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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獨孤(10)

2023-12-05 06:23:42 作者: 形骸
  小國是最後一個接受詢問的。

  閆思弦走進問訊室前,先讓人查了他的資料。

  小國,姓名肖國,初中輟學後在村里過了三四年遊手好閒的日子,小偷小摸不斷,是村派出所的常客。還曾因為打架鬥毆被判過一年半。

  出獄後,肖國便開始外出打工,最近兩年倒沒什麼劣跡了。

  「肖川回來過,他們全撂了。」閆思弦開門見山道。

  「哦。」小國很淡定,至少是看起來淡定。「我剛剛沒想騙你們,就是……不想被他牽連。」

  「那倒奇怪了,你心虛什麼?」

  「以前蹲過牢,能不虛嗎?我一個獄友就是被冤枉的,就因為他有前科,硬給抓進去頂罪,還是無期……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你們肯定第一個懷疑我。反正我是怕的。」

  「我不管之你聽說過什麼,在我這兒,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明白了嗎?」

  閆思弦的語氣嚴肅中肯,即便遲疑,肖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問你。」閆思弦道:「14號凌晨,你跟肖川為什麼吵架?」

  「他殺人了,殺完人還會來找我,這不是坑我嗎?就因為這個跟他吵了幾句。」

  「可你還是拿了他給的錢。」

  「我後來不是把錢分了嗎?

  我得讓他們幫我證明清白啊,你想想,要是大家都知道肖川回來過,你們至少要把所有人都查一遍吧,可要是只有我知道,你們不就該盯著我一個了嗎?」

  「你們吵完架以後,肖川去了哪兒?」

  肖國頭搖得撥浪鼓一般。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去哪兒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好吧,你再細細說一遍14號凌晨的情況,就從肖川回來的時候說起。」

  「還要再說?」肖國無奈地撇撇嘴,「好吧,那個……那天晚上,我正睡著呢,肖川不知道啥時候回來的,他跟個鬼似的,就蹲我臉前頭,拍我。

  我一醒就看見一張大臉,嚇了一跳。

  剛要說話,他噓了一聲,讓我小聲。

  我困啊,不想理他,讓他趕緊睡。

  他就一個勁兒搖晃我,讓我起來,跟他到遠點的地方,說什麼他搞到錢了。

  我也是鬼迷心竅,想錢想瘋了,才會跟他叨逼叨那麼多……我們六個人,口袋裡就剩二十多塊,飯都要吃不上了。他一說錢,我不能不動心啊。

  我跟他往遠走了點,他掏了幾百塊塞給我,還給我一部手機,讓我拿去賣錢……」

  閆思弦打斷道:「手機呢?」

  「我……藏起來了。」

  「藏哪兒了?」

  「我們住的那片,有幾間鬼屋,就是以前拆遷拆了一半的老樓,特破,樓梯晃晃悠悠的,能拆下來的磚頭全被拆了。沒人在那兒住,都是些在那兒拉屎撒尿的,手機就藏那兒了。」

  「具體點,哪個位置?」

  「西邊牆上,差不多半人高吧,有兩塊空心磚,就在磚頭裡。」

  閆思弦伸手敲了一下耳麥話筒,耳機里傳來一名刑警的聲音。

  「閆副隊放心,我們這就聯繫在現場的同事,找到手機第一時間告訴你。」

  閆思弦又敲了一下耳麥話筒,意思是他知道了。

  「手機的事兒你怎麼不告訴其他工友?」他繼續問肖國道。

  肖國訕笑一下,「我……那個……我看手機挺新,就想著要是有機會自己留著用。」

  「好吧,你繼續說。」

  「繼續……後來得話……就是……他不是把錢和手機給我了嗎,我就問他東西哪兒來的,他讓我別管了。

  他這麼一說,我更覺得不對勁兒。

  是真怕啊,我承認,我挺捨不得那些錢和手機的,可我更怕被冤枉進來判個重刑。

  我當時就把錢和手機還給他了,他要是說不清這些東西的來路,我不可能拿。他沒辦法才說可能殺人了。」

  「可能?」閆思弦問道:「他說的是可能?」

  「嗯,我聽見殺人,都嚇懵了。主要還是生氣。

  我問他手機是不是死人的,他說是,我那個火一下就竄出來了。

  這不是害我嗎?到時候你們一查,手機在我身上,我還能說得清嗎?……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栽贓給我!」

