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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苦寒來(9)

2023-12-05 06:23:42 作者: 形骸
  「這就是我想跟你們說的。」陳作山吸了吸鼻子道:「我發現,是她媽給她洗腦了。」

  「洗腦?」

  「我聽到過她們提起張雅蘭——為什麼提起來我就不知道了,楚梅提起張雅蘭的時候,情緒還算平穩吧,可她媽就不一樣了。

  她媽……很激動,說話也很難聽……那意思就是張雅蘭丟下楚梅自己逃命——跟楚梅改口後的描述一模一樣。

  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就一口咬定了這個說法,好像她當時在跟前親眼所見似的。

  你聽她說話,就有一種全世界都虧欠了楚梅的意思。

  除了楚梅,專門去救張雅蘭的那個人——就是你們閆副隊,她也恨極了。

  不過她對你們吳隊的評價還是很高的,大概因為吳隊是唯一一個當時真心想幫她們的人吧。

  我其實不太懂女人的情緒,就是……有些恨來得毫無理由,誰也不欠你的,憑什麼捨命去救你啊?人家願意救張雅蘭,那完全就是私事兒,你管得著嗎……」

  陳作山好歹有一定的心理學知識,刑警們才不相信他連這點嫉妒的情緒頭看不透。

  這怕不是在隔空拍閆思弦的馬屁。

  表演十分生硬。

  賴相衡有些無奈,這位真不具備拿小金人的潛力,他趕緊開口,打斷了陳作山繼續拍馬屁。

  「所以你的意思是,嫉妒的源頭是龍淑蘭,她不僅嫉妒張雅蘭,還恨屋及烏地捎帶上了我們閆副隊。

  楚梅純粹是被洗腦。」

  「對啊,我知道張雅蘭來探望過楚梅,嚇了我一大跳呢,畢竟……楚梅明明說她已經死了啊……

  其實她來探望楚梅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妙,依照楚梅她媽的性格——她那麼恨張雅蘭,又組織了一群會殺人的瘋子,我都懷疑她會不會讓那些瘋子對張雅蘭動手……後來也的確證實了……哎!」

  「證實什麼?」

  陳作山囁嚅了一下,問道:「你們很不知道?就是……張雅蘭和你們閆副隊。」

  「他們有過……交情。」錢允亮斟酌著用詞,「這我們知道。」

  「不是,還有閆以仁,閆思弦他爸——跟張雅蘭……」

  馮笑香突然伸手,拔掉了審訊室內與電腦連接的監控探頭插口,這樣陳作山接下來的講述便不會被記錄下來了。

  「……他跟張雅蘭睡了。」

  除了馮笑香,其餘三人均是目瞪口呆。

  貂芳愣了足足是育苗,突然問馮笑香道:「你早就知道?」

  「不。我只知道閆哥一直在秘密調查張雅蘭,他既找我幫忙,又不肯把事情明確地告訴我,只是給我一些碎片化的調查指示。我大概感覺到,他很困擾。」

  馮笑香長長舒了一口氣,「可是直到剛才,我從沒往那個方向想過,那也太……」

  馮笑香想不出一個準確的形容。

  噁心。

  這是幾人心裡同時湧現出的感受。

  他們無法想像,閆思弦背負著怎樣的恥辱,在與這群人戰鬥。

  初審龍淑蘭時,閆思弦的突然暴怒,失態,甚至差點毆打嫌疑人……除了故意做給龍淑蘭看,恐怕也有真的忍不住發飆的成分。

  任誰受了別人這樣的算計,恐怕都會有劈死對方的心吧。

  審訊室里,錢允亮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不能沉默下去了,他告訴自己。

  「這件事,我們會想辦法確認。」錢允亮道:「坑害張雅蘭和閆思弦的事,是龍淑蘭一個人幹的,還是楚梅也參與了?」

  他實在想不出什麼好問題,但又知道,此刻一定要拋給陳作山一個問題,儘快轉移話題。

  「不可能是楚梅,」陳作山連連搖頭,「楚梅沒那個能力,她也就傳個話,真讓她動手去害人……不是我說啊,從亞聖書院出來以後,除了吃飯喝水上廁所,她就一件事都沒幹過……害人,她會嗎?」

