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孤獨的王

  空蕩蕩的城主府，幾分寂寥，幾分清冷。

  門窗拉上厚重簾幕，光艱難地透進一點點。

  半明半暗的環境中，雷九霄坐在城主位，十指交叉抵著下巴，宛如一尊沉思的雕塑。

  偌大的空間，只有他一人，顯得更加孤寂。

  人前，他是鋼鐵打造的城主，堅不可摧的鋼鐵之軀，雷電之王，公認的最強者。

  可孤身一人的時候，他也會感覺到累。

  天下獵魔司的行動就像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插進他的頭骨，順著頸椎插進胸膛。

  我在害怕什麼？

  雷九霄心中問自己。

  我從出生便沒感受過害怕，就算小時候看到被妖魔屠滅的村子，肢解的父母，都沒有顫抖一下。

  當我撕碎那個被自己抱回村莊的妖魔，綠血四濺的時候，不曾害怕。

  對陣魔王的時候，不曾害怕。

  就連前往未知世界，追殺最強魔王和獵魔人的叛徒，也是我的摯友，也不曾害怕。

  現在怎麼了？

  雷九霄思考著。

  心境穩不下來，我在害怕什麼？擔心什麼？

  我將要做的事，會剷除世界的毒瘤，讓世界變得更好。

  天下獵魔司和松陽山狼狽為奸是事實，不管那些老不死的藉口多有說服力，惡就是惡。

  每一場戰爭不管起因如何，目的如何，都要用無數白骨堆砌起來。

  因為這場戰爭死掉的人，都會扣在我身上，狡辯無用。

  雷九霄的獨眼流露出悲傷，他找到心亂的原因。

  他向天下獵魔司開戰的決定，將會把看起來平靜的世界徹底攪亂，會有無數人為此喪命，碧雷城只是一個起點，就算疏散了城中居民，將來還是會有無數人犧牲。

  被綁架的北冥雪或許也是其中一個。

  守夜小隊的那些孩子，或許難逃一死。

  「我可真是罪不可數。」

  雷九霄自嘲地低喃一句，目光從悲傷轉為堅定。

  「這是為了世界，為了人類的未來，犧牲在所難免，就讓我承擔全世界的罪吧。」

  城主府大門開啟。

  白光碟機逐暗影。

  雷九霄緩緩抬起頭，看到光塊中的人形剪影，腰間那柄異常狹長的刀很有分辨性。

  雷九霄眼中閃過異樣，溫和道：「你回來了。」

  顧小冥走在莫萬金和商天寶之前，淡淡回道：

  「嗯。」

  獨眼城主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妙。

  雷九霄擠出笑容：「你只是虎階，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不如留在界都好好修行。」

  「修行也要找個合心意的地方，還是碧雷城舒服，我有困難的時候你幫我，你有困難，我回來幫你。」

  顧小冥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對他來說，笑只是扯動幾條肌肉，表達善意的表情。

  人都回來了，勸也沒用，雷九霄獨眼鎖定商天寶，「你帶了朋友回來，介紹一下。」

  顧小冥介紹到：「這位是商天寶，界都大商人商有道的兒子，來此是想商談支援碧雷城的事宜，他」

  隨著一聲冷哼，整個空間氣壓突然降低，壓迫得喘不過氣。

  雷九霄的威壓主要針對的是商天寶。

  此時商天寶直接被氣勢壓趴在地面，抬頭都費勁。

  搞什麼，我還啥都沒說，你就動手了，脾氣這麼暴躁麼？

  雷九霄冰冷俯視：「這種時候，想著支援碧雷城的不會是商人，不是傻瓜就是間諜，你父親是哪種？」

  商天寶艱難抬起頭，諾諾出聲：「雷大人，哪個都不是，我父親是名副其實的商人，也是賭徒，他就是想賭一次。」

  氣勢減弱，商天寶感覺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顧小冥都忍不住感嘆。

  這就是雷九霄的實力麼？光靠氣勢，就把人壓得動彈不得，應該還是限制了力量，不然商天寶的五臟六腑直接震碎都有可能。

  雷九霄重新坐回椅子上，「你說他是賭徒，他想賭什麼？」

  商天寶站了起來，身體挺得筆直，鄭重道：「天下。」

  兩個字，包含著日月星辰般的重量。

  空氣突然凝固。

  噗嗤——

  莫萬金突然笑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小子沒病吧，是腦袋抽筋還是怎麼，一個商人，說什麼賭天下，腦袋絕對秀逗了。」

  莫萬金肆意嘲笑著，推搡一下顧小冥，「你帶來的兄弟真有意思。」

  「他不是我兄弟。」顧小冥回道。

  這個商天寶絕逼是個中二病，說不定他爹商有道也是中二病。

  顧小冥知道他的目的，可是當著其他人說出來，還是讓人感到很尷尬，尤其人還是他帶來的。

  話雖如此，但看起來卻不像開玩笑。

  雷九霄輕笑出聲：

  「呵呵，有趣的說法，我好像沒見過你父親，商有道這個名字，在界都城倒是有所耳聞，似乎想把商品做成標誌性的東西，統一化，做到萬事萬物皆被壟斷，

  很有趣的想法，但也很自私，不給其他人活路，他憑什麼以為，我能得到天下。」

  商天寶臉不紅心不跳，對父親的決定很信任，「父親說城主大人是世界上最強的獵魔人，如果你決定和天下獵魔司開戰，那麼最終的勝利者多半是你，

  現在戰爭尚未開啟，等到打響之際，我們每個月會支援五千萬錢票的武器和糧餉給碧雷城，前提是，等到城主大人統一五界之日，商家，能夠成為新世界的第一大家族，一些生意也只能交給我們做.」

  「比如呢？」

  「武器的製作，和錢幣製造，還有貨運通道。」

  「有野心的家族，我為什麼要接受。」

  「因為大人你需要，戰爭非常消耗錢財，在大人付出等同交換之前，會一直獲取家父的資助，而在那之前，會發生很多很多變數。」

  「比如呢？」

  「比如家父突然看開，退隱桃園，或者突發意外離世，那麼大人便不用信守承諾了。」

  雷九霄淡漠看著侃侃而談的商天寶：「你真是個談判鬼才。」

  商天寶很直白，話也很容易理解。

  大商人站隊碧雷城，提供支援，潛台詞是，你儘管答應拿錢就行，至於你以後信不信守承諾，那是以後的事。

  現在答應，是百利無一害。

  這也直接體現出商有道的誠意。

  說實話，獨眼城主有點不明白，正常商人，可不會支援和天下獵魔司作對的人。

  除非，這個商有道知道什麼內幕。

  真是有趣。

  畢竟，知道他和天下獵魔司勝負五五開的人，是絕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