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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獨孤(1)

2023-12-05 06:23:42 作者: 形骸
  馮輕月第二天就在閆思弦的陪同下到市局自首了,之後,根據規定,她的案子被移交給了經偵科。

  閆思弦在市局忙碌了一整天,回家時天已經黑了。

  天雖然黑了,但因為到處都是積雪,反射著城市裡的霓虹燈光,也比平時的夜裡要亮堂許多。

  吳端還沒睡。在打遊戲。

  閆思弦看了看表,催促道:「不早了。」

  「嗯。」吳端正在團戰,沒工夫搭理他。

  閆思弦只好先去把吳端留的飯熱了,胡亂吃了幾口,吃完又來書房催道:「別玩了,趕緊休息。」

  「哎——」吳端長長嘆了口氣。「不爽,好不容易有個案子,最後還不了了之。怎麼就……感覺這案子辦了跟沒辦一樣。」

  「我倒覺得沒什麼遺憾,自首終歸是個好結果。」

  「這我當然知道,只是……」吳端鬱悶地退出遊戲,「睡覺睡覺。」

  說完他便起身往書房門口走。

  跟站在門口的閆思弦擦肩而過後,吳端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閆思弦的臉。

  「我又帥了?」閆思弦挑挑眉。

  「你不對勁兒。」

  閆思弦:???

  「你今天是黑著臉回來的,怎麼了?」

  「不是吧,這你也能看出來?」

  吳端聳聳肩,「可能相處時間久了,能感覺到吧。」

  吳端重新回到書房,坐在電腦前,並拍了拍一旁的椅子。

  「來聊聊?」

  「行吧,聊個五塊錢的。」閆思弦依著他的招呼坐了下來,「我得先問你個事兒。」

  「你說。」

  「經偵那個科長,溫以誠,你倆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他啊……」吳端撇了撇嘴,「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倆的事兒,我以為你知道。」

  「呦,能讓你這麼評價的人可不多。」閆思弦反倒樂了,「你倆的愛恨情仇我還真不清楚,只知道他給你當過一段時間副支隊長,讓一支隊的破案率創了歷史最低。」

  「別提了,沒被他坑死算我命大……對了,他怎麼招惹你了?」

  閆思弦冷笑一聲道:「查我們家的時候他就格外嚴苛,親自帶著手底下人把閆氏的帳目篩了不下三遍,除了給北極星提供資金,還查出來我家各種合理避稅的操作,幸虧我爸向來小心,那些避稅手段並不違法,頂多打打擦邊球。

  他想拿這些事兒做文章也就罷了,勉強能歸到認真的那一類里,可今天輕月去自首的時候,他明顯是故意跟我過不去。」

  「怎麼個故意法兒?」

  「你說,勸一個人自首容易嗎?對來自首的嫌疑人,態度一定要好——雖然沒有這樣的明文規定,但大家不是心照不宣的嗎?這麼做其實是對自首的一種變相鼓勵,沒錯吧?」

  「沒錯。」吳端道。

  「那個溫以誠倒好。本來輕月就緊張害怕,溫以誠偏還全程黑臉,各種跟我唱反調。我說輕月這種情況,可以申請調查期間不予收監,他偏說案子已經轉到他們經偵科,都由他們說了算,他不會提供這種方便。還跟我陰陽怪氣,說什麼不是誰都能有我爸那種待遇。

  我說有自首情節,判刑的時候法院會酌情考慮從輕或者減輕,他偏說是不是自首還有待商榷,還反咬一口,說我做為負責案件的刑警,在查到犯罪情節後不上報,刻意給嫌疑人留出自首的機會,是玩忽職守……我勒個……」

  閆思弦咬牙忍了忍,沒爆粗口。

  對閆思弦的描述,吳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他只是比較好奇,閆思弦可不像個會吃虧的主兒,有火肯定當場就發了,這次怎麼跟小孩兒似的跑回家告狀來了?

