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老式懷表

  阿飛雖然執意不想離開十方棺材鋪，可又不能違抗師命。雖然少年老成，但也只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委屈的淚水，一直流個不停！這一刻，他心裡是多麼的絕望和無助！

  我知道走陰人大多都是孤兒，或者是棄嬰。機緣巧合下遇到了走陰人，這才把他們帶回家，然後傳授他們衣缽！

  對於阿飛而言，老掌柜的身份不止是他的師父，還有一重養父養母的身份！要他拋下自己年老的師父，他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我不忍心將他們師徒二人分開，主動表態道：「老掌柜，我現在沒有時間帶阿飛走。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辦，但你記住一點，我駱小魚向來一言九鼎。只要你們師徒二人有需要，隨時來黔城天橋找我。」

  我並沒有將陰陽鬼市的事情告訴他們，對於修道之人而已，陰陽鬼市並不是秘密。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機。我一直故意壓在心裡，是想等著走陰人新老兩派的矛盾解決以後，再給他們提供容身之地。

  那陰陽鬼市是陰陽兩界最大的交易場所，只不過不對普通人開放。走陰人身懷絕學，去了陰陽鬼市，他們照樣可以開鋪子干老本行！

  老掌柜見我把話說到這份上，也不在堅持，只是嘆了口氣，一臉失落。而最高興的人莫過於阿飛，起身抹乾淨了眼淚，沖我道了一句謝謝，然後又跑去了後院！

  老掌柜很快恢復了情緒，賠禮道：「老朽剛才太激動，還望你們不要見怪。想必二位趕了一宿的路，又累又餓吧？老朽已經讓阿飛去弄一些吃的，二位吃過早些去歇息吧！老朽這把老骨頭熬不得夜，先去睡了！」

  老掌柜說完沖我們抱拳，然後轉身進入了廂房。他走後沒多久，阿飛便把飯菜給端了上來。飯菜很簡單，並非是大魚大肉，只是一些清淡的素菜和小米粥，不見半點葷腥！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我其實並沒有胃口，只是覺得很困。程天師一邊吃東西，一邊開著玩笑道：「這不是晚餐，而是早餐加晚餐。老夫做夢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夠坐在十方棺材鋪里吃東西。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必定成為佳話！」

  我沒搭理程天師，而是看著一旁沒動筷子的阿飛。趁著這個功夫，我試探著問他關於棺材山的事情，「阿飛，我聽說現在走陰人都去了棺材山，你師父怎麼沒去？」

  「我也不知道！」阿飛茫然的搖了搖頭，說：「棺材山的前輩的確來找過師父，但師父避而不見。我也問過師父原因，可師父就是不告訴我，只是成天唉聲嘆氣。而且我發現自打棺材山的前輩來找師父以後，師父整日心事重重，晚上更是睡不著，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寧的狀態！」

  「可能是你師父不想參與新老兩派的糾紛吧！你師父很疼你，好好留在他身邊照顧他。要是以後你無處可去，只管來找我！」

  「嗯！」阿飛禮貌的點點頭，沒有說話。隨便吃了幾口填飽肚子後，天也快亮了。我沒打算休息，準備繼續趕路。

  阿飛收拾好碗筷，然後去開門營業。誰知門一打開，竟然在房門邊上發現了一塊老式的懷表。懷表看著有不少的年頭，就這麼掛在牆壁上。

  阿飛發現此物後，立馬去叫老掌柜。老掌柜看到牆壁上掛著的老式懷表，臉色刷一下就變了，我甚至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懼，好像這懷表是災星一般。

  老掌柜取下懷表，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間，整個過程一聲不吭。我們三人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片刻過後，老掌柜重新走出了房間，表情很平靜，臉上掛著笑容。

  我好奇的問道：「老掌柜，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老掌柜笑著搖頭，說：「這是我們十方棺材鋪的暗號，有人送來懷表，說明有人需要我們做棺材！懷表掛在大門左側，男左女右，出事之人為男性。應該是死後纏著家人，鬧得家宅不安寧。懷表指針正好指著三點方向，一般人看不懂其中的門道。說明出事之人住在西北方向，只要順著西北方向前進，便能找到出事的人家！」

  老掌柜說完之後，看向了阿飛，「阿飛，自從你跟著為師以來，還從來沒有單獨面對過這樣的事情。你既然想守著十方棺材鋪，那這次你替為師去解決此事。只不過，千萬要小心。遇事不能慌亂，調查清楚事情緣由後，你心中應該有解決之法。」

