，說起來也是害羞的事情。」

  我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開著玩笑道：「老傢伙，棺材鋪除了趙十一之外，你那不要臉的精神可謂是無人能及。以前看到大妹子就喜歡衝上去，現在怎麼倒是害怕了？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呢！」

  「嘿嘿。」程天師笑的很傻，也很幸福，說：「師父，您老人家有所不知，這可能是遇到真愛了吧。當你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時，你會不自覺變的很認真。不過，老夫一心想跟隨師父成就一番事業，所以兒女私情老夫早已放下。哪怕是有緣無分，老夫也接受這個現實。」

  「程天師！」我雙眼直視著程天師，正色道：「等趙十一回來之後，你便去京城吧。我會讓人安排你進入考古隊，你的神通和本事，會幫助考古隊發揮巨大的作用。我們修道之人命苦，先前是為了蒼生。現在我們應該提升自己的境界，這一次你要為了國家。不管你去哪兒，你都要記住師父的教導。切莫做傷天害理之事，行正道，做善事，方才是我們修道之人的初衷！」

  我之所以對程天師說這番話，是因為他留下來的作用不大。他的道行太淺，繼續留在棺材鋪，恐怕難逃一死。若是讓他進入考古隊，或許他能善終。

  「師父，你放心吧，老夫早已不是之前的程天師。跟著你以後，老夫不再作惡。哎，不對……」程天師說著突然意識到了我的弦外之音，眉頭一皺，一臉認真的看著我，「師父，您這是要趕走老夫嗎？」

  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笑道：「程天師，你我師徒一場，說心裡話，我不想你走師父的老路。你年紀不小了，該為自己考慮了！我們這群人，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可到頭來，還不是不得善終。我希望……你能理解師父的良苦用心。」

  程天師笑容僵硬的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酒，說：「師父，你還是不了解老夫。沒錯，老夫的確想和馮教授在一起。可師父大業未成，老夫若是離去的話，就算別人不說，老夫心裡也會背上不忠不義的罵名。老夫命賤，能活到今天，乃是老天爺眷顧。遇到師父以及棺材鋪的兄弟姐妹，更是老天爺恩賜。老夫沒有家，棺材鋪便是老夫的家，你們便是老夫的親人。」

  「家人有難？老夫又如何能離你們而去。老夫自知道行低淺，還斷了一條手臂，無法助師父完成大業。但老夫心有薔薇，不懼生死，只願跟著師父、陪著家人，同生共死。師父無須勸老夫，老夫也知道師父想讓我活下去。可老夫做不到，此事也不用再提，老夫絕不離開師父和家人。師父，老夫可能喝多了，不勝酒力，得回屋去休息了！」

  說完這句話，程天師起身離開了大廳，徑直回到了棺材鋪。我看到這一幕，心裡又感動又擔心。程天師留下來，對他真的是好事嗎？

  世間之事，皆有操控之法。唯獨人心，最難操控！

  我和龍十三把喝醉的人送回房間休息，小獒犬十二已經被趙十一帶回了棺材山，聽不到它的叫聲，多少還有些不習慣。

  入睡之前，我去了後院的靈堂。門外的枇杷樹越來越大，這個季節好像快要開始結果實了。恐怕要不了多長的時間，枇杷樹便會高過靈堂。

  我撿起地上的落葉扔進了垃圾桶，獨自一人進入了靈堂。靈堂內點著蠟燭和清香，香菸繚繞，屋內乾淨的不見一絲灰塵！

  靈台之上，擺放著一塊塊整齊的靈位。他們都是為棺材鋪犧牲的兄弟姐妹，好像每一次回來，靈位的數量都要增加。

  我點燃三炷香，拜了三拜，把三炷香插入香爐之後，帶著微笑對他們說道：「兄弟們，小魚兒想你們了！我很累，可我不敢停下腳步。也希望你們在天有靈，能夠保佑我們。等大業成功之時，我定來找你們痛飲，不訴離殤，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