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送魂天燈

  趕屍客棧和死屍客棧雖然名字差不多，但性質上還是有一定的區別。死屍客棧主要是為走陰人提供方便，而趕屍客棧主要是為趕屍匠和走夜路的奇人異士提供方便。

  像這樣的客棧，其實早些年就開始沒落了。至今沒有徹底消失，也只是因為一些人在苦苦支撐的緣故！他們生下來吃的便是這碗飯，不願意這個行當就此滅絕，也無法適應外界的生活，只能一代代傳承堅守著。

  趕屍客棧的造型風格很有特色，房屋以長方形為主體，牆壁則是刷了黑漆的木板。房頂向中間微微拱起，然後兩側向屋檐傾斜，這是為了方便房頂排水設計！

  仔細一看的話，你會發現趕屍客棧的獨特修建風格像是棺材的造型！這也正是趕屍客棧的特點，不僅要給活人提供方便，同時還有收留死人過夜！

  而趕屍客棧的大門口是永遠開著的，絕不會關門。大門下也不會設立門檻，因為冤魂或者屍體無法跨過門檻。大門上方還掛著一對白燈籠，只要一入夜，趕屍客棧的掌柜便會點上白燈籠！

  在走陰人的眼中，白燈籠既是引魂燈，也是迎客燈！

  我們到趕屍客棧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丑時了！穿過眼前這片林子，一條青石板小道直通趕屍客棧的大門。趕屍客棧門前的院子很大，院門前便能看到趕屍客棧的招牌。

  順著青石板小道往裡走，兩側是草坪，中間還有放天燈的地方。這趕屍客棧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歷史了，看著便給人一種歷史的滄桑感。

  草鬼婆走在最前面，走到離大門還有兩三米的地方便停了下來，扯著嗓子大聲喊道：「草鬼寨的苗人路過此地，想借貴寶地借宿一晚，不知掌柜可否方便？」

  這是趕屍客棧的規矩，不能貿然進入，必須自報家門，然後等掌柜發話。貿然闖進去，則是被視為無理。這是他們的忌諱，也是他們打交道的方式。

  草鬼婆話音剛落，屋外忽然響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天寒地凍，夜路難走，來者便是客！小店早已備好酒菜，諸位請便！」

  「謝掌柜收留！」草鬼婆抱拳感謝，隨即帶著我們進入趕屍客棧。

  我們混在隊伍的最中間，進入趕屍客棧後！我發現趕屍客棧的擺設和棺材山的死屍客棧差不多，屋內點著油燈，光線略微有些昏暗。

  進門左側便是櫃檯，只見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掌柜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而客棧面積不小，裡面擺滿了不少八仙桌，足足可以容納六七十個人左右！

  死屍客棧後院是過夜的地方，有一間屋子專門給趕屍匠用來擺放屍體。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簡單的房屋，是給活人提供住宿之用！

  可我們沒有想到的是，我們在趕屍客棧內竟然遇到了另一撥苗人。他們的穿著都差不多，都是穿著相差無幾的苗服。

  唯一的區別，便是他們沒有佩戴銀飾。還有最明顯的一點，他們帽子上也沒有用任何銀飾進行裝飾，而是插了一根長長的動物羽毛。

  他們的人數大概在三十人左右，幾乎全是男子。為首的人則是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上面同樣刺繡著苗人的圖騰。

  這人看起來年紀大概在四十歲左右，相對比較年輕。皮膚有些蒼白，五官也很普通，但眼神十分銳利。從我們進門開始，他的眼神便一直落在我們身上。

  看他的身份，想必是這撥苗人裡面的大祭司。而在他身邊，還坐著一個長相俊俏的苗族少年，年齡應該和我差不多，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這少年生的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眼神清澈，倒是給人一種書生打扮的錯覺。

  後來我才知道，這少年才是修羅寨的大祭司。而剛才那個穿著黑袍的中年人，原來是他們修羅寨的大法師。

  草鬼婆見到他們，率先打招呼：「沒想到能在死屍客棧遇到修羅寨的人，真是巧了！可我著實沒有想到，這次不光是大法師鬼閻羅來了，就連你們的大祭司麻七指也來了。看來，這苗王大會越來越有意思了！」

  修羅寨的人聞言，大法師鬼閻羅起身笑道：「你們草鬼寨也不弱嘛，連你們兩個老太婆也出面了，恐怕也是想贏的這次苗王大會的勝利吧？」

  「鬼閻羅，連你阿爹也不敢和我們這麼開玩笑。你倒不像你阿爹那般死板，可比他有意思多了！」草鬼婆並沒有動怒，反而是笑嘻嘻和鬼閻羅開著玩笑。

  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應該不錯。這也倒是符合苗人的性格，耿直沒有心機。

  「老太婆，咱們也有好些年沒見了！今日難得能在趕屍客棧碰到你們，乾脆咱就一醉方休吧。絕不提苗王大會的事情，到時候八仙過海，各憑本事！」鬼閻羅笑道。

  「好啊！我們兩姊妹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下次苗王大會還有沒有命來參加。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我們都被淘汰了，哈哈……」草鬼婆說話時，便挨著鬼閻羅那一桌坐了下來。

