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靈異 >罪無可赦 > 第464章 無憂谷(5)

第464章 無憂谷(5)

2023-12-05 06:23:42 作者: 形骸
  話刺耳,語氣卻是純調侃的,並不會讓對方覺得受到冒犯。

  網監科科長嘿嘿一笑,算是揭過這一頁。

  「那我回去了,有事兒隨時聯絡。」

  「多謝啊。」

  閆思弦將印著新聞的A4紙遞給了吳端。

  顧寒開,新聞上這樣稱呼那個男生。

  孤兒,在海燕媽媽福利院長大,從小品學兼優,十分懂事,別的孩子玩的時候,他總是幫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照顧嬰幼兒,有好吃的,他總是讓著其他孩子,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

  上初中以後開始四處打工,發過傳單,在超市里幹過促銷,還謊報年齡,去搬家公司做過苦力。

  最多的時候一個人打三份工,掙的錢除了給自己交學費,全交給福利院了。

  因此,顧寒開初一那年,也就是前年,被評為墨城十大紅花少年之一。

  新聞上附了一張照片。

  清瘦的少年手拿榮譽證書,對著鏡頭,笑得羞澀。

  吳端注意到了他的校服,拍照時他也是穿著校服的,卻不是監控攝像里的那一套。

  吳端道:「顧寒開初一的時候還在拋屍垃圾桶附近的中學——也就是墨城第三十五中學就讀,三十五中距離他所在的海燕媽媽福利院最近。

  但後來顧寒開轉學了,轉去了另一所距離福利院一個多小時車程的非重點中學,所以監控里他的校服和附近的孩子不一樣。」

  閆思弦「嗯」了一聲,又道:「跟案子的關係越來越小了。」

  言下之意,他在徵求吳端的意見,這條算不上線索的線索,還要不要查下去?

  「你想去就去吧,無論福利院還是學校,你自己決定,」吳端吧A4紙還給閆思弦,「反正現在各方面的工作都沒進展,鋪了那麼多人力走訪,說不定也是徒勞,趁大家都不知道該幹什麼,把你這念想做個了結,挺好。」