  還好,雖然生硬,但這話題總算被轉移了。

  賴相衡深吸幾口氣,將自己拽回審訊狀態。

  在陳作山看來,一切都是龍淑蘭主導的。

  組織瘋子團伙,坑害閆思弦和張雅蘭,跟楚梅的關係都不大。

  在審訊陳作山之前,警方也有一些類似的推測。因此閆思弦在初審龍淑蘭時,並未逼得太緊,也沒有拋出楚梅已經死去的消息。

  如果龍淑蘭是組織和操控瘋子團伙的人,那她絕對值得被好好研究,摸透底細,值得為她制定一個更加細緻的審訊計劃。像楚梅去世這樣能夠讓她情緒產生波動的信息,自然不能隨便拋出來。

  對一個母親,這樣的算計未免有些殘忍,但對一個組織教唆不具備刑事責任能力的人犯罪的嫌疑人,警方必須打起12分精神。

  賴相衡在心中默默整理了一下陳作山提供的信息,提煉一番後,問道:「這麼說來,龍淑蘭對楚梅還是很溺愛的,她不讓楚梅參與瘋子團伙,就能證明這一點吧?」

  「溺愛……溺愛……」陳作山斟酌這個詞用得是否準確。

  想了一會兒,他開口道:「我其實分析過楚梅她媽——就是你說的那個……我叫不慣她的名字——我其實分析過她的心理。」

  「哦?」

  「我感覺吧,她做的這一切,無論是組織瘋子團伙,給楚梅報仇——她最開始的目的確實只是給楚梅報仇——還是盡力撮合我和楚梅。

  她做這些,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當初犯下的錯誤是可以彌補的,她可以通過努力,讓女兒的生活回歸正軌,讓女兒被耽誤的這幾年平滑過度過去。

  說白了,送楚梅進亞聖書院這件事,是她心裡的一根刺,是她親手把女兒毀了,她生自己的氣,無時不刻。

  理論上來說,這和我們在生活中搞砸了一件事本質是一樣的,只是她搞砸的事更麻煩影響也更深遠些。

  我們在處理此類事件時,往往有兩個方向,其一是遺忘,反正已經搞砸了,還能怎麼樣呢?只能讓自己看開點別老記著這麼件揪心事兒了唄。其二是盡力彌補。

  楚梅她媽就選了第二種辦法,這跟她的性格有關,我說了她很要強。丈夫因為她的錯誤憤然離婚,她毫不挽留,這就是證明。

  她要盡力彌補當年的過錯,甚至不惜殺死當年害過女兒的人——我一直覺得,她最開始殺人的時候,就不僅僅是為了報仇,那時候她就有用報仇幫楚梅治病的想法了。

  久病成醫嘛,女兒久病,當媽的能不研究這些嗎?

  其實從理論上來說,她這辦法也算是對症下藥,本來一些患者得病,就是因為受了委屈,鑽了牛角尖,把委屈的源頭殺死,心可不就寬了嗎。

  所以啊,她為楚梅做這麼多,有溺愛的成分,但最多的——我認為還是想要彌補過錯,只有讓楚梅過上正常的生活了,她心裡這根刺才能拔出來。

  只不過,在她的』治療方法』有了成效後,她的注意力發生了轉移,瘋子團伙似乎成了她的事業。

  她開始享受幫人報仇的快感——你們能想像嗎?就是……每當有一個瘋子經她的安排報了仇,那感覺就像又給自己的女兒報了一次仇。」

  賴相衡點點頭,表示理解。

  「……人活著,總是需要成就感的,幫助瘋子復仇,看著他們康復,就是她成就感的來源。所以她才那麼排斥讓我知道瘋子團伙,她不希望瘋子團伙受到任何威脅。

  其實我也很後悔,不該把她的發現透露給導師……我根本就不該招惹她們母女。要是當初……」陳作山突然噤了聲,他苦笑一下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的導師已經在這基礎上組建了北極星組織,可能是因為成就感被人搶了吧,楚梅她媽暴跳如雷,那個瘋女人……」