  而等我們全部坐下來後，趕屍客棧便人滿為患了。掌柜開始招呼夥計給我們上酒菜，並不是我們先前在草鬼寨喝的米酒，而是真正的包穀燒高度白酒。

  菜倒是很簡單，都是一些花生米或者滷牛肉的下酒菜。這些苗人之間的感情很深，而且酒量嚇人，連吃了三碗酒後，便打成了一片。划拳的划拳，聊天的聊天，場面看著好生熱鬧！

  要是不知道他們底細的人，肯定還以為他們是普通的苗人聚會。但這些人惹不起，要不是養蠱便是練邪術。招惹他們，可絕對沒有好下場。

  只不過他們現在的狀態，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即將要比試戰鬥的敵人。如果是外界的勢力，肯定沒辦法心平氣和坐下來喝酒聊天。

  這種事情，或許也只能發生在九洞十寨的苗人身上。

  他們大部分人說的是苗語，我們不敢開腔說話，也不敢主動和他們聊天，只能自己單獨坐一桌，自顧的喝著悶酒。

  等那兩個趕屍匠安置好屍體進來後，卻找不到喝酒吃菜的地方。我看他們也是一路奔波，又累又餓，而我們桌剛好坐了四個人。

  我還是不敢開口說話，只是用手招呼他們過來圓一桌。這兩兄弟坐下來後，便先說了一些感謝的話。可能是真的餓了，也沒客套，自顧的開始喝酒吃菜。

  他們說的是漢語，而且打扮又不像是苗人，應該是湘西的趕屍匠。期間他們兄弟倆一直和我們說話，但我們不敢開口，只能點頭搖頭回應他們。

  程天師好幾次差點沒忍住開口搭話了，好在我一直注意著他，不然就露餡了。這兩兄弟各自喝了一碗酒，又吃了不少的下酒菜，酒足飯飽後，竟然有起身告辭的意思。

  臨走時，其中一個趕屍匠忽然坐到我旁邊，儘量壓低著聲音說道：「小兄弟，難得你不嫌棄我們兄弟倆。老哥我提醒你一件事情，這趕屍客棧不對勁，你們最好小心點！」

  我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開口問道：「老哥，你這話啥意思？」

  趕屍匠眼神瞄向了櫃檯的地方，小聲道：「這趕屍客棧的掌柜換人了，我們和這兒的掌柜很熟悉。可從我進來開始，我發現不光是掌柜換人了，就連店裡的夥計也換了一撥人。你可能不知道，趕屍客棧的掌柜從不換人，都是家族或者師徒傳承！我也聽說了苗王大會的事情，你們最好小心點！我們本打算留下來過夜，但我們不想惹麻煩。小兄弟，你好自為之！」

  「謝謝老哥提醒！」我道謝了一句，目送他們走出了趕屍客棧。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我便聽到了他們的吆喝聲。吆喝聲越來越遠，這說明他們真的離開了趕屍客棧。

  期間我一直在暗中觀察櫃檯上的掌柜，他一直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起來很悠閒，閉目養神。但店裡的夥計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我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總感覺他們的眼神一直在偷瞄著我們，好幾次我都險些撞上了他們的眼神。

  「不對勁，怕是真的有古怪！」我心裡暗覺不妙，小聲提醒他們：「小心點，我心裡莫名覺得不踏實。你們別喝醉了，隨時保持清醒的狀態，招子放亮點！我出去方便一下！」

  說完我便走出了趕屍客棧，剛走出趕屍客棧，我便看到店裡有幾個夥計在點天燈。那天燈的面積差不多有一平方左右，顏色灰白，上面還用紅筆寫著一個「祭」字，特別顯眼！天燈呈袋子狀，袋口下方掛著一口大火盆，正逐漸升上半空！

  天燈下方還繫著鐵鏈子，那鐵鏈子不算粗，剛好連接著地上的鐵環！天燈大概升起了幾十米的高度，可能是因為天燈紙張太厚的緣故，看不到內部的情況！

  但這天燈著實有些邪門，竟然靠著火盆的力量升高了幾十米。我隔的距離很遠，看不清楚天燈的具體情況。正想繞到趕屍客棧後院去打探情況，可誰知，這時山坳處突然吹起了山風！

  那山風把天燈吹的晃來晃去，嘎吱作響。我再次回頭去看，隱約間，我好像看到天燈裡面的骨架好像綁著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