  肖國的胸膛劇烈起伏,情緒開始激動。

  「虧我還覺得他人挺好,可能是我這輩子最有文化的朋友了,誰知道心這麼黑。還說什麼讓我幫他想辦法,我給他想個吊毛。

  我讓他趕緊滾,別拖累我。他就哭,一個大男人在那兒抹眼淚,還說他媽如何如何。

  他一把他媽抬出來,我就沒辦法了,而且我是真想讓他趕緊走,只能軟下來,答應幫他照顧老太太,才把他勸走。」

  「這麼說來,肖川很信任你啊……別急著否定啊,殺完人第一時間想到找你,用命換來的錢,也給了你,最放心不下的媽媽,托你照顧,不是信任是什麼?」

  「這……好吧,我倆關係是不錯,要是沒有這檔子事兒,他托我照顧他媽,我真能盡力,但是現在……我自私點也沒什麼錯吧,不想被他牽連難道也有錯?」

  「沒人說你有錯,你不用過分命案,現在只不過是把問題搞清楚……繼續講吧,你拿了錢和手機之後呢?」

  「之後就沒什麼了,他就走了唄。」

  「他沒騎電動車走嗎?」

  「我沒注意,好像……一直沒見電動車。」肖國道。

  「那第二天呢?」

  「第二天我就跟胡叔他們說了情況,我主要想讓他們幫我作證——就是我一直跟他們在一塊兒呢,可沒去犯過罪。

  你問過他們了吧,我那幾天一直跟胡叔他們在一塊呢,沒怎麼出過窩棚,就是出去撿爛菜葉,也都是跟他們一塊,沒單獨行動過。」

  「這個會問的。」閆思弦道:「14號凌晨的情況清楚了,那再說說之前吧。」

  「之前?」

  「胡叔也一致反映你跟肖川關係好,他有多缺錢你應該最了解吧?」

  「這種事兒……不用關係好吧?誰家得了癌症不缺錢啊?」

  這麼說就有點侮辱閆思弦智商的意思了。閆思弦也不在意,繼續道:「那他決定搶劫殺人之前,總會有些反常吧?你倆住同一間窩棚,他就沒跟你透露點什麼?」

  「哎……我沒想到他真去走那一步了。」肖國道:「好吧,我承認,他跟我商量過。」

  對這個答案,閆思弦並沒有特別驚喜,他只是揚了揚下巴,示意肖國繼續說下去。

  「他跟我商量過,說他有個計劃。

  因為之前有人欠他的工錢,他說不如把那人綁了,不給錢就打,打到給為止,誰讓那人有錢不給。

  他還說那種人就是打死都不虧。

  我聽他說這些的時候,就很害怕了。那可是綁架!我蹲大牢的時候,牢里講過的,那是要判重刑的,搞不好還要吃槍子兒,我當然一萬個不同意了。

  我記得他當時就跟我說過,沒人幫他,他就沒法去綁人了,只能去路上搶。」

  「你的意思是,他那時候就考慮過搶劫這種做法。」

  「我覺得應該吧。

  我當時嚇懵了,後來越想越害怕,就勸他啊,我說讓他別在這兒跟我們一塊耗著了,大冷天的,又接不著活兒,我們是沒路費,實在回去不,沒辦法。

  可他不一樣啊,他可以把電動車賣了,至少夠車票錢了吧,先買票回老家,問親戚朋友借錢看病,也比乾耗著強。

  可他不聽啊,他就是鑽牛角尖,非要自己掙錢……要我說就是太愛面子了。他這個人,總覺得自己書讀得好,什麼事兒都爭強,每年回家都要跟鄰村的大學生比,看誰給家裡提的禮物好,看誰給家裡的錢多。

  村里人都說他有本事,就連我媽都年年那他跟我比呢,年年嫌我拿回去的錢少……

  反正吧,讓他拉下臉去開口問人借錢,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這麼勸他,好像還把他搞生氣了,有什麼事兒也不願意跟我說了,最後乾脆自己悄悄走了……」

