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生死看淡

  我只看見大妖的雙手揚起，然後一大群堪稱恐怖的水妖便集體向我們衝過來。

  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的人根本不會了解到其中的恐怖，雖然之前已經和水妖有過多次交手，卻從未有類似現在這幫，一大片青綠色的水妖在黑暗的洞子深處咆哮著、陰冷的眼仁中凶芒洋溢，發狂似地朝著敵人發起衝擊。

  對它們而言，我們是闖入者，破壞了自己生存空間的傢伙，十惡不赦、罪該萬死。同樣的想法也出現在了我們的心中，數量如此恐怖的水妖，倘若任由他們繼續發展、壯大下去，將來必定會造成很恐怖的後果，即便只是為了這一方生靈，我們也必須抱著除惡務盡的念頭，將之斬盡殺絕。

  混戰在一瞬之間展開，拉長的戰線中不斷有著悽厲之聲爆發，無論是我、龍歸一，還是趙德楷留下來的那些打手，都在大片水妖洶湧出現的同一時間內陷入了苦戰。

  既然無法走脫，就只能咬牙硬上！

  我注意到至少有是來頭水妖如同猛虎出了牢籠，朝我們這邊跳著撲來。而在一瞬間，大妖和秦半城的身上也是黑霧翻滾，好似黑綢帶一般的氣體在他周身旋繞著，然後再度撞擊在了一起。

  混戰中有一頭水妖最先撲向了我，猛然一轉頭，張開嘴就是一聲怒吼，「啊……」這聲音刺耳，如同刀片刮過了玻璃板，讓人心中發麻。無奈，我惟有咬著牙、硬著頭皮衝上去，與為首的那頭水妖撞在一起。

  水妖所屬的領域中也有強弱之分，這就好比人類世界中的修行者，有的人厲害一些，有的人則勢力稍微欠缺一點，而且這個差距很大，譬如跳到我眼前的這頭，絕對就是水妖之中比較厲害的那一個種類。

  狹路相逢勇者勝，我挑著這個最厲害的水妖，將力量全都集中在腳下，然後跳起來，與它狠狠一撞。

  接觸的肩頭猛一震，我感覺腑臟都移了位置，水妖勢大，周身肌肉都應如鋼鐵，我畢竟是血肉之軀，硬拼占不到絲毫便宜。當水妖揮動爪子朝我抓來的那一瞬間，我後退的身子憑空又生出了許多氣勁，五指緊扣，將水妖拉扯到地上翻滾著。

  在這麼混亂的戰局之中，如果不能拉開距離，一切所謂的招式、套路都是狗屁，流氓打架、貼身肉搏，反倒是最自然的打發。

  我拽著水妖一倒地，後背砸向青色的石板，便覺得天旋地轉，水妖的氣力大得出奇，將我狠狠地鉗制住，按倒在地，然後又瞅准了我的脖子，咧開布滿獠牙的大嘴，一口咬下。

  我猛地將頭一偏，水妖這一口便咬了一個空，我聽到有重重的磕地聲，水妖尖銳的牙齒撞在了青色石板上，居然犁出了兩條深深的轍痕，接著有粘稠的汁液甩在我的臉上。

  這是水妖的血液，油光水滑，十分粘稠，而且氣味也特別的濃腥，讓人只聞一口便忍不住想要嘔吐。我也是倒了血霉，上來就被一頭不知死活的水妖給緊緊摟住，這搏命的場面，也顧不上去想太多，腰腹猛然發力一挺，試圖將這水妖甩開。

  生死關頭，我強忍著幾欲嘔吐的衝動，心中也迸發出一些蠻橫之氣，怒火直入氣腔，張嘴就是一聲爆吼，我的臉龐充血，熱得如同快要爆炸了一般，然後死命騰出雙手，掐出一個發掘，手心立刻就多出了一道光印，然後狠狠按住了水妖下咬的頭顱，死死頂著它口中那兩排犬牙交錯的長牙。

  我手中猛一發狠，用勁朝上頂，水妖的脖子則奮力往後仰，頸椎中爆發出一陣「噼啪」的音節，頓時就露出了疼痛難耐的神色，跳起來翻滾到一邊兒去。

  水妖滾到一邊去，然而立刻又有一雙布滿鱗片的腳掌朝我踏過來。

  我就地翻滾，急切間想要先爬起來再說——混戰中最怕的就是倒地，因為場面太混亂了，一個不留神我就得被人踩死。

  我往旁邊一滾，感覺有一隻手把我猛地拽起來，猛一睜眼，下意識要一尺子拍過去，卻發現拽著我的人居然是龍歸一，這傢伙的法刀上挑著一張仍舊在燃燒著的黃紙符，揮手一斬，將即將撲向我的水妖逼退，手腕快得幾乎如疾電，然而紙符上的火焰，依然溫吞吞地燃燒著，有著極為強勁的靈韻爆發出來。

  「快起！」龍歸一單手拽著我，我立足還未站定，左邊便又有一頭體型龐大的水妖跳出了混戰的人群。

  「數量太多了，顧好自己！」此時此刻，龍歸一也是自顧不暇，將我拎起來之後便撲向了歐陽家族那兩個女人的戰團之中去。

  我凝神戒備，看著正要朝我撲過來的水妖，渾身繃緊的肌肉已經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哪知徒然間，卻有一道身影擋在了我的身側，手中強弩迸發，射出一直弩箭，直接將沖向我的水妖穿顱而過。

  後者狂吼著倒在了血泊之中，我回首之際，卻見出手的，是趙德楷僅剩下來的一個手下，他胳膊上到處都是抓痕，臉上也浮現出了不少的傷口，在「嗬嗬」喘著沉重的粗氣，一對眼睛中的視線也因為拼到脫力，而顯得有些無法聚焦。

  但他還是拼盡餘力，用暗弩射死了一頭水妖，然後搖搖晃晃地把手搭在我肩上，咬牙切齒地說著話，「小陳兄弟，幫……幫我們報仇，幫老大……報、報仇！」

  說完這話，此人身子一歪，居然直挺挺地倒下，我這才發現在他肚子上還插著一隻水妖的斷手，五臟六腑都已經給擊傷了，還能站起來幫我射死一頭水妖，已然是個奇蹟。

  講真，看到這人倒下，我心中多少還是有點震撼的，我和趙德楷一直以來不過是相互利用，談不上真有什麼交情，不過之前在我遇險的時候，趙德楷總算出力幫過一把，如今他被大妖啃成了這樣，於情於理，我總該為他以及他身邊那些戰死的手下做點什麼。

  這世界從來都是如此殘酷，一腳踏入術道江湖，就等於把命賭給了老天爺，生死全憑造化，我是比較辛運的那個，直到現在也只受了一點小傷，同時也是最不幸的那個，因為剩下來的大妖，以及它手下這些恐怖的水妖全都必須由我來親自面對。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