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靈異 >罪無可赦 > 第430章 第十五塊拼圖(10)

第430章 第十五塊拼圖(10)

2023-12-05 06:23:42 作者: 形骸
  「我要是說了,你們別抓我,行嗎?……我……我不是想逃避,不賺錢,我兒子會死的。」

  吳端思忖了幾秒鐘,在自己的權限內給出了承諾:

  「首個揭發同夥犯罪的人是能記立功表現的,到時候在量刑上可以酌情減輕。

  另外,考慮到你孩子的情況,我可以盡力幫你申請緩刑或者監外執行。」

  陳渺又斟酌了片刻,終於道:「好吧,我說。」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路。

  「昨晚下班後我在宿舍躺著——就躺著,準備睡覺。

  還沒睡著,接到張國濤的電話,他問我是不是認識收泔水那家的小工。

  我的確認識他家餵牛的小工。

  辰陽,我的獄友,張國濤是知道的。有一回辰陽跟養牛場老闆家的兒子一塊來收泔水,我們聊了幾句,當時張國濤也在旁邊,聽到了。

  辰陽他們走了以後,張國濤還問過我,我就跟他實話實說了。

  我跟辰陽在牢里互相照應,關係還不錯。他入獄的時候年紀不大,就像……像我兒子。」

  一提起兒子,陳渺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下來。

  吳端示意他繼續說,那一抹柔和便逐漸從他臉上消失。

  「張國濤讓我幫個忙,他讓我聯絡辰陽,請辰陽幫忙處理泔水桶里的東西。

  一開始他說得很含糊,我細問,他不說,只說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我可不敢當這個傳話人,萬一他往泔水桶里放的是……是什麼和犯罪相關的東西,我這電話一打,不就把辰陽坑了嗎?

  還真跟我擔心的一樣,哎!早知道我啥也不問了。

  最後張國濤沒辦法,告訴我了……」

  「那你答應了嗎?」

  「我……我知道張小開是個麻煩,他活著,即便被開除了,也不會讓我們好過——有些人就是這樣,見不得別人好。

  他死了,至少……至少我不用因為食堂倒閉或者換老闆而……而丟了包吃包住的工作,這不是工作,是我兒子的命啊……」

  吳端打斷他的解釋,又追問了一遍,「所以你答應了,是嗎?」

  陳渺悶悶地「嗯」了一聲。

  「可你沒給辰陽打電話。」

  「張國濤交代我等他通知,確定養牛戶把泔水桶拉走了,我再打電話,他說那樣比較保險。

  結果……等了好久,沒等到通知,倒是等到警察了。昨晚警察來的時候我快嚇死了。怎麼也想不到那麼快就暴露了啊。

  直到今兒早上,關磊偷偷給了我一個手機,還有……一根手指頭。」

  「關磊?」

  「嗯,我才知道,他也參與殺人了。」

  「他給你你就要?」吳端問道。

  「他是好意。」

  「好意?」

  「關磊自作主張拿了張小開的手機,為了錢。

  我們都知道,手機里有張小開跟販(手動分隔)毒上線聯絡的證據,關磊想以此要挾那個上線,要錢。用他的話來說,黑吃黑。

  他還說有預感,覺得自己這回跑不掉。昨晚是他值日,你們肯定會懷疑他。

  所以他提前把手機和指頭放我那兒。他只是可憐我兒子,把賺錢的辦法留給我。

  給張小開的上線打電話,轉移你們的注意力,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沒人指使我這麼幹。」

  「你們倒是講義氣。」吳端道。

  「不是講義氣,是講理,別人的事兒我不會往自己身上攬,我幹的事兒也不會往他們身上推。」

  「我個人感謝你能有這樣的覺悟,但你所說的事,我們後續還是會與其他嫌疑人的口供進行比對。」吳端道。

  「信不信隨你們便。」

  吳端繼續問道:「張小開的手機呢?」

  「在我鋪底下呢,拿透明膠帶粘在床板下面了。」

  閆思弦下車去拿手機,吳端則繼續問道:「指頭處理了,就沒想著把手機也處理了?」

  「不敢,我都不敢出門,怕你們躲在哪兒盯著呢……」

  吳端沒告訴他,其實在宿舍附近蹲守的警力已經撤了。

  「……那指頭呢?處理起拿截手指倒是很積極。」

  「瘮得慌,而且,那東西不處理會臭的,沒想到只放了一晚上,就漲得把馬桶給堵了……哎!我沖的時候明明好好的,怎麼會……」

  「說說具體的殺人過程吧,」吳端道:「張國濤和關磊怎麼跟你說的?」

  「他們……」陳渺連連搖頭,「沒跟我說。」

  見吳端將信將疑,陳渺解釋道:「他們不想拉我下水,跟我說的事兒很少。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想幫他們一把。」