  「你不去?」閆思弦道。

  「我等笑笑這邊的調查結果,或許……或許就快有突破了。你快點吧,說不定我這邊一出結果,就要忙起來了。」

  閆思弦麻利地抓起外套出了門。

  可惜,吳端的期待再次落空。

  不久,閆思弦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在哪兒?」吳端問道。

  閆思弦首先注意到了他低沉的語調。

  「不順利嗎?」他問道。

  吳端嘆了口氣,「死胡同,我這邊再擴大範圍,就得查墨城的所有老師了,笑笑說那個工作量太大,起碼兩天,我去找你吧。」

  「看來你真需要透透氣,海燕媽媽福利院,我在這兒等你。」

  「好。」

  吳端打了輛車趕到福利院。

  紅牆,院子裡有好幾棵參天的梧桐樹,樹枝上掛著積雪,別有一番美,卻並不蕭瑟。

  景色不悲,可知道了這裡是福利院,人心不免多上幾分悲戚。

  吳端深吸幾口氣,收斂起焦灼暴躁的情緒,才進了福利院大門。

  向看門的大爺出示警官證後,大爺不安地問道:「咋又是警察,小伙子,出啥事兒了?」

  他很擔心福利院的情況,怕有麻煩。

  吳端安撫他道:「啥事兒也沒有,您把心放肚子裡,就是了解點情況。」

  他不想過多解釋,給完保證,就往樓門口走去。

  老爺子在他背後道:「你那個同事,應該跟著院長參觀福利院呢,你打電話找吧。」

  「多謝。」

  福利院不算小,有一棟三層樓。

  這裡原本是棉紡廠子弟小學,效益最好的時候,棉紡廠光工人就有五六千。

  大約20年前,棉紡廠效益下滑,瀕臨破產,半死不活,硬撐過5個年頭,學校終於無力繼續經營,師資力量全撤了。

  市政府了解到情況後,將學校操場做為空地拍賣,教學樓倒是保留了下來,劃撥給了海燕媽媽福利院。

  畢竟從前是一所小學,從一年級到六年級,每個年級都有三個班級,這就是十八間教室,再加上各種行政辦公室,這棟樓做為福利院的落腳點,居住條件可謂寬敞。

  吳端注意到,幾乎每一間屋子外都掛著空調機,屋內的窗台上擺著綠植,可見居住條件也不錯。

  看到吳端找來,閆思弦主動跟院長告別。

  院長海燕女士殷殷期盼道:「閆總,那您看我說的事兒……」

  「我會讓專人來調研考察。」

  吳端無從判斷這句話里敷衍的成分有多少。

  直到兩人上車了,他才問道:「閆總身份暴露了,被道德綁架著捐錢了?」

  「差不多吧,不過身份是我自己暴露的,本想多套點消息,失策了。」

  「看來詢問開展得不順利。」吳端道。

  「也不是毫無收穫。院長給我看了這個。」

  閆思弦將一張A4紙遞給吳端。

  「領養申請?」

  「嗯,從顧寒開褥子底下發現的,申請人是個叫蔣保平的男性,被申請領養的孩子,正是顧寒開。不過,院長也做了解釋,說是收養申請表並沒有遞交給民政部門,而且這張申請表在顧寒開手上,說明這可能只是顧寒開的一廂情願。之後的事也驗證了院長的猜測。」

  「之後的事?」

  「顧寒開有一段時間情緒很差,大概一年前——院長說不上具體時間,不過這個可以去查顧寒開的轉學記錄,問題不大。

  他先是鬧著要轉學,死活不在三十五中念了,那段時間他成績下滑還挺嚴重的。

  福利院的護工們和院長都以為他被人欺負了,各種勸慰,問他啥也不說,院長還試著找過他的班主任,一切都好,啥也打聽不出來。

  轉學倒是容易,畢竟顧寒開品學兼優,很多學校都願意接收,其中不乏重點中學,不過他選了一家減免學費的。」

  為什麼去了一家離福利院遠的學校,這下解釋得清了。可顧寒開突然鬧轉學的原因,還不清楚。

  閆思弦便繼續解釋道:「福利院院長禁不住他鬧騰,給他辦了轉學,學校是顧寒開自己選的——這一點院長應該沒撒謊,她說原本想讓顧寒開選一所重點中學,畢竟孩子前途重要,可顧寒開粗暴地表示,他的決定,其他人最好少干涉。

  院長認為,孩子性格大變,可能是因為被領養人放了鴿子,受不了這個打擊。

  對了,院長是真的說了很多關於顧寒開的事兒,他是真的性格大變,沉默寡言,也不幫著工作人員照顧小朋友了,甚至有好幾次還對小朋友發火,要不是有人攔著,他就要上手打了。

  大家都很擔心。除了成績依舊優秀,顧寒開簡直變了個人。

  院長多次找他談話,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孩子進入青春期了。」

  吳端揉著自己的鼻樑處,「可不是,一個青春期的小孩兒……」

  言外之意,那個時期的熊孩子,為了彰顯自主權,為了跟大人抗爭,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許多時候不能以常理推測其行為。他們的反常行為並不稀奇。

  所以,這條線,大概可以不用查下去了。

  閆思弦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再查一個人,申請表上的領養人,蔣保平,這條線到他這兒,也該到頭了。」閆思弦晃了晃手機,「我正在等笑笑那邊的調查結果。」

  馮笑香的調查用了很長時間。往日裡三五分鐘就能搞定的身份信息查詢,這次生生半個多小時了,還沒答覆。

  這讓閆思弦十分沮喪,沮喪之外,還隱隱有一些期待。

  難道笑笑查到了什麼?她是不是在追查更進一步的線索?