  對楚梅和龍淑蘭的了解,暫且告一段落。

  賴相衡還有一個比較具體的問題。

  「瘋子團伙殺了那麼多人,你知道他們怎麼處理屍體的嗎?」

  陳作山顯然也意到了這是個重點問道,先強調道:「我確實沒參與過殺人。」

  「知道,你說過了。」

  陳作山舔了舔嘴唇,「那……我要是告訴你們埋屍的位置——我不確定是不是所有屍體都埋在那裡,但我確實知道一些——我要是告訴你們位置,你們能不能……」

  賴相衡壓抑著激動道:「我們會幫你記立功表現。」

  陳作山的審訊告一段落。走出審訊室時,錢允亮和賴相衡的襯衣後背處都濕了。

  太緊張,還要繃住,不能將緊張表現出來。不過兩人都覺得,經過這一番,審訊技能有了不小的進步。

  看出他們累了,貂芳和馮笑香只是沖兩人點點頭,並未搭話。

  倒是錢允亮主動道:「剛剛……閆副隊的家事……」

  馮笑香此刻卻主動了起來,她道:「沒錄下來,所以,天知地知,我們四個人知。」

  出於本能,說話時她將自己藏在了貂芳身後,只露出劉海下的一雙眼睛。

  「那這事兒到咱們這裡,就此打住。」錢允亮道。

  四人交換著眼神,猶如形成了某種攻守同盟。

  待兩名審訊刑警離開,貂芳道:「別看這倆傢伙平時毛毛躁躁,這回審訊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為了定這次的審訊策略,他們好幾天沒合眼了,還私下裡……」馮笑香壓低了聲音,「私下裡去見過閆哥……」

  貂芳露出「怪不得」的神色,又認真道:「我總覺得,這種時候給閆副隊透露消息不好。」

  「你不是一直相信他的嗎?」馮笑香道。

  貂芳搖頭,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信。」

  馮笑香:???

  貂芳:「正因為我知道,我已經開始不信任閆副隊了,所以才不斷給自己暗示,想把那些想法壓下去。」

  「或許下次你應該試著相信那些想法。」馮笑香歪著頭道:「萬一閆哥真的有問題呢?」

  這次換貂芳滿臉問號。

  馮笑香繼續道:「我之所以跟他保持聯絡,又跟你一起無所不用其極地追查這個案子,就是想看看閆哥究竟有沒有問題。

  好在,疑慮越來越少了。」

  「是啊,好在事情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貂芳道:「快過去了吧?」

  「嗯,快過去了。」

  兩人都選擇對剛剛聽來的勁爆消息避而不談。

  貂芳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道:「如果陳作山供述的埋屍地點是真的,我過兩天八成就要忙起來了。所以,如果你有空,咱們一塊去看看吳隊吧。」

  「好啊,當然有空。」

  吳端的病房內。

  到底是年輕,再加上平日裡經常鍛鍊,身體素質好,吳端的傷可以說正在神速恢復。除了每天沖洗腹腔內傷口的淤血時,場面比較嚇人,其它時候吳端情緒都很平穩,父母在的時候,他還會儘量打起精神,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虛弱。

  他越是懂事,閆思弦就越是內疚,對吳端的照顧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他幾乎已經住進病房裡了。

  不過,貂芳和馮笑香來探望的時候,閆思弦並不在。

  貂芳還問了一句:「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閆副隊怎麼沒在?」

  吳端道:「貂兒,不帶這樣的,你是打著探望我的旗號來看小閆的吧?我這心……都碎成白砂糖了。」

  「有這麼明顯?」貂芳故意逗他。

  吳端擺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貂芳就不忍心了,打開兩人提來的果籃,問吳端道:「給你剝個橘子吃?」

  吳端道:「不如再跟我說說案子的進展。」

  「行。」

  貂芳便簡要將今天的審訊情況說給了吳端,當然,並沒有提起閆思弦的家事。

  吳端道:「難為小賴和小錢了。」

  「你就別操心了,你帶出來的人,當然什麼都能搞定。」貂芳勸慰吳端道:「你現在就是好好養病,啥都別想,大夥都盼著你回來呢。」

  「我……努力。」

  ……

  此刻,閆思弦回了家。

  不是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回到位於郊區的家。

  那是一棟幽靜的三層別墅,前有花園,後有游泳池。一家三口曾經居住的地方。

  閆思弦記得,這房子已經空置了好幾年。

  他進市局工作,自然沒時間郊區城裡兩頭跑,而父母也兩三年沒回過國了。

  雖然沒人住,每年的各項管理費用卻高達十餘萬元。

  此刻,房子裡終於有了人。

  自從閆以仁被限制行動後,便只能在自家院子範圍內活動。

  轄區派出所抽調了兩名民警,住在了閆家,專門盯著老爺子。閆以仁不僅不介意,還表示了歡迎,畢竟一個人太無聊了。

  金錢的威懾力就是那麼明顯,兩名執行任務的民警對閆以仁客客氣氣,偶爾三人還坐在一起喝喝茶下下棋,探討人生,展望未來。

  總之,氣氛友好得有些詭異。

  最近幾章都在寫審訊,不知道大家會不會看得不耐煩……好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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