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魔妖

  峫小蠻凝目看時，那戾目蜥四肢宛如不動，而龐大的軀體倏忽間向左橫移了開去，與此同時，張口向那二人噴出了一道白茫茫的妖元匹練。

  刀芒大多落了空，少半斬在了戾目蜥的背側，可是它背上的那些骨刺間突然湧出了一層妖元，將刀芒的威力化解掉了。

  吉盟顯緩了一口氣，提劍一躍而起，又凌空攻了下去。

  「這就是魔妖的實力麼？」峫小蠻在後面，看得神搖心動，她凜然發現，那使刀的二人居然也都是九階獵妖師的好手，再算上吉盟顯，眼前已是三個武君圍攻一個魔妖，而戾目蜥這時顯然並沒有處在下風。

  「果然厲害！」峫小蠻遞給靈兒一個眼神，兩人便放輕腳步，緩緩在澤水中移動，在戾目蜥的背後尋找機會。

  吉盟顯那三個武君主攻，其他八人在外幫襯，伺機出手牽制。

  眾人憑著人多，雖勝券在握，但誰也不敢大意，逐漸地，那戾目蜥身上傷口逐漸開始出現，這也激發了它的凶性，不斷嘶吼起來。

  灰色的水沫牆裹著水桶粗的蘆葦，部分葉子露在牆外，在高處的一片葉子和泡沫牆相接處，忽然從水沫里鑽出了一隻紅毛猿猴。

  猿猴兩米來高，攀在葉上，兩眼俯視下來，驀地大吼一聲，從二十多米高處的葉子上一躍而下。

  峫小蠻身旁的靈兒早拉了開弓，一枝寒銀箭飛射向空中的猿猴。

  峫小蠻看得清楚，這猿猴一身短紅的毛，皮包骨般的瘦，腿和臂卻極長，一眼看去，身軀瘦得仿佛只是一個架子。

  紅毛猿猴在空中無可借力，它一揮手臂，居然將迅如電光的箭支抓在了手中。齜牙咧嘴，落在澤水中，把劍舉過頭頂，雙手一掰，「咔」地掰斷了。

  此時所有人，包括那頭戾目蜥全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那戾目蜥似是興奮起來，猛得昂起上半身，連揮雙爪，剎那間一大片璀璨的光刃籠罩向吉盟顯等人。

  而吉盟顯只向離紅毛猿猴較近的峫小蠻和靈兒幾人喊了一個字：「殺！」

  吉盟顯喊出聲時，紅毛猿猴正四肢拄在澤水中，乾瘦的軀體隆起背成一個大弧形，略一沉胯，四肢再一撐，眨眼間消失在了原地。

  峫小蠻神色一動，雙腿猛得使出一個下墜的大力，同時扭腰向身側斜劈一掌，正迎著猿猴的大手，兩個電光火石間對了一掌。

  五個指尖像錐刺一般鋒利，峫小蠻手使硬力，已將猿猴肩頭抓出五個指孔，鮮血沿著紅色毛髮流淌而下，猿猴那一口便也咬不下來。

  那猿猴吃不住疼痛，抓著峫小蠻胳膊的手剛一鬆懈，就被峫小蠻猛力震開，而它的左右則迎來了靈兒和無跡的攻擊。

  頃刻間，紅毛猿猴挨了兩道劍氣，再要接峫小蠻發來的掌力時，它的後頸已被靈兒的短劍刺了個窟隆，哀嚎一聲，死在了水中。

  「只是一頭一階的妖猿。」峫小蠻緩緩收掌，正要去幫吉盟顯他們對付戾目蜥，忽又將抬起的腳步停下。

  只聽身後的水沫牆中傳來一陣喀嚓嚓的葦林傾倒聲，然後在一片水沫飛舞中，衝出來了六七隻紅毛猿猴，在它們後面還追著五個人。

  峫小蠻在鐵衛令的感知中，只發覺到了這五個人，此時終於知道，原來這些猿猴是為了逃避這五人的追殺，才跑到了這裡。

  五人見了峫小蠻他們，又見了滿身血跡的戾目蜥，一個為首的老婦人喊道：「將它們趕到一塊兒！」

  峫小蠻一轉念，已明白她的意思，「戾目蜥和這些妖猿必定不懂配合，扎堆兒在一起肯定互相束縛，將它們圍起來，對我們有利！」

  這又來的七個妖猿都在靈妖境，放它們到戾目蜥那兒後，十六個人分兩層將他們圍在了當中。吉盟顯等人見那老婦人也是武君，都不禁大喜，至於那些紅毛猿猴，眾人不放在心上。

  果然，紅毛猿猴成了戾目蜥的累贅。有一隻紅毛猿猴被飛過身側的刀芒所傷，閃避時，正擋在了戾目蜥和老婦人之間，頓時被勁氣絞成了數段。而不過片刻時間，所有猿猴都死在了澤水中。