  「好的，師父，徒兒這就去準備！」阿飛說完便去收拾東西，巧的是，棺材山也在西北方向，正好我們便可以和阿飛結伴前行。

  他年紀尚輕，欠缺經驗。如果真遇到了什麼凶事，我們也可以出手相助。我把我心中的想法說給老掌柜聽以後，老掌柜當即抱拳感謝：「如此甚好，那就有勞二位！」

  「老掌柜客氣了！」我抱拳回禮，等了幾分鐘後，阿飛才收拾好了東西。臨走之時，老掌柜叫住了阿飛，並且交給他一個包袱，叮囑道：「阿飛，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你便將為師給你的東西打開，說不定能救你一命。你要記住為師的話，不管去到什麼地方，一定要行正義之事。我們十方棺材鋪的夥計，不為求財，只為積德行善。從此刻開始，你便是十方棺材鋪真正的賒棺匠！好好照顧自己，去吧！」

  「嗯！」阿飛重重點點頭，拍著胸口道：「師父莫擔心，徒兒去去就回來。順帶給師父捎點黔城羊肉回來，徒兒知道師父一直惦記著這個！」

  「還孩子，去吧！」老掌柜笑著揮了揮手，然後我們三人才離開了十方棺材鋪。離開之後，我們便順著西北的方向出發。

  按照老掌柜的交代，只要我們順著西北方向走，就能找到出事的人家戶。這乃是茫茫十萬大山，一般人根本不會住在大山深處。由此判斷，出事之人，很可能是湘西走陰人！

  阿飛是第一次出來執行任務，心裡又激動又緊張。我不知道他們賒棺匠的手段，但老掌柜放心阿飛一人出來，說明他相信阿飛的本事。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程天師忽然嘀咕道：「師父，老夫總覺得老掌柜有些不對勁！」

  「哦？此話怎講？」

  「老夫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他最後對阿飛說的那番話，好像是死者在交代後事一樣。」

  程天師這麼一說，我心裡也產生了同樣的想法。仔細回想，發現還真是那麼一回事。老掌柜對阿飛說的那番話很奇怪，感覺更像是交代後事。

  可我們也不知道賒棺匠的行事風格，也無法判斷我們是否多慮了。我看向茫然的阿飛，問道：「阿飛，你師父他們去做事時，是不是也會收到一塊懷表？」

  「這一點我不是很清楚！」阿飛搖頭道：「在我幾歲的時候，十方棺材鋪的師兄便和師伯一起離開了。從那以後，師父很少接活，專心教我賒棺匠的本事。不過，師父手上也有一塊相同的懷表。我經常看到他對著懷表發呆，或許是在回憶以前十方棺材鋪的事情吧。」

  「看來是我們多慮了！」程天師笑道：「這或許是賒棺匠的聯繫方式，阿飛現在是他唯一的徒弟。老掌柜是想培養阿飛，老掌柜應該是想通了，想讓阿飛繼續守著十方棺材鋪！對了，阿飛，老夫見你們供奉的是一口青銅棺材，那青銅棺材可有奇特之處？是不是老古董？」

  程天師說到老古董這三個字時，雙眼不自覺冒光。我清楚這老傢伙心裡的小九九，無寶不到。

  阿飛不知道程天師的為人，如實說道：「那青銅棺材是我們賒棺匠祖師爺傳下來的信物，據說裡面是一顆青銅棺材釘！誰要是擁有此物，那便是賒棺匠和抬棺匠兩派的掌舵人！而且走陰一脈要是想選舉出新的首領，也需要十方棺材鋪掌舵人投票。除了十方棺材鋪之外，還要趕屍匠的掌舵人，以及死屍客棧的掌柜進行投票。如果三人中有兩人不同意，那就會重新選舉新的首領！」

  「至於是不是老古董，我不知道。我也沒見過裡面的棺材釘，我只知道我師父和師伯的矛盾，好像也是因為那口青銅棺材。師伯一直想成為十方棺材鋪的掌柜，可師父說他野心勃勃，做事心狠手辣，不願意交給他。後來他們因為這個原因鬧翻，師伯帶著師兄們離開了十方棺材鋪，據說成為了新派走陰人的首領！」

  聽完阿飛的話，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話。這世上沒有淨土，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江湖。江湖不分大小，同樣是爾虞我詐，人心險惡。

  外面的世界如此，走陰人的江湖同樣如此，誰也避免不了！我們邊走邊聊天，可走到中午以後，我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按照我們的腳程，現在應該離棺材山越來越近。可現在的情況卻完全相反，我們反倒是離棺材山越來越遠。程天師這時也看出了問題，猛的一拍腦門，哭笑不得的說道：「師父，壞了，我們走錯方向了！我們走的是另外一條道，如果是走老路的話，得順著西北方向走。可我們走的是另外一條道，得從正北方向走。這個方向也能到棺材山，只不過要多走一半的路程！」

  我聞言欲哭無淚，可現在沒辦法了，只能繼續往前走。而就在我們說話之時，阿飛忽然小聲問我：「駱大哥，送懷表是等於送終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