  有點意思。

  見閆思弦垂著頭,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吳端拍了拍他的肩膀,講述道:「要說過節,還要從他橫殺出來搶支隊長這個位置說起。可能溫以誠覺得人定勝天吧。」

  「言下之意你就是天?」閆思弦故意調侃吳端道:「這就有點臭不要臉了啊。」

  「我不是,可趙局是啊,至少在市局,他對人事調整有著絕對的發言權,而且他的意思可以直接影響市委的決定。」

  「那倒是。」閆思弦點頭,示意吳端說下去。

  「趙局一直有意鍛鍊我,他是拿我當接班人培養的,這一點,他跟我明示或暗示很多次了。甚至,原先的支隊長被平調到禁毒支隊,也是趙局一手安排的,就是為了幫我鋪路。

  當然了,表面上趙局還要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樣子,競爭上崗什麼的。沒想到,溫以誠卻當真了。

  當年支隊長的位置空出來以後,溫以誠沒少找門路,他原本在市委就有些關係,這事兒讓趙局挺惱火的。

  雖然溫以誠給我升支隊長的事兒造成了一些波折,不過結果你也知道,他沒爭過我——確切地說,是沒爭過趙局。

  塵埃落定以後,原本是我大展拳腳的時候,可惜……哎!」

  吳端捏了捏鼻樑,想起那段往事,他心情頗為複雜。

  「那會兒我資歷很淺,算是特別破格才升了支隊長,難免有人嚼舌根,不能服眾。面對溫以誠,我是有點心虛的。

  我知道他對我有意見,也的確想要緩和同事之間的關係,就跟溫以誠深聊了一次。我希望他能來當副支隊長。

  要不說年少無知呢,那會兒是真抱著學習的心態,以為所有的前輩都是好人,我甚至跟他說,他只是名義上的副支隊長,其實他可以行使正職的權利,我願意給他打下手。」

  閆思弦「嘖」了一聲,「要不說你傻白甜呢,明擺著給自個兒挖坑啊。」

  吳端聳聳肩,「沒辦法,習慣了人微言輕,老想著跟同事搞好關係,後來才想明白,想要服眾還得憑本事,說白了就是憑破案率,把心思都用在破案上,少想那些沒用的,才是正道。」

  「後來呢?」閆思弦問道:「他給你當副手的時候,肯定鬧得雞飛狗跳吧?」

  「何止,我差點就在陰溝裡翻船了。

  一支隊被他搞得烏煙瘴氣,那可真是……一張報紙一杯茶,一天就過去了。能誇張到什麼程度?他做了小半年副支隊長,愣是一次外勤都沒出過,你能想像嗎?」

  閆思弦拍了幾下手,表示漲姿勢了。

  「不患貧,患不均。溫以誠偷懶,別人心裡自然會有想法,大家都是吃公糧,憑什麼他可以混日子,而我就得出生入死?

  很快,隊伍里的幾根老油條也開始偷懶。他們原本就對我有意見,有了溫以誠帶頭,自然有恃無恐,成天也賴在辦公室里。

  偷懶的人越來越多,那些原本想要好好乾的刑警心裡就更不平衡了,最後甚至形成了大家相互比懶的氛圍,事情完全失控了。

  那半年裡,不知道多少原本能破的兇案,因為延誤時機,最後成了懸案。

  這是最讓我不能原諒的事。我現在每次回想起來,只恨自己當時不夠果斷,沒能第一時間把紀律抓上去。」

  「被副支架空權利,你這個支隊長也真夠可憐的。那後來你怎麼處理的?」

  「後來實在忍無可忍,只能整肅紀律,我是硬著頭皮把溫以誠和幾個老油條掃地出門的,反正就是徹底撕破臉了。」

  「趙局沒幫你?」閆思弦問道。

  「溫以誠在市委多少還有點關係,趙局……他有他的難處。」

  「嘖嘖,你倒是溫良恭儉。」

  「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鬧僵就鬧僵了,大不了支隊長不當了,繼續當回我的小組長,跟現在的小賴似的,不也挺好。