  事實上,馮笑香並沒有花費很長時間,她只是去了一趟衛生間,和每一個現代人一樣,拿著手機去的。

  然後,手機掉坑裡了。

  她挪了挪屁股,換了個合適的角度,想撿,可局裡衛生間換了感應沖水裝置,那裝置十分靈敏,馮笑香只是動了動,並未起身,就沖水了。

  馮笑香是眼看著手機被衝下去的,她伸手虛抓了一下,最終沒敢把手伸進水裡。

  她又蹲了足足一分鐘,會兒看看坑,一會兒看看空空如也的雙手,終於接受了現實。

  但她還不想放棄,她抬頭看了看衛生間的下水管道,不死心地伸手去丈量管道粗細,覺得手機被卡主的可能性不大,此刻大概已經被衝到地下的主管道里去了。

  馮笑香嘆了口氣,洗手,戀戀不捨地最後看了一眼手機掉下去的洞。

  回到辦公室,火速從工具袋裡摸出一張手機卡,黑進運營商系統,給自己補了卡,又掏出一隻備用機,插上手機卡,給貂芳去了個電話,確定已經補好了卡,終於放下心來。

  有急事得話,吳端和閆思弦一定會直接打電話。確保號碼暢通是首要任務。

  之後,她才一邊暗暗感慨,經常在遊戲裡carry全場的MVP選手也有手滑的時候,一邊開始下載各種常用軟體。

  等她登錄上微信,接收到閆思弦的消息,距離那消息發送已經過了將近半小時。

  閆思弦為什麼沒打電話?他意識到馮笑香確實是稀缺資源,使用需謹慎,這次自己跟的線索實在太過外圍,沒必要打電話插隊。

  好在,馮笑香真的查出了些端倪。

  蔣保平,55歲,離異,無兒女。胖,至少照片上是一張圓臉。

  教師。曾經是墨城三十五中的數學老師,因為猥褻女生,行為不檢,於一年前被學校解聘,之後嘗試多次上訪,想給自己正名,卻處處碰壁。

  在各種補習班打過零工,可都干不長,或許是因為名聲狼藉吧。

  在查他的通訊記錄時,馮笑香對著屏幕上的內容,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馮笑香又去查他了的醫療記錄,更加詫異。

  不是吧……真讓那貨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她立即撥通了「那貨」的電話。

  閆思弦終於等到了馮笑香的電話,像是等判決書一般,做了一次深呼吸,才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只傳來幾個關鍵詞。

  「符合死者外形條件,教師,8個月前手機號再未跟外界聯絡過,醫療記錄也止於八個月前,之前他幾乎每過三周都要去醫院開降血脂的藥物。

  另外,蔣保平和顧寒開都在墨城三十五中待過。

  蔣保平還做過顧寒開的班主任,只半年,之後蔣保平就出事兒,被學校解聘了。」

  有三秒鐘,閆思弦沒說話,但電話那頭的馮笑香察覺到了,他的呼吸快了1/5倍,他可能還伸手鬆了松衣領,因為馮笑香聽到了手指摩挲衣料的聲音。

  吳端看到得則更直觀。

  因為興奮,閆思弦的瞳孔緊縮了一下,因為無處發泄這興奮,松過衣領之後,他的一隻拳頭虛揮了好幾下。

  「快快快!他的地址!」閆思弦終於道。

  他快要被大量的人力浪費逼瘋了,此刻胸口的憋屈終於一掃而光。

  「我這就發你手機上。」馮笑香道。

  她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已經發動了車子。

  「還有和蔣保平關係密切的人,他們的信息我等下全給你發過去。」

  「好。」

  掛了電話,開車的閆思弦向吳端挑挑眉,毫不掩飾得意之色。

  「你信不信,笑笑肯定吐糟我瞎貓碰上死耗子呢。」

  「她?」吳端用一個字表達「別扯了,笑笑要是會吐槽我就不姓吳。」

  「在心裡吐槽也算。」閆思弦理直氣壯。

  「我勸你平復一下心情。」吳端道:「找著一個與死者情況高度相似的人,是好事兒,但以往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怎麼看怎麼像,查過以後,偏偏不是,你這樣……」

  他斜睨了閆思弦一眼,「大喜大悲……用我媽的話說,容易癔症,就是弄壞腦子,腦子瓦特了,傻孢子……」

  閆思弦無奈地撇撇嘴,「真的不用換著花樣解釋,我聽明白了。」

  「沒解釋,純粹想多損你兩句。」

  「是嗎?可我心胸寬廣,向來以德報怨,你損我,我反倒想誇你……」

  知道接下來肯定沒好話,吳端連連道:「打住打住,好好開車……」

  可惜晚了,閆思弦揶揄道:「你這伶牙俐齒的程度,一般的潑婦可不是對手。」

  吳端撇嘴,「那她們可以多來幾個人。」

  「噗……」

  說笑一番,閆思弦剛才那強烈的得失心,就慢慢被化解了。

  蔣保平家,也到了。

  月末啦……那個……月票……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