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贖罪

  聽完了林鴻的話，空念最終還是做出了離開的選擇，與林鴻簡單的道別之後，便是離開了寺廟。

  「師父，這些日子，謝謝你了。」臨走前，空念的心中還是對林鴻有著一些不舍。

  「你不用謝我，路是自己走的，旁人干涉不了。」林鴻輕輕的上前輕輕的拍了拍空念的肩，朝著空念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你要記住，無論過去，亦或是現在，你，始終都是你。」

  「嗯。」空念鄭重的向著林鴻點了點頭，隨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自己待了一年半時間的寺廟，駐足良久，空念的臉上抹過一縷釋然，最後轉身離去。

  看著空念離去的背影，林鴻的心緒有些複雜，想到一年半前空念剛來的時候，那個時候，空念的眼神當中，只剩下了對世間的絕望，但如今，當空念離開的時候，空念的眼神當中，卻是再度出現了對世間的希望。

  「絕望孕育著希望，願你能帶著希望，一直走下去。」林鴻長舒了一口氣，隨後，便是轉身走回寺廟，但就在林鴻轉身剛朝著寺廟邁出一步的時候，在林鴻的身後，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絕望孕育希望，那你的希望在哪裡？你真的打算一輩子留在這裡，你覺得，現在的你，是她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嗎？」不知何時，之前駕車離開的林驍，如今突然出現在了林鴻的身後。

  「我的希望就在這裡，世間之事已與我無關，施主，你還是請回吧。」林鴻轉身，朝著林驍微笑著開口。

  「告訴別人不要逃避，自己卻始終放不下，你不覺得可笑嗎？」林驍目光冷冷的注視著林鴻，質問著對方。

  「我不是在逃避，我只是在贖罪。」林鴻依舊是笑著開口回答著林驍。

  「贖罪？贖罪的方式就是整天拿著個木魚敲來敲去，嘴裡還嚷嚷著普度眾生嗎？一個連自己都渡不了的人，你渡得了誰？」林驍的話語十分尖銳，直戳林鴻的內心深處。

  「渡人既是渡己。」面對林驍尖銳的話語，林鴻的回答十分的平淡。

  「那你就留在這破地方，繼續渡人吧，渡到這世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活著。」林驍惡狠狠的開口，臉上已經寫滿了怒意。

  「阿彌陀佛，施主，告辭。」林鴻雙手合掌，朝著林驍恭敬的鞠了一躬，之後轉身便是回到了寺廟。

  「林鴻！」林驍咬著牙瞪著林鴻，心中有著一股強烈的怒意，自己很想衝進寺廟，一拳打醒林鴻，但自己心中卻是明白，想要林鴻「醒」，只能靠他自己。

  轟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此時陰雲密布，接著，一道璀璨的光芒劃破天際，緊隨而來的，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而在轟鳴聲過後，大雨傾盆而下，在瞬間，將整個大地打濕。

  林驍筆直的站在寺廟門前，始終沒有離去，此時，身子已經被雨水浸透。

  「施主，你留在這裡又有何用？我已不是林鴻。」林鴻撐著一把傘，走到了寺廟門前。

  林驍目光冰冷的注視著對方，對於對方的話，自己並沒有理會。「既然你不是林鴻，又何必勸我？」

  「施主，如若你只是想讓貧僧幫忙的話，貧僧答應你，會幫你。」見到林驍始終不離開，林鴻直接開口說道。

  「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想讓你幫忙，但現在，我已經不用你幫了，幫我的話，我倒是更希望，你幫幫自己。」實際上，在自己來到寺廟的時候，林驍便知道林鴻會幫自己，但是，此時的林驍真正在意的，並不是對方會不會幫自己，自己在意的，是可不可以讓林鴻「醒過來」。

  「施主，貧僧不需要幫忙。」林鴻笑著開口，回答著林驍。

  聽到林鴻的回答，林驍並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自己只是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林鴻，隨後陷入了沉默。

  見到林驍沉默，林鴻也陷入了沉默，就這樣，二人相視而站，在寺廟前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

  烏雲消散，天空放晴，雨也是停了下來，但是寺廟門前的二人，卻依舊是相視而站。

  「施主，雨停了，請回吧。」林鴻緩緩的抬頭看了一眼放晴的天空，隨後笑著開口朝著林驍說道。

  「我心中的雨還沒有停。」林驍冷冷的開口回答著林鴻。

  「施主，強人所難，何必呢？」

  「強人所難？我不過是在拯救迷途之人而已。」

  「施主說笑了，若是迷途，早已知返，何須如此？」

  「迷途之人不知自己身陷『苦海』。」

  「施主，你又豈知身陷『苦海』之人不是自己？」從始至終，林鴻的臉上都蕩漾著和善的笑容，而反觀林驍，自始至終，都一直沉著臉。

  「我的確身陷『苦海』，所以我等待著大師的解救。」林驍再一次冷冷的開口。

  「施主恕罪，此事，『貧僧』無能為力，能救施主之人，恐怕，就只有施主自己。」

  「無能為力？你們出家人不是都不說謊的嘛？你是無能為力，還是有力而不為？」

  「施主，我覺得，我們繼續僵持下去，也是無用，貧僧不是施主所識之人，若是施主有何話要轉告那人，貧僧願幫忙轉達。」林鴻一邊笑著，一邊再次朝林驍鞠了一躬。

  「好啊！那拜託大師幫我轉告他，我就在這裡等著他。」

  見到林驍執意不肯離去，林鴻也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施主，人各有命，如此執意，亦是無用。」

  「若是從前，我絕不多言一句，但你能渡他人，為何不能渡自己？」實際上，若是之前，林驍絕對不會如此逼迫林鴻，但是，當林驍看到林鴻勸說空念的時候，自己便是認定，林鴻的內心深處，實際上和空念一樣，只是在單純的逃避過去的自己。

  「施主，空念未了紅塵，但貧僧已斷紅塵。」

  「已斷紅塵？之前你和那個小和尚可不是這麼說的！」林驍瞪著林鴻，質問道。

  「與空念交談，只是貧僧有感而發，並不能代表貧僧心中的想法。」

  「你不覺得你的話前後矛盾嗎？有感而發，難道不是心中所想？」

  「施主此言差矣，有感而發，只是從林鴻的角度，但如今，貧僧已然不是林鴻。」

  「我不想跟你繼續在這裡咬文嚼字，林鴻，我問你，你來這裡的理由，是不是和那個小和尚一樣？只是為了『逃避』過去的自己？」

  「貧僧來此，只為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