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晚霞之光

  叮噹四聲脆響，顧小冥面前出現四朵狀如蛛網的子彈裂痕。

  玻璃屏障阻擋了反彈回來的子彈。

  顧小冥目光陰鬱，看著緩緩爬起的趙惜朝，曾經意氣風發的刀鬼天，現在像一個手腳不便的遲暮老人。

  趙惜朝伸出獨臂，風成為了他的拐杖，攙扶著他前進，他的臉色開始恢復血色，身體也漸漸恢復了力量，像是迴光返照。

  一點不像身受重傷的人。

  站在顧小冥肩膀上的紅眼烏鴉出言提醒：「主人小心，這是天階強者的絕死絕命之術，不留後路，斷絕生機，你把這個瞎子惹急了。」

  趙惜朝對剃刀魔王都沒使出絕死絕命，可見他對顧小冥的恨意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自詡為神的他，接受不了被一隻螞蟻碾壓。

  顧小冥面色凝重，將獵魔左輪收回槍套，抽出無垠刃，刀刃如同一條格外長的銀線，反著金屬冷光。

  使出絕死絕命後，趙惜朝的動作比預想中的要快上許多，他手虛握著，風便溜進掌心，成為他手中的刀。

  他如老人揮起拐杖般凌空揮擊，一道肉眼可見的風刃將玻璃屏障切割兩半。

  白犬使靈因為虛弱，玻璃的強度也跟著下降。

  面對不斷甩來的鋒利風刃，顧小冥一直後退，身後白犬使靈不斷創造新的玻璃屏障阻斷風刃。

  玻璃屏障相繼被風刃粉碎。

  顧小冥能感受到趙惜朝的虛弱還沒有盡數退去，即便如此，對方也是令人仰望的危險存在，稍不注意，就會命喪黃泉。

  如果趙惜朝沒被雷大強師傅重傷，沒被妖魔偷襲，他是沒有任何機會獲勝的。

  這時候，趙惜朝舉起手，手心凝聚出巨大風刀，風刀不斷變大，像是蓄力一個大招。

  「見鬼。」顧小冥見狀咒罵一聲，立刻尋找障礙物進行躲避。

  他像一隻敏捷的鹿鑽進不遠處的樹堆中，緊緊貼著地面，聽著天地間的呼嘯聲。

  風刃如同暴雨從頭頂掠過，四周木屑紛飛，散落成雪花，落在玻璃弧頂上。

  只見一道致命風刃打著旋兒從側面襲來，看起來慢得出奇，他卻依然來不及躲避，也無處可避。

  那些紛飛風刃只是障眼法，真正殺招就是這道。

  「噌」的一聲，風刃穿越玻璃護罩，一頭割進顧小冥的後背，將其斬成兩截。

  趙惜朝拄著風杖來到屍體處，笑意爬上蒼白臉頰。「死吧！雜碎，死吧！！讓你小看老子，你這死魚眼。」

  「咳咳咳———」趙惜朝開始劇烈咳嗽，表情痛苦又猙獰，「咳咳咳，你這種垃圾竟然把我逼到了這地步，我要讓你死無全屍，碎屍萬段。」

  刀鬼天對顧小冥這個無名小卒的恨意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就算雷大強和剃刀魔王也沒讓他這麼怨恨。

  一個小小的鷹階雜魚，把他逼入絕境，只能動用絕死絕命，雖然對方死了，他也沒有活的希望了。

  趙惜朝揮動獨臂，幾道風刃射向斷成兩截的屍體。

  下一秒，趙惜朝的表情變得迷惑，他眼睛雖然瞎了，但感知異於常人，沒有聽到風刃切割肉與骨的愉悅聲音，只聽到切入土地的聲音。

  「幻象！！！你竟然用幻象欺騙一個瞎子！！！你逃到哪裡去了！！！出來！！！」趙惜朝仰頭怒吼，渾身氣勢爆發，四周出現了八道巨型龍捲，所過之處，樹木連根拔起，地皮像毯子一樣被卷進空中。

  八道龍捲組成了包圍圈，範圍越縮越小。

  毫無預兆的，趙惜朝單膝跪下，劇烈地咳嗽，上氣不接下氣。

  戰鬥消耗了他所有力氣，剃刀魔王在他身上做的手腳隨著時間增長，絕死絕命之術也到了時限，油盡燈枯說的就是他現在的狀態。

  狂暴的龍捲風慢慢消散，四周一片狼藉。

  顧小冥從一棵堅挺的樹後現出身形，鎮定自若地走到趙惜朝面前。

  「我來了。」他輕聲說道。

  趙惜朝不甘心地說道：「我明明把你切成兩截，你卻活了下來，幻術是那些娘們才玩的手段，你怎麼會？！」

  顧小冥從懷裡掏出草人木偶。

  草人腰部的位置多了一道傷痕，50%機率發動替死能力的草人，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真是走運。

  說實話，他心裡並非表面這麼波瀾不驚，感覺就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半個身子進去了，然後硬被拽了回來。

  他把失去作用的替死草人扔到趙惜朝面前，淡漠說道：「我的運氣一直很好。」

  「呵呵，替死草人，果然是那幫娘們的東西。」趙惜朝似乎對術士很有成見，「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兩人彼此對立僵持，趙惜朝率先甩動手腕，發出一道風刃。

  顧小冥站在原地，眼睛都沒眨一下，風刃射中面前的玻璃屏障，沒有切開玻璃，只是在上面留下一道裂痕。

  「你太虛弱了，風刃不再鋒利。」顧小冥出言嘲諷，「真是丟十三天的臉面。」

  「去死！」趙惜朝接著甩出好幾道風刃，呈不同角度迴旋，可無論風刃從那個角度攻擊，都會被玻璃攔住，仿佛兩人之間有一道玻璃巨牆，隔絕一切。

  顧小冥搖了搖頭，烏鴉使靈站在肩膀冷眼看著。

  在他眼裡，現在的趙惜朝就是一個臨死前想拉人陪葬的可憐蟲。

  「躲在透明烏龜殼裡並不安全，小子，我能殺死你一次，就能第二次。」趙惜朝喘著粗氣，凝結全部力量，打算最後一擊。

  一道宛如海峽裂縫的巨大風刃在他頭頂緩慢成型。

  顧小冥面無表情道：「有一件事你說錯了，並不是我在烏龜殼裡，而是你在裡面。」

  白犬使靈早早繞到趙惜朝背後，神不知鬼不覺製造一個巨大玻璃罩子，把趙惜朝罩在其中，剛才那些風刃就是打在玻璃屏障上。

  「想困住我消耗時間，沒有用。」已是強弩之末的趙惜朝加快凝聚風刃，他陰惻惻地說：「這一次，滅世之風會活剮方圓二十里的所有生靈，包括我，也包括你和那兩個畜生。」

  「動手。」顧小冥命令烏鴉。

  烏鴉使靈從肩膀滑翔到一個切口光滑如鏡的嶄新木樁上，黑羽燃燒起虛無火焰，眼睛變成六隻，齊刷刷眨了一下。

  罩住趙惜朝的玻璃護罩開始發紅膨脹。

  那是玻璃被火焰加熱到極致的火紅色彩，宛如最艷麗的晚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