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水下故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對方禮數這麼周全，我和龍歸一也不好一上來就是老虎凳、辣椒水的幹活，大家能夠和和氣氣地把話講完，才是最舒服，最安逸的問題解決辦法。

  當然，假如這為老闆要跟我在暗中使詐，顯然我和龍歸一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老闆自顧自站起來，為我們沏好了一壺龍井茶，碧綠色的茶水中逐漸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氣，讓我和龍歸一繃緊的臉色都忍不住稍稍緩和了一些，直到老闆分別為我們斟好了茶水，要一杯杯敬向我們的時候，龍歸一卻道了聲且慢！

  老闆伸到一半的手定住，連半滴茶水都沒有外溢，看著我們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麼了？」

  龍歸一併未搭話，而是把手伸進了懷裡，取出一個精緻的小木匣子，從裡面摸出一粒很小的紅色藥丸，丟到了茶水之中。

  藥丸入水即化，龍歸一便安心一直等著，半分鐘後並沒有任何異常浮現出來，他才伸手接過了茶水，倒掉，又從茶壺中重新倒上一杯濃香的茶水，擺在自己的面前，說見笑了。

  老闆訕笑著將手縮回，說這位兄弟實在夠謹慎。龍歸一輕輕品著香茗，說這裡畢竟是苗疆，我曾經聽人說過，苗人下蠱之法千奇百怪，略有疏忽便會悔之晚矣，我這麼做，也是希望談話能夠變得更加愉快一些。

  我不得不佩服龍歸一心思的縝密，老實說，若非他給來上這麼一下，恐怕這茶水我是連碰都不敢碰。

  品嘗完了第一口香茗，龍歸一把杯子輕輕放在了桌上，然後漠然看著眼前的古董商人，說茶是好茶，客套話也免了，我想問問老闆，你就對我沒什麼話要說？

  我倆此番來到這兒，是抱著興師問罪的打算，這一點，古董店老闆不會看不出來，他恢復了鎮定，淡淡地品著茶，說小兄弟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點我很清楚，只是卻想不懂鄙人到底有哪點對不住你？

  龍歸一抬了下眼皮，淡淡的茶霧縈繞起來，使他的眼眸看起來灰濛濛的，沒有絲毫生氣，「你給我提供的地窖有問題，我和朋友剛才在地窖後面發現了暗道，而且就連我費盡大力氣捕捉到的水妖也給一個神秘人射殺了，是不是你乾的？」

  古董店老闆哈哈大笑，說小兄弟你可真會開玩笑，我年紀這麼大了，可幹不了江湖上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更何況我只是個生意人，一向主張和氣生財，我為什麼要得罪你們，給自己樹立強敵呢？

  我眯著眼打量了一下這古董店老闆的面相，發現他額頭上縈繞著一層灰濛濛的死氣，凝而不散，山根褶皺起伏，有很多斷裂的紋路。照道理說，身上匯聚的死氣這麼濃郁，老闆早該是個死人了，可眼前的他卻並不像，眼眸中閃爍出來的生氣不會騙人，不過聯想到他的職業，我也就釋然了。

  一個常年下墓，在死人身上找肉吃的傢伙，自然難免會聚死與一身，這種人的面相是最難看的，我看相功夫並不到家，所以看不出這人的運勢走向，但我幾乎可以肯定，這種面向的人，日子恐怕並不是特別好過。

  我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說老闆最近這陣子，應該總是走霉運吧？他笑笑說道，「的確，就像小兄弟講的這樣，這兩天我這鋪子裡挺熱鬧的，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真心抱著挑古董的心思來找我的，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實在讓我為難得很吶！」

  我說哦，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誰會來老闆這裡打秋風？

  老闆似笑非笑地說道，「還有一個女人，昨晚半夜造訪，送了我一個禮物。」

  「禮物？」我挑了下眉頭，故意假裝唉聲嘆氣，說實在可惜，我們此行來得充滿，實在沒有時間替你準備禮物，就這個，你要不要？

  我手中的法刀一轉，刀尖徒然往下一刺，伴隨著一抹雪亮的刀芒，那刀身猛然扎透了老闆的木質茶几，深深嵌入其中三寸！

  老闆的瞳孔聚焦，深深看了我的法刀一眼，苦笑道，「為什麼每個人送來的禮都這麼重？這叫我怎麼接啊……」

  我對他抬了抬下巴，說昨天那個女人又送了你什麼？

  「兩位不要見笑。」老闆看了我一眼，十分平靜地站起來，將左手伸出，右手上的手指輕輕捻著袖子，一點點往上卷，很快便露出了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紫色斑紋，那斑紋簡直爬滿了他整條手臂，好像個人硬掐出來的一樣，又如同屍斑，我甚至在他左邊這條胳膊當中嗅出了極為濃郁的屍氣，以及淡淡的腐肉味道。

  屋子裡點著香薰，將老闆左邊胳膊上散發出來的腐臭氣息稍稍沖淡了一點，可近距離觀察，還是讓我和龍歸一將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化屍蠱！」龍歸一聲音沙啞，望著老闆胳膊上的深紫色血斑，沉聲說道。

  老闆的臉此刻已然變成了寒鐵一塊，慢慢將袖子翻卷下來，遮住了整條胳膊上的「屍斑」，說兩位，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龍歸一霍然起身，沉聲道，「給你下蠱的女人長什麼樣子？」老闆緩緩搖頭，苦笑說不清楚，昨晚大概快到凌晨的時候，我正坐在你的位置上喝茶水，然後就聽見有人過來敲門，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就中招了，然後，她逼我說出了那個地窖的位置。

  龍歸一又坐下來，說然後呢？為什麼那個女人會知道我跟你有交集？甚至能夠知道我會把捕獲來的水妖藏在地窖中的事？

  老闆木然搖頭，說這種事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自從第一眼看見小兄弟你，我就知道這個小地方已經吸引了無數術道強手的目光，註定不會安寧了。

  我又說道，「她給你下蠱之後，有沒有告訴你解蠱的辦法？」老闆還是搖頭，說沒有，她希望藉此控制住我，然後逼我為她做事，畢竟……我是唯一一批曾經潛入到了湖泊深處，並且活著回來的人，或許她覺得，我會對她有幫助。

  我立刻眯緊了雙眼，說你真下過水妖湖？

  老闆苦笑，說我希望那是假的，可事實不容我狡辯，我的確下過。龍歸一用手指頭在茶几上輕輕點了兩下，說那好，就請你告訴我，水下到底有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