  「他沒跟你透露過他要去幹嘛?」

  「沒,真沒有啊。我要是知道我是孫子。」

  閆思弦擺擺手,意思是沒有發這種誓的必要。

  「肖川什麼時候走的?」

  「9號晚上……他電動車白天一直充電呢,充得滿滿的,晚上他就……」

  「你們住的地方有電?」閆思弦問道。

  這的確是個現實問題。

  「肖川不是電工嗎,他自己接的線,反正附近都是老小區,線路亂得很,接上就能用,他之前還用兩根便宜電阻絲搞了個電爐子呢,我們做飯就是用的那個,還能取個暖。」

  「明白了。」閆思弦點了點頭,他沒想到肖川如此的心靈手巧,精通業務。

  「我再跟你確認一下。」

  「雖然肖川最終沒同意,但你正式跟他商量過,讓他賣電動車。」

  「不止我,胡叔也這麼勸過他。」

  「那肖川為什麼不賣車?都要吃不上飯了,還留著電動車幹嘛?」

  「我不是說了嗎,他就是鑽牛角尖,不聽勸,非要自己掙錢。

  有車,他就能每天去勞動市場等生意了,他一個人就能代表我們六個。雖說天冷沒什麼生意了,可去等著總比啥都不干強吧。

  要是沒了電動車,我們可出不起每天往返的4塊公交車錢。」

  這話里透出的心酸讓閆思弦很不適應,他深吸了一口氣調整情緒,以免被同情心影響判斷。

  「好吧,你繼續說,9號晚上肖川走的時候是什麼情況?」

  「那天我們圍一塊煮菜葉吃,快吃完的時候,肖川說晚上要出去一下,他跟人約好了去拿錢——說是之前有個拖欠他工錢人家要給錢了。

  他還說什麼感謝胡叔對他的照顧,就跟最後告別似的。

  我聽了肯定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啊,畢竟他之前跟我商量過綁架,他不會真要去綁架要錢吧?

  我該多問一句,勸一勸的,可那幾天他不怎麼搭理我,我肯定不想熱臉貼冷屁股啊,就沒問。

  結果他沒回來,我就知道肯定出事兒了,我那兩天去市場撿菜葉的時候,就總跟著帶收音機的老頭兒走,順便聽聽新聞啊,看他是不是出事兒了。

  哎……真沒想到,他真去殺人了。」

  肖國的講述到此結束,他看著閆思弦,等待閆思弦給他一個結果。

  閆思弦沉默思忖了約莫半分鐘,這讓肖國有點手無足錯。就在肖國打算叫一下閆思弦的時候,他終於說話了。

  「這樣吧,」閆思弦遞給肖國一張紙一桿筆,「你把拖欠肖川工錢的人都寫出來。」

  「這……我不清楚啊……」

  「不清楚?像被拖了錢這種事兒,是你們茶餘飯後最容易聊起的話題吧。罵上幾句,解解氣,人之常情。你怎麼會不知道?

  沒關係,你不說,我可以去問胡叔他們。不過,你得給出解釋,為什麼要隱瞞?」

  「不不不,不是隱瞞。他當然提起來過,可每次都是哪個小區有一家不要臉的,幹了活兒不給錢,要麼就是……他好像說過醫生不靠譜,有一家兩口子都是大夫,找他修電路,各種找事兒,不給錢。

  那些人具體都叫什麼,我真不知道啊。」

  「沒關係,你只寫你知道的。」臨出門前,閆思弦又回頭補了一句:「對了,有些活兒不是你們幾個一塊乾的嗎?那就把但凡拖欠過你們工錢的人統統列出來吧?」

  「我們?全部?」

  「對。」

  一小時後,閆思弦拿到了幾人所列的信息。可謂慘不忍睹,錯別字連篇。好在,向來細心的女警李芷萱主動承擔了整理這些信息的任務。

  閆思弦對李芷萱交代道:「整理好了給笑笑,讓她根據這些信息和肖川的通訊記錄做比對,看能找出多少拖欠過肖川工錢的人。」

  吳端早就從趙局那回來了,一直在問詢室外旁聽,等閆思弦布置完工作,他才湊上前來問道:「聽這意思,好像只是一起普通的搶劫殺人案,接下來的重點就是抓捕嫌疑人肖川了吧?」

  「已經在準備發通緝令了。」閆思弦態度冷淡,顯然還在為吳端擅自決定復職而感到不滿。

  可是一想到吳端還帶著傷,他又硬氣不起來,還是心軟地補充道:「我覺得這案子還有三個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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