  趙局不一樣,他坐在那個位置,總要考慮維護同僚之間的關係。我應該理解他,畢竟這些年他給了我很多無形的支持,我才能把一支隊帶好。」

  「好,理解。」閆思弦表態道:「以後不拿趙局說事兒了。」

  吳端用目光表達了謝意,並繼續道:「你也看見結果了,我把溫以誠踢出一支隊,趙局就把他安排到經偵科去當副科長了,之後又從副科長升到科長。」

  閆思弦聳肩表示他不予評價。

  吳端感慨道:「最可惜的其實是那幾根老油條,上頭沒關係,出了事兒首當其衝被拿來開刀。退得很不光彩,被同事們詬病,而且,退休金一人少了將近兩千塊。」

  「所以說啊,」閆思弦道:「人要有自知之明,別動輒拿資歷說事兒,居功自傲。」

  「是啊,這件事之後,我一直引以為戒。」

  「共勉共勉。」閆思弦思索片刻,突然笑了,「誒你別說,我真沒想到,你也有快刀斬亂麻的時候。總覺得你不是能拿同僚開刀的人。」

  「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牆吧。不過我得感謝貂兒,她才是這件事的導火索。」

  「哦?」

  「貂兒比我晚幾年到市局,她來的時候,我剛升支隊長,可能是出於同是新人的惺惺相惜吧,我挺願意讓她一起出外勤的,也希望她能有機會多參與屍檢工作——她那會兒是助理法醫,還沒有獨立屍檢的資格。

  因為和我的相互照應,貂兒很快就跟一支隊的人熟絡起來了。麻煩也就來了。

  溫以誠開始追她。

  貂兒各方麵條件不差,人長得耐看,又落落大方,溫以誠追她,正常,局裡喜歡貂兒的人,沒有一打也有半打吧。可是溫以誠的手段實在下作,那不是追,壓根就是職場性騷擾。

  你知道他幹過啥事?以跟進案情的名義,把貂兒叫小會議室里直接就動手動腳。」

  「握草,咱們局還有這種人?!」閆思弦表示長見識了。

  「你沒跟溫以誠打過交道,自然沒聽說過,就在他去經偵科以後,經偵科接連有年輕女警要求轉崗,這中間的貓膩,都快被編成順口溜了。什麼鐵打的科長,流水的女警……

  總之吧,我就是在得知他騷擾貂兒以後,下定了決心收拾他。

  說起來,真得感謝制度,制度給了支隊長充分的權利,可以直接把副支踢出隊外……」

  閆思弦無奈道:「你每次強調這一點,我總覺得是跟我下馬威。」

  吳端噗嗤一聲樂了,「實話啊。」

  「那吳隊你可千萬高抬貴手,有事好商量,實在不行你就罰我款……」

  「少炫富。」

  吳端作勢要踹閆思弦,閆思弦誇張地躲閃著。

  一邊躲一邊道:「不過我還有個想法。我覺得趙局是在考驗你,要是你無法下定決心整肅隊伍,趙局會放棄你。」

  「這麼恐怖嗎?」

  「不算恐怖吧,他就是再看好你,也得考慮培養成本。有些東西是骨子裡帶的,沒有就是沒有,比如大刀闊斧重頭開始的魄力,你本身要是沒有這種魄力,爛泥扶不上牆,即便他硬幫著你度過這個難關,還會有下一個你總會被打敗。如果是這樣,趙局自然沒必要在你身上浪費精力。

  他可真給你出了個難題啊。都是前輩,想要反擊絕非易事,失敗的成本太大,萬一失敗,很可能以後都沒法在一支隊混了。

  趙局就是想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承受這些壓力,究竟能不能承擔嚴重後果。」閆思弦拍拍吳端的肩膀道:「感謝當時的自己吧,通過考驗了。」

  吳端卻皺眉道:「但願這樣的考驗以後能少點吧,要是那半年裡能好好干刑偵,別把心思花在跟人勾心鬥角上,多好啊。

  太對不起那些死者家屬了。」

  閆思弦的手又搭上了吳端的肩膀,「以後萬一再有這種事,你可以交給我。」

  「你?」

  閆思弦挑挑眉,「秋後算帳先走一波,等著聽溫以誠的消息吧。」

  「不是,咱們跟他互不招惹挺好的,我不想再……」

  「可這次輕月的案子,他惹到我了。」閆思弦道:「你別操心了,瞧好吧,溫以誠快完蛋了……哦,對了,貂兒明兒想來看你。」

  「好啊,笑笑來嗎?我挺想知道那個後續……就是她遇到的那個網騙。」

  「笑笑恐怕沒空,她被抽調到一個打擊網絡詐騙的專案組去了,最近至少半個月見不著了。」

  「好可惜。」吳端有點失望。

  「睡覺吧,太晚了,明天貂兒會帶一些近期的案子過來,你可以跟我一起在家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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