  「那葉靈呢?他有沒有參與殺人?」吳端道。

  「沒有吧……他們沒提起過葉靈啊……我知道的都說了……」

  「那殺人過程呢?」

  「我……這……我沒那麼大的好奇心,他倆不告訴我,我難道還非要問個清楚?

  再說,昨晚上警察來問話的時候,我們就都知道了,張小開不僅死了,還被分屍裝進泔水桶。

  這過程……他們不願意再提起了吧?我又何必多問……」

  閆思弦拉開車門,將一個裝了手機的證物袋的在陳渺眼前晃了晃,「這就是張小開的手機吧?」

  「嗯。」

  閆思弦轉向吳端道:「問得怎麼樣了?」

  「回市局吧。」

  「那我開車。」閆思弦坐進了駕駛位置。

  兩人將人送到市局留置室,閆思弦關心道:「他有沒有提起葉靈?」

  「沒。」

  「勉強算個好消息吧。」閆思弦道:「小賴跟你匯報張國濤的情況了嗎?感冒發燒而已,不至於話都說不成吧,還沒審呢?」

  「他的病……沒那麼簡單。B肝導致的肝腹水,有生命危險。」

  「什麼時候查出來的病?」

  「就這次入院。」

  「這次?!」閆思弦詫異,「都到肝腹水的程度了,以前就不知道?」

  吳端嘆了口氣,「閆少爺你是真不了解民間疾苦啊。」

  「那你跟我說說唄,洗耳恭聽。」

  「不是所有人都跟咱們單位似的,一年一次定期體檢。

  好多底層勞動者,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做一次體檢,有點什麼不舒服,總是根據自己的想法,隨便去藥店買點藥吃一吃。

  只有病情嚴重到沒法從事勞動了,才會去醫院。

  你要是去看看咱們國家——不光是咱們國家,其他國家應該也是一樣的情況吧——你去看看癌症的醫療數據,就會明白了,越是富裕的人,越是能在早期發現癌變,及早治療,貧窮人口則恰恰相反……」

  「這我知道。」閆思弦道:「我想說的是,張國濤從事的可是餐飲行業,辦理健康證,年年體檢,都是硬性指標。

  要是街邊小店我就不說了,那可是大學食堂,人口密集的地方,一旦發生大範圍的傳染,誰來負責?」

  原本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的吳端挺住腳步,折回了留置室。

  他走進了葉靈所在的留置室,問道:「張國濤體檢了嗎?」

  「什麼?」葉靈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搞懵了。

  「張國濤有沒有體檢,辦健康證?」

  「辦了啊,他來的時候就有證兒,市里有個服刑人員就業辦公室,他的健康證就是那兒給辦出來的。

  反正人分到我這兒的時候,都帶著證兒的啊。市里說這樣省得我麻煩了。」

  吳端窩火地關上了留置室的門。

  不是關,是摔。

  嚇得門裡的葉靈又開始神經緊張。

  「喂喂吳端!什麼情況?!別耍我啊你!你到底救不救我啊?說話不算數啊!」

  閆思弦捶了下門,丟下一句「再等等!」緊跟吳端到了地下停車場。

  「你說!」吳端站在車邊,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拍著自己的胸口,以平復怒氣。

  閆思弦做了個舉手投降的動作,「我……說啥?」

  「明擺著!他們連辦健康證那點錢都貪!」

  閆思弦拉開副駕駛位置的車門,示意吳端上車。

  吳端抬腳,意識到眼前的車價值不菲,終於忍住沒往輪轂上招呼,氣鼓鼓地坐進了副駕駛位置。

  閆思弦發動車子時,他還在叨念:「……這事兒沒完,學校食堂的案子結了,我就要開始收集證據,然後……」

  「然後你一個刑警,轉行干紀(手動間隔)委的工作?你很厲害。」

  「少說風涼話。」吳端瞪了閆思弦一眼,「那你有什麼辦法?」

  「匿名給有關單位來一份證據,倒可是,不過監督跟進的工作就交給媒體吧。」閆思弦道,「有些事,湊太近可不明智。」

  「你也有怕的時候?你不是成天吹牛,在省廳的關係有多牢靠之類的。」

  「商不與官斗嘛,沒辦法,我是商人,見著當官的,骨子裡的奴性就出來了,實在是硬氣不起來。」

  「硬不起來你補補啊。」

  「我草!……我草草草!」閆思弦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指著吳端:「你學壞了!你跟黃心蘿莉學壞了!」

  吳端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淡定道:「先審了張國濤再說。」

  墨城武警總醫院。

  住院部,傳染病科,醫生辦公室。

  吳端看著手中的幾張化驗單,問張國濤的主治醫生道:「你的意思是,沒救了?」

  「已經很嚴重了,」主治醫生道:「從片子裡看啊,他這個肝臟纖維化實在太嚴重了,像這種失代償期的肝硬化,都出現肝腹水了……我只能說,情況可不好,現在的技術沒法治癒,只能儘量延緩病情進展,至於病人生存期……你們是警察,我就直說了,應該超不過兩年。」

  「這情況,告訴他本人了嗎?」

  「沒有,」主治醫生道:「一般都是告訴家屬,由家屬決定要不要告訴患者本人,以及怎麼告訴他們。

  哦,對了,他這樣的情況,我勸你們一句,不管是什麼案子,還是先通知家屬比較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咱們……也不用擔責任嘛。」

  「行,知道了,謝謝提醒。」

  出了醫生辦公室,閆思弦問吳端道:「你以前審過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人嗎?」

  「你審過?」

  「在國外實習的時候見過,一黑人大叔,癌症晚期,沒剩幾天了,殺了長期家暴女兒的女婿,在醫院裡打電話自首。

  我當時覺得,有血性,帥炸了。」

  「現在審訊的活兒落你身上,不好受吧?」吳端拍拍閆思弦的肩膀,「慢慢習慣吧,幹這行,時時刻刻拷問自個兒的良心,捍衛法律哪兒有那麼輕鬆?」

  為了方便看守,張國濤的病房就在走廊盡頭。他獨享了一間三人病房。

  吳端和閆思弦進屋時,張國濤正站在窗戶邊向外看。

  「感覺怎麼樣了?」閆思弦問道。

  「我跟你們說啊,醫院是你們送我來的,也是你們天天把我關這兒的,我可沒錢交醫藥費。」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到嘴邊的話,硬是被閆思弦咽下了肚。他覺得應該多聽少說。

  「那些你先別考慮了。」吳端道:「你病得有點嚴重,醫生建議通知家屬,是我們幫你通知,還是你自己打電話。」

  「家裡沒電話。」張國濤道:「我媽是聾子,我爸癱瘓,姐姐是個傻子,他們用不上電話。」

  張國濤說得平靜,兩人卻仿佛置身大型比慘真人秀現場。

  「直接跟我說吧。」張國濤道。

  吳端斟酌了一下用詞道:「還是讓主治醫生……」

  張國濤打斷他道:「哎,不是吧?我快死了?」

  「不是……」

  吳端再次被打斷。

  「死了也好,反正活著受罪。」張國濤在病床邊沿坐下,「你們是來問話的吧?不用問了,人是我殺的。」

  說完,他又開玩笑道:「誒你們不會是誆我的吧?說我快死了,讓我認罪……你們警察不會這麼缺德吧?」

  閆思弦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倒是不放過罵我們的機會。」

  「看來是真的啊……」張國濤低著頭,獨自失神了片刻,再抬起頭時,臉上有了笑容,「想問什麼,你們問吧。」

  「作案過程。」

  「我不是失戀了嗎,就想……呵呵,想煽情一把,去湖邊喝個酒,太冷了……一瓶啤酒剛下肚就透心涼了。

  肚子疼,我就想回食堂弄點熱乎的吃兩口。

  一進門,就看見張小開要殺關磊。」

  「什麼?!」

  我發現,群體作案對讀者太不友好了,光是人名就一大堆,我總擔心你看的時候出現分不清誰是誰的情況……哎,還是我筆力不夠。

  感覺最近進入了瓶頸期,下個案件想要求新,希望能有突破吧。

  謝謝同學們一路陪我走來,謝謝你的支持呀。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