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質問

  被一箭扎穿腦顱的怪魚好似一塊石頭，直挺挺地跌落水面，濺射出巨大的水浪，與此同時我也聽到了小吳嘶啞的狂吼，他倒地後肩膀還在不斷地往外噴血，我這一道連同那他小半個肩胛骨都劈碎掉了，劇痛讓他難以忍受，倒在地上大聲呼嚎。

  「快，去找能夠止血的東西！」趙德楷也被小吳傷口中飛濺的鮮血噴灑了一身，咬牙切齒顯得有些猙獰。

  有人急匆匆跑向了船艙，很快就找出了急救藥箱，可此行過於倉促，趙德楷並沒有準備大量止血的外傷藥，此時我從船頭找了一根火把，遞給了趙德楷。

  他伸手接過，看了我一眼，急忙蹲下身子，對旁邊的人沉聲道，「火藥！」

  這人整條胳膊都被我給卸了，大動脈中的鮮血宛如噴泉一樣地濺射出來，怎麼堵也堵不住，趙德楷只能下狠心，將火藥塗在這人傷口上，接著將燃燒中的火把朝他傷口上覆蓋過去。

  「滋滋！」

  火藥被明火引燃之後爆發出刺眼的火星，劇烈高溫炙烤著小吳的斷臂，在爆發出「滋滋」烙肉聲的同時，他斷裂的傷口也在加速凝固結疤。這是這樣的痛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劇痛中的小吳翻著白眼大喊，「殺了我吧，啊……啊……」

  隨後他身子一挺，翻著白眼躺倒在地上，趙德楷將火把隨手一丟，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抬頭沉著臉說道，「不行，沒撐過去！」

  場面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誰也沒能想到，一條被拽上甲板的魚，居然也能在瞬息間帶走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沉默之中，我察覺到有人對我投來充滿憤怒的眼神，顯然對我之前出手卸掉小吳胳膊的作為極為不滿。可我那也是為了救人之下的無奈之舉，倘若我不把他胳膊砍斷，不僅小吳，恐怕連趙德楷也會被強行拽下去。

  趙德楷擦掉臉上的血跡，面無表情站起來，說道，「好了，大家都別圍觀了，該幹嘛幹嘛去，小吳兄弟命不好，來人把他的屍首裹上，等我們弄死了大妖，再考慮給他風光大葬。」

  這時角落裡傳來一個悲憤的聲音，「老大，你就不想為小吳報仇嗎？」趙德楷一愣，下意識說那魚不是已經被射死了嗎？

  然而角落裡卻再次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講道，「魚是死了，可小吳的真正死因卻並不是因為魚，而是給人砍掉了胳膊才死的！」

  「閉嘴！」趙德楷臉色一變，站起來講道，「誰在說話，給老子站出來！」

  「好，我出來，老大，你必須給小吳主持公道！」就在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詫異的時候，船尾後方走出了一道身影，對著趙德楷一臉悲切地說道，「小吳十七歲就跟著你，替你賣命了，老大，你不能看著他白死吧？」

  趙德楷臉色變了一下，人非草木，無論趙德楷對敵人多麼陰狠，可面對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卻不能漠然處之，臉色幾度改變，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小吳的死，跟陳凡小哥無關，誰都別再說了。」

  「憑什麼無關，大家明明看見他拿到砍傷小吳的！」可這個臉色陰霾的傢伙似乎並不像就這麼算了，仍舊死死地瞪著我，對趙德楷大喊道。

  「小沈，你鬧夠了沒有？」趙德楷把臉一沉，對著這個大聲指責我的傢伙說道，「陳凡小哥是為了救人，才會出此下策，這件事我看得明白，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呵呵，老大，恐怕你只是為了自己活命，所以才不敢得罪這個傢伙吧！」那人卻露出了十分陰冷的眼神，對著趙德楷厲笑道，「得罪大妖的人是你，我們為什麼要跟著你一塊拼命？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小吳死得冤啊……」

  這泣血的慘嚎聲來回飄蕩在湖泊深處，隨著陰森詭秘的濃霧不斷地來回跌宕，趙德楷聽到這話，雙肩頓時一陣，表情莫名複雜，與此同時，我也很快察覺到周圍人看向我們的目光在漸漸變化起來。

  此時我卻聯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我們上船已經超過大半個小時了，登船之前我刻意看了看手機，是五點四十左右，按理說這天色早就應該亮起來，可為什麼直到現在天空還是黑的？

  整個湖面，也是黑黢黢的一片，除了嶙峋的湖水偶爾還能反射出一絲亮度之外，整個世界都仿佛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那你想怎麼樣？」趙德楷嘶啞著嗓子，冷冷看著說話的人，語氣中一片陰冷。他說小沈，在這個節骨眼上，難道你還打算帶著弟兄們跟起內訌嗎？

  那人厲聲說道，「老大，我從沒想過背叛你，可你不能處事不公，小吳的死不能這樣就算了，要想讓兄弟們服氣，你就必須把這個姓陳的小子推下水！」

  聽到這話，我將目光又轉移到了甲板上，視線掃過每個人的臉色，發現這幫人居然也都跟那個姓沈的傢伙一樣，對我露出了怒目相對的眼神。

  奇怪，太奇怪了……

  按理說趙德楷這幫手下並非蠢貨，又怎麼會看不出我之前出手是為了救人呢？這一切都透露著詭異，好似這幫人的思維給人篡改、槽孔了一般，發生一丁點小事就朝著嘴偏激的地方去想。

  察覺到局面不妙，我下意識就緊了緊手上的斬馬刀，很謹慎地後退了兩步。

  趙德楷還算鎮定，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他的神智最清醒，見所有人都對我投來充滿陰冷的眼神，他主動站了起來，沉聲暴喝道，「大家不要起內訌，現在我們和陳凡小哥同坐一條船，還沒找到大妖，怎麼能先自己爆發衝突？」

  「老大，你做事太不公平了，這姓陳的害死了我們的兄弟，你卻一點都不傷心，反替仇人說話，呵呵，我明白了，是因為這姓陳的身手很厲害，能夠幫你對付大妖，所以你就不顧及其他兄弟的死活了，對不對？」

  姓沈的目光森冷，氣勢洶洶地瞪著趙德楷，口中仿佛公牛一般喘息著，眼眶也瞪得越來越大，上面血絲密布，說不出來的猙獰。

  「不是這樣的，小沈你……」接觸到對方的眼神，趙德楷的眼皮下意識就抖了一下，連腳後跟也不由自主地往後移動了一點。

  他後退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源自於心裡的愧疚，對方口中所講，每個字都在拷問著趙德楷的良心，更加滋長他心中的愧疚。

  趙德楷能做到對敵人辣手無情，卻不能無視自己身邊這些出生入死的手下，對方正是抓住了趙德楷心中的弱點，才能在精神上帶給他這麼大的衝擊和壓力。

  眼前這一切，環環相扣，從怪魚被我們捕捉上來，直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都好似有人精心在做局，我有理由相信，這一切都是某人事先算計好的。

  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