  戾目蜥獨對數量更多的獵妖師，徹底沒了還手之力，它本已傷痕累累，掙扎了半晌，最後揮爪撲擊一個老者落空後，被隨後橫削而來的劍光砍下了頭顱。

  水盆般大的頭顱落在澤水中後，峫小蠻終於鬆了口氣，一陣喜悅不禁湧向心頭，「一頭魔妖！」

  眾人互視，都不禁笑了。

  一個神秘人滿臉喜色地奔到戾目蜥頭顱旁，大笑著從靴甲中抽出匕首，蹲在水中道：「哈哈，這畜生的眼睛可貴得很啊！」一手按蜥蜴頭，扒開眼皮，另一手中的匕首就要去挖。

  異變突起。峫小蠻眼見那頭顱上的眼睛突然變成黑色，大吃一驚，正急要發聲提醒，卻見一股黑紅的血箭已然射出。

  那神秘人震駭，來不及跑開，猛將雙手相迭著擋向血箭，同時上身向旁側急倒，又引動了一個護身陣符。

  黑紅的血箭穿透了神秘人的手掌，去勢稍減，到神秘人胸前時，終於被陣符引動的元氣罩擋了下來，卻也將神秘人震得滾向一旁。

  眾人大驚，萬萬沒想到戾目蜥的死屍竟還會傷人，危急中，一個短髮老者「鏘」地震劍，剎那劈碎了那顆蜥蜴頭顱。

  「師弟，你怎麼樣？」短髮老者急忙上前，扶住了神秘人。

  峫小蠻倒吸了口冷氣，只見那神秘人雙手居然冒出了青煙，而他的手指蜷曲著已不成形狀，神秘人神色痛苦，滿頭都是黃豆大的汗水。

  「師弟！」

  又有四個人圍守在了神秘人身邊，手忙腳亂地洗黑血遞傷藥，看他們焦急模樣，峫小蠻恍然，心想這六個人原是一個隊伍，之所以比別的隊伍多了一人，原來因為他們是師兄弟的關係。

  峫小蠻走近靈兒，低聲問道：「你看這人的手傷得怎樣？」

  靈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峫小蠻一凜，知道神秘人的手怕是廢了，回想剛才那一幕，砍下的頭顱居然還能傷人，當真不可思議，心頭不禁發寒。

  神秘人治著傷，峫小蠻站著慢慢調息恢復靈氣，不經意瞥眼間，忽然見周圍水沫牆矮了很多，高處的蘆葦尖露出了水沫外面。低頭時，果然見先前冒泡的澤水已恢復如常。

  「水沫要消退了，那些魚蟲也吃飽了吧！」仔細看水沫中那些正在往下游的魚，都搖擺著鼓起的肚子，想是吃了頓飽食。

  峫小蠻正覺得有趣，吉盟顯叫了他一聲，問了傷勢，聽峫小蠻說無礙，吉盟顯又一一問過了靈兒他們，見都沒事，便向另外兩個隊伍的人道了聲珍重，帶了峫小蠻他們繼續上路。

  五人走了半晌，四下看時，水沫已經完全消退不見了，而附在葦莖表面的大片青苔，油綠油綠的，或許是被水沫浸得久了，吸飽了水，顯得特別茁壯。

  神秘人走後，峫小蠻把鱗鎧交給吉盟顯，托給他去修理，穿上一身乾淨衣服，對躺在椅子裡的靈兒道：「名清找我有事，你們不用等我吃飯了！」

  「還是為了那個蛇像的秘密麼。」靈兒臉微微揚起，沒有精神，冷淡地哼了一聲。

  峫小蠻不能告訴靈兒，只好笑了笑，不去應他。

  住處離城中心的大殿只隔著兩條街，峫小蠻轉了幾個彎，就來到了殿前。從正門進去，峫小蠻看到大廳中的黑石蛇像時，眉頭不由輕皺，總覺得這座石像少了什麼東西。

  仔細看了一會兒，蛇身軀盤著有兩人高，鱗片黑亮，最特殊的是眼眶上方，像睫毛似的長了幾根短小的棘刺。細看後，蛇像和以前一模一樣，並無變化，峫小蠻不禁感到幾分奇怪。

  「對了，是它的眼睛！」峫小蠻盯著蛇像的眼睛，發覺裡面很空洞，可是又覺得石像似乎原該如此。

  她搖了搖頭，穿過人群，向樓上去了，心想不管怎樣，那都是城主應該操心的事。

  在第七層大殿中，峫小蠻見到奘業寺前輩時，這個略有些駝背的老者正在案上練字。

  峫小蠻見他揮筆如風，一幅草書頃刻間躍然紙上。

  老者見了峫小蠻，放下筆，和藹地問道：「孩子，你來啦！在這裡執行巡守任務還好麼？」

  峫小蠻躬身道：「多謝前輩關心！晚輩一切都還順利！」

  老者從案幾後走了出來，注視著峫小蠻，道：「我讓你來這兒，就是為了和你說說這個事。最近妖族的活動特別頻繁，我們猜測妖族很可能會有大動作。」

  他神色帶上了幾分嚴肅，道：「孩子，你身系護城大陣的利害，我希望你不要再出城巡守了。」

  峫小蠻聽他語氣懇切，想了想，點頭道：「那好吧，在您帶我去浮游山莊以前，我就呆在城裡。」

  老者笑道：「那我